平凡苦難 第七十二章
這天是2003年農歷的大年初一!
因為春節買不到票,而且因為光是從各種新聞上看到的人潮涌動的春運場面就足以讓曾仕湖兩兄弟覺得害怕,再加上廠里面放假時間又實在太短,都是大年三十那天才放假,初七就上班,所以兩人決定今年過年還是不回去。
石酉恭和龍得江倒是每年過年都得回家。這也應了那句話,近水樓臺先得月,因為桂平離廣州要比曾仕湖他們老家近蠻多,而且最重要的,石酉恭和龍得江都買了部摩托車,他們兩個都選個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的日子搭著自己的女朋友回家過年了。
要說這兩年來,有什么變化,首先是曾仕湖,曾仕強的工資都又有了進一步的提高,曾仕強此時工資,扣完各種五險一金已經達到了2200,曾仕湖的工資也有1800,兩個人因為從小就節省慣了,除了買點衣服喝點啤酒沒什么其他愛好,所以給家里也寄了約12萬塊,曾仕強讀書時,還有曾仕湖住院欠下的債也早還清了。
石酉恭也順利地買了房,和那個曾仕湖第一次到廣東時去酒吧喝酒的叫阿英的河南駐馬店女孩子打了結婚證,在市橋鎮一個叫做海倫堡的小區買了一套100來平的房子,總價30多萬,首付加契稅等10多萬。當然石酉恭家里支持了不少,阿英也出了兩萬塊,是她平時打工幾年積攢下來的。
每個月按揭1800多元,其時石酉恭的工資已經達到2800,阿英因為是拉長,月工資也達到1500左右,所以供房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還有一點小小的改變就是,曾仕強,曾仕湖都買了手機,也叫家里裝了一部電話,方便隨時聯系家里。遠在湛江的林振翔,遠在柳州的曾仕友,曾仕湖等也都用上了手機。他們這些個兄弟朋友要聊天,聯系比以前方便多了。
而趙崇敏的聯系方式曾仕湖一直沒有,問曾仕友,曾仕友也說不知道,曾仕湖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雖然是大年初一,過大節,但曾仕湖的心情卻很低落!曾仕強女朋友黃文艷也沒有回家,和曾仕強手牽手地去菜市場買菜去了,他們在一年多前就租房同居在一起了,只是還沒打證。
再加上不能回家過春節,看到家家戶戶貼春聯,聽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后,更覺凄涼……
他想著小時候過年殺年豬,做糍粑,做糖糕,做麻通……
想著如果能回家可以再和曾仕友,曾仕雄他們喝酒吹牛聊天,甚至還可以和趙崇敏見面,共續舊情……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不行,只能呆在這個叫做新水塘村的地方,忍受著:“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孤獨與寂寞。
而廖曉靜在三個月前回了老家,雖然廖曉靜和曾仕湖并不是準確意義上的男女朋友關系,但是又有一個異性朋友離開,曾仕湖心里不免有著深深的失落。
廖曉靜為什么三個月前會回老家了呢。則是因為她家里出了一場大變故,如果狠心點說,是一場對她來說比較好的變故。
她那個繼父,可能是“惡盈滿貫”了,在一次賭博中,贏了大錢,很大很大,據廖曉靜說有好幾萬塊,總之據他的賭友說從沒見過那么好運的人!
贏了錢之后,當然應該去大肆慶祝一番,自然是請了他的一幫狐朋狗友去了個飯店喝酒,喝到醉熏熏的,才騎著個破單車回去。
因為是晚上,天又黑,人又醉,這種情況不出車禍,簡直就是沒有道理了。
果然很有道理人還沒回到家,就在半路被個車直接撞到當場暴斃,連救護車都不用叫。
據廖曉靜和他說,車禍現場極其慘烈,兩個人都是醉駕碰上醉駕,不同的是醉駕車型不同而已,開小車的是鐵包著肉,所以撞到車前面的大燈,擋板都凹進去了一大塊,當然里面包著的“肉”是沒事!
