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還能夠搶救一下?

星光稀稀疏疏，月夜顯得靜謐。

冬木市迎來了久違的安靜夜晚，偏遠地區的沿海小城，在這個年間的娛樂行業還遠遠算不上發達，夜生活自然也沒有多么盛行，基本上都是天一黑，人們就都呆在家里了。

靜謐的夜色之下，城鎮偶爾只有幾聲狗叫傳得遠遠的，夜的氣息更顯安靜而又悠長，溫柔而又孤獨。

仿佛就連大地都陷入了沉睡一般。

對于冬木市的市民來說，這的確是久違的安靜夜晚，沒有那么多的雞飛狗跳，沒有那么多的詛咒怒罵，也不會有歇斯底里殺豬般的叫聲劃破夜空，伴隨著尖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接著又由近及遠……

這實在是對心臟不友好，也讓人對冬木市的治安越發沒有信心。

不過幸虧的是，最近這段時間，這些情況已經大為好轉，警察局那邊也很久沒有人滿為患，將看守所的臨時牢房都給擠爆了的情況出現了。

圓藏山。

柳洞寺。

在寺門前的臺階上，金發碧眸的少女正靜靜的坐在那里，撐著膝蓋托著下巴，一臉憂郁的看著夜空之中稀疏零落的星光，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阿爾托莉雅忘記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這樣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仰望星空了。

感覺是從自己十五歲的那年，拔出選定之劍，成為不列顛之王的那一天開始，作為一個王者之后就再沒有了屬于自我的部分，坐在王位上從來沒有流露出情感，她仿佛一個精密到小數點后幾位的天平，計算著得失平衡。

這樣的堅持并沒有因為王國的滅亡崩潰，她的生命走到終點而宣告終止，因為她過于憎恨不列顛的滅亡，而拒絕了自身的救贖，最終以將死未死之身升格成為英靈，繼續投身于跨越時空的戰場之中。

然后直到如今——

坦白地說，阿爾托莉雅曾經的執念已經解除了，她已經接受了不列顛的命運，放下了心結……

阿爾托莉雅輕輕的嘆了口氣，她那憂郁的精致臉龐上，閃過一抹迷惘與不安，她伸手隨意的拔掉臺階邊上的一棵雜草，感覺到夜的涼意更深更寒了一些，不知不覺她已經坐在這里發呆了一個多小時了。

回頭看了一眼柳洞寺，盡管燈光明亮，不過也是一片安靜，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響，就連唯一不受影響的遠坂凜都迫于這種微妙的壓力，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什么動靜來。

以阿爾托莉雅敏銳的感知力，當然能夠察覺到屋子的沉默，不管是美狄亞小姐，還是間桐櫻，這一刻和她的表現其實都是一樣的。

雖然沒有出來院子里或者寺門外，坐在臺階上看著夜空發呆。

但是她們選擇坐在客廳里或者房間里發呆，臉色陰沉或者渾身黑氣繚繞，似乎也沒有什么本質性的不同，或者說癥狀更為嚴重也說不準。

——總之感覺隨時都會黑化的樣子。

阿爾托莉雅當然能夠理解她們，畢竟她自己也是感同身受，在這一刻，她對master也是充滿了怨念。

誰能夠想到master會這么果斷，也不知道他是因為什么而突然下定了決心，是想要快刀斬亂麻還是怎么的？說起來也真是好笑，大家其實都在心照不宣的等著他做出選擇來著。

可是現在master真的做出選擇了，卻又都不能夠接受……或者應該說，不能夠接受他選擇的不是自己。

這樣的話，誰要你快刀斬亂麻了！還不如就這么糾纏下去呢。

結果自然就是昨天那樣，彼此之間不歡而散——在他興致勃勃的宣布了那個消息，告訴了大家他下定決心做出的決定之后，氣氛當時就詭異的變得沉悶了下來。

沒有誰能夠誠心誠意的送上祝福，包括阿爾托莉雅在內，所有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幾句，就找借口匆匆離開了。

不然的話，她們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

現在回到這個世界，也過去了一天，阿爾托莉雅也冷靜了下來，覺得……冷靜根本就沒用！

但是……

也沒有辦法了，不是嗎？

少女露出一個自嘲的苦澀微笑，看著手中的那棵雜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突然到訪的一股純粹而強大的熟悉妖氣，將她從怔怔地出神發呆的狀態之中驚醒過來。

“八云小姐？”

她抬起眼眸來，直直的凝視著前方，在山徑上方出現了一道宛若上弦月一般的漆黑裂縫，里面一顆顆赤紅色的血色眼珠靜靜的注視著外界，而在這裂縫之上，是一個側坐的少女。

金色長發在月光之下流動著黃金一樣的熠熠光輝，襯托著蝴蝶結給人一種夢幻境界般的感覺，氣質成熟艷麗與年幼清純并存。

即使同為女性，阿爾托莉雅在這一瞬間也不禁失神了剎那。

她定了定神，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問道：“請問是有什么事情嗎？”

阿爾托莉雅并不為八云紫的突然造訪而感到出奇，她們都有這個世界的隨意出入的權限，這個境界妖怪自然不可能沒有。

倒不如說在境界線上，master就在幻想鄉的大結界上，將他所掌握的多個世界的出入口設置在那里。

境界的妖怪賢者沉默著，上上下下打量著阿爾托莉雅，眸子里似乎有奇異的光芒在閃爍。阿爾托莉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只是沉默以對，靜靜的等待著對方開口。

片刻之后，妖怪少女才平靜的說道：“明天，幻想鄉里有一場宴會，我來通知你們一下……”

“這個和我有什么關系！”阿爾托莉雅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只是極其罕見的是，這一次的她是果斷的表示了拒絕，語氣之中那強烈的否定之意溢于言表。

她并非是一個遲鈍的人，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明天的宴會是因為什么，但正因為知道……所以才絕對不想去！

“沒有關系？”八云紫輕輕的笑了笑，嘴角微微上翹，“我沒問你有什么關系啊，只是來通知你一下而已，記得明天不要缺席……”

對于阿爾托莉雅的反應她很滿意，要是這位騎士之王真的一點兒抵觸和抗拒都沒有，很簡單的接受了這件事的話，那么就不能夠算是一位得力的幫手了，只有像是這樣子——

看似是不想管，實際上根本就是在意的不得了，才能夠真正意義上的將其轉化搞事的動力。

“我、我不去……唔，我是說我就不去了。”騎士王咬了咬下唇，心情更為沮喪，她試圖拒絕得自然而然，只是語氣之中的那股酸澀卻是怎么的都隱藏不住，“我明天、明天還有事情……”

“明天有什么事情？”妖怪少女輕笑著問道。

“這個、這個……不關八云小姐你的事吧？”

“不能說嗎？有什么事情能夠重要過明天的宴會呢？”

“這個、這個……”

“難道就是單純的不想去？”

阿爾托莉雅緊緊咬牙，而八云紫則是步步緊逼。

前者的思維一時間異常混亂，再加上性格使然，她正直而高貴的那份精神，堪稱是當之無愧的騎士道的化身，某些恪守的信條幾乎已經深入骨子里成為了本能，即使在這個時候，說謊也是她絕對不擅長的。

所以阿爾托莉雅結結巴巴，想要解釋又沒有什么好的說法，臨時捏造一個理由吧，又讓她怎么都說不出口。

而八云紫輕描淡寫，笑意盎然，語氣柔和之中也沒有什么鋒銳的感覺，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句的說著，像是在隨意閑聊一般，偏偏讓阿爾托莉雅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覺得這個大妖怪未免太咄咄逼人。

不過在交鋒之中尋找對手的破綻，也是流芳百世的騎士之王的本能，她很快的就反應過來，自己其實沒有必要向這個女人交代什么。

而且……

她狐疑的看著坐在那道隙間上的金發少女，瞇起了眼睛，沉聲說道：

“等等，八云小姐，你到底是想要說什么？我覺得你還是直接一些吧，我不喜歡這樣子。”

八云紫慢慢收斂笑容，她展開扇子遮住半邊美麗的臉龐：“你應該也明白了，那我就直接說吧，明天你真的不去？就這么掩耳盜鈴，難道可以當作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不然呢。”

“所以你就這么接受了？”八云紫冷笑一聲，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第一個先來找你，是因為你的優先級最高，結果你爭取都不爭取一下，就這么放棄了？”

盡管是籠絡幫手，但是八云紫也知道她們的優先級的明顯不同，畢竟那個可恨的人看上去招蜂惹蝶，招惹了不少的女孩子，但是實際上有著很深羈絆的卻是真的不多。

絕大多數還是早苗那種，雖然有些小心思，可是終究沒有發生過太多深刻或者美好的回憶，所以也沒有立場，她們在這件事之中或許會覺得很遺憾，但是估計什么都不會做……

而八云紫要做的就很簡單了，人多力量大，她要聚眾鬧事！

也只有這樣子，才能夠有機會將水攪渾，重新洗牌。

阿爾托莉雅咬了咬下唇，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她努力將委屈而憤怒的情緒按捺住，本來能夠忍住的，但是八云紫直接這么點明出來，讓她一下子心態有些崩。

就像是在傷心難過的時候，本來還能夠忍住，但是前提是別人也不能說……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冷聲的嗆了回去：“除了接受，還有什么辦法呢？難道八云小姐你不接受？”

但是——

“對啊，不然我來找你干什么？自然就是因為……”

側身坐在上弦月一般的隙間裂縫之上，燦燦的柔順金發筆直垂落，又隨著夜風輕輕搖擺，絕色的妖怪少女微微俯下身子，嘴角微微勾起，她忽得展顏一笑，一字一頓的說。

“我不接受，我不準，我不許。”

笑意溫柔，不假思索，斬釘截鐵。

阿爾托莉雅怔怔的看著她，在這一刻突然有種羞愧的感覺，因為這個喜歡就是喜歡，絕對不肯讓步，理所當然到有些霸道的妖怪少女。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總是下意識的尋求正確，以理性抹殺感性，永遠不愿意坦率面對自己的情感的做法，真的是太差勁了。

就像是當年一樣。

察覺到騎士之王情緒的變化，八云紫收斂笑容，合上扇子：“看樣子你是想通了，那么……現在去說服那位美狄亞小姐還有他的好妹妹吧，我繼續去聯系其他人，之后再通知你。”

“還要叫上其他人？”阿爾托莉雅一愣。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妖怪賢者淡淡開口：“分到的蛋糕少了，總好過什么都分不到。”

將水攪渾，重新洗牌才是主要目的。

而且就像是她說的那樣，分到的蛋糕少了，總好過什么都分不到……那個可惡的家伙想要單方面直接宣布，比賽已經決出最終勝利者？呵呵，真以為其他的就都能夠一筆勾銷？

“這里是幻想鄉，這兩天你們就先住在神社這里吧，最好在表側，靠近現實側也方便一些，至少上網啊、叫外賣啊這些都可以……”

夏冉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語氣有些慵懶的給歐提努斯等人介紹著幻想鄉，“上條你們的暑假很快就放完了吧，想必也就要開學了，所以只能夠過來玩幾天……”

“不過歐提你倒是可以考慮在這里長久居住，說真的，如果不打算回去你原先的世界了的話，這里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興致勃勃的給單眼少女推銷著，試圖讓對方心甘情愿的加入幻想鄉戶口，這樣等到以后這個魔法之神重新回到昔日的北歐眾神的境界，攀登到無限世界的巔峰的時候，也已經綁定在自己的戰車上了。

自己的主世界有兩位具名者坐鎮的話，這個宇宙簡直就是永不陷落，就像是玩塔防游戲一樣，他也會有成就感。

“我考慮一下……”

單眼少女不置可否的說道，她覺得這樣也不是不行，不過自己現在更想看看這個家伙怎么以死收場。

這個家伙現在都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或者應該說他沒想到這一點，果然人都是有思維定勢的。

“這里感覺環境很好啊，就像是那些風景區一樣……”

上條當麻打量著眼前的這片世外桃源，不管是天上層層疊疊的玄云海，還是妖怪之山的巍峨雄渾，不遠處的九天瀑布的氣象萬千，等等等等，這些雄偉秀麗的原生態景色都讓他下意識的產生了某些聯想。

所長平時就是住在這里的嗎？

“環境的確很好，適合養生，住在這里的都是一些老年人了，像是我這種十七歲的總是感到和她們格格不入。”魔術師一本正經的說道。

“都是老年人？”茶發少女有些奇怪，“這是養老院嗎？而且老人住在這些地方不太方便吧，會不會有危險？”

“怎么會有什么危險呢，你沒看見這么大的一座神社就在這里嗎？”夏冉笑瞇瞇的說道，“妖怪魔物一般也不敢輕易襲擊人類村莊，所以你不用擔心什么……”

“妖、妖怪？”御坂美琴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這里有妖怪？“這不是很危險嗎？”

夏冉擺擺手，打著哈哈：“沒有啦，大部分地方都是安全的，只要不去一些危險的地方就行了，譬如說這里的妖怪山太大，容易迷路，一不小心可能走到彼岸那邊去，中有之道的河里還有蛇頸龍出沒……”

他簡單的羅列了一下關于迷途竹林、魔法森林、太陽花田、紅魔館……等等等等，一系列稍微需要注意的點，然后總結道：“基本上就是這樣，只要避開這些比較危險或者麻煩的地方，幻