“肉包鐵”的“肉”就慘了!據說是直接被撞飛到了路旁邊的一棵約十米高的樹上,又被樹重重地彈到了硬硬的水泥路上,頭骨崩裂,四肢幾乎散架,紅的白的流了一地,讓人不忍直視。那撞擊的聲音像重物從高樓上重重地摔下來一樣,驚得路邊小賣部的老板們都跑出來看熱鬧。
醉駕司機本來是準備逃逸的,但人的本能是撞到東西了肯定會減速停車下來觀望,等他下車之后,路邊小賣部的老板們也出來看熱鬧了,副駕的朋友勸說,別逃,逃了就是坐牢,不逃賠錢而已。
而當年似乎也還沒執行醉駕入刑,開得起小轎車在路上飛奔的人,也非富即貴,廖曉靜家人也并不是非要對方坐牢才肯,只要賠夠足夠的錢就可以諒解!足夠?多少才足夠?賠了45萬,取得了廖曉靜家人的諒解。
這在2002年時可是一大筆錢了,廖曉靜瞬間成了富婆,以這種莫名其妙,哭笑不得的方式。事物的發展變化往往會出乎人的意料。而且45萬這個數字還極有深意,因為當年廖曉靜的親生父親是得賠了4.5萬,全被他繼父拿去賭光了,現在老天要他用自己的生命加十倍再還了回來……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偶然?她繼父出車禍的地方據他親生父親當年出車禍的地方相距不過三百米,據當地人說,那地方比較“兇”,經常出車禍。
廖曉靜的媽媽還是深愛著她這個女兒的,當年對她太不夠關心,不夠愛護,實在是因為太怕她繼父的緣故!而無論怎樣,她繼父能夠去到她家,和她媽結婚并且生下個弟弟,起碼剛開始時她是愿意的,家里鬧成那樣,她媽媽也有很大一部分“擇人不慎”的責任。
所以廖曉靜的繼父出了車禍后,廖曉靜媽媽哭著打電話叫她回去,因為她弟弟比她小五六歲,家里總需要有成年人,雖然廖曉靜還小,但也是18歲的成年大姑娘了,她媽媽說,錢現在有了,需要你回來,找個上門女婿,撐起這個家。
為了著急叫女兒回來,她媽媽還直接給廖曉靜的銀行卡里打了五萬塊,這倒是讓廖曉靜很意外……
在廖曉靜回家的頭一天晚上,兩個人買了好多酒菜,還是在曾仕湖那個小出租屋里煮,沒有叫曾仕強和黃文艷,廖曉靜說就想和他把心里話都說清楚。
廖曉靜知道,這個叫做曾仕湖的廣西男生,哪怕是認識差不多兩年了,還是讓她不怎么看得懂。這么長的時間以來,他經常去接她下班,問她錢夠不夠花,幫她買點女生愛用的頭飾,化妝品,衣服。但卻不求回報,連親都沒親過她,只是在她哭的時候,難過的時候,默默地幫她搽眼淚,摟摟她哄哄她。
兩個人這種關系,也著實讓外人看不懂,說是女朋友,又不是。說是好朋友,又太親密。當然,他帶她出去和朋友聚會吃飯,玩,別人說自己是他女朋友,他也不否認。
他對她的三年之約,沒想到才過了一年多,就要以這種方式結束了,從心底上說,他聽到她繼父那種慘烈遭遇后,心里好像沒有一絲同情,倒有那種看電影中的大壞人,在壞事做盡之后,被正義俠士打死的快感。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人惡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
不過這個報應幾乎是“現報”了,曾仕湖記得小時候他外婆說過的鬼故事!
壞人,不管在陽間有多兇,有多惡,有多狡猾,有多詭詐。但一旦死了,進了黃泉路,下了地獄。他的一切“兇、惡、狡、詐。”都完全沒有用場。他做的壞事,不管做得多么隱秘,多么的人不知鬼不覺,但是一旦下到地獄,這些壞事會向放電影一樣在壞人面前播放,讓他們無所遁形。
所以如果人不小心做了點壞事,一定要做好事把他彌補回來,否則陽間欠下的債要到陰間還,那就慘烈百倍了。
曾仕湖估計,廖曉靜繼父受這種慘禍,應該算是把陽間的債還清楚了,可以安心上路重入輪回,不用受地獄之苦了吧……
兩個人默默地喝著啤酒,氣氛有點尷尬,曾仕湖想著以前外婆說的故事,心里有點想笑自己迷信,不過她和廖曉靜似乎都沒有再談論這個話題的意思,他不知道該對廖曉靜說什么!
“阿湖,我就要回家了,謝謝你這么久以來一直關照我,我回家后,你會想我嗎?”
廖曉靜在兩瓶啤酒下肚后,開口說話,打破了沉默。
“會啊!跟你相處這么久了,肯定會想了。”
“但是我發現,你還是不喜歡我,你還是想著你的前女友,從你的平時言談舉止都可以看出來。我很羨慕她,她有什么魔力呢?還是長得非常非常漂亮,對你有這么大的吸引力?兩年都沒音訊了,都還能讓你一直念念不忘。搞不好現在她都跟了別人,甚至結婚了,你真的愿意這樣守著嗎?你也真是個怪人,像你這樣的男生極少極少,卻偏偏又是我喜歡的……我永遠都忘不了你。”
“曉靜啊!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并沒有什么魔力,也不是長得很漂亮,但她是我的初戀,是我山盟海誓過的戀人,是最先走進我心靈深處的人。感情上的東西,是說不清楚的,我打個比方吧,就好像剛出生的嬰兒,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父母,那在他眼中,父母就是他最可靠,最可親,最可依賴之人,至于他的父母學識怎樣,經濟條件怎樣,長得是美是丑,完全不影響嬰兒對他們的依戀和信賴。而且我對她,始終懷有一種愧疚感,因為沒聯系了大體上說,都是因為我的原因。是我對不起她在先。”
“阿湖,那你想過跟我在一起嗎?去我家,反正現在我家算是有錢了,不管這個錢是怎么得來的,總之是有錢了,我們在老家建一棟大房子,我們倆在一起,如果還想來這邊上班,也可以,不想出來了,我們那附近也有工廠,農閑時去工廠打零工,我們種點莊稼,而且現在種莊稼都是機械化的,不用什么體力。種點莊稼,養點雞鴨,也能過生活,不會受苦……”
“曉靜啊!我的心還不定的,我今年才21歲,還不想這么早結婚,死守一個地方過一輩子,我也不會一輩子做這個小倉管,我想過了年我就辭職另外找一份工作。我覺得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而且也不怕說,我也不想去遙遠的北方做上門女婿,我還是想回我們老家附近做一番事業的,雖然我現在還在打工,也不知道該做什么。”
“我知道你,我是隨便說說而已,知道你不會的。我回家后先把房子建起來,然后招個老實的上門女婿,像你這樣的我不能要了,守不住,得不了你的心……”
“那我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干杯!”
兩人又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阿湖,你送了我這么多禮物,照顧我這么久,我都從沒送過東西給你,你不是一直說想要部手機,把這小靈通換了嗎?我明天給你買部手機送你吧,算是分手禮物……”
“謝謝……”
曾仕湖不再推辭,雖然他每個月工資有1800了,但由于不習慣省錢,總感覺要買部兩千來塊的手機都很吃力,還用著半年前買的600多塊的小靈通,這東西信號不好,又不能發信息,常常打電話一半會斷線。曾仕湖因為想跳槽了,經常念叨著想買部手機,誰知道今天居然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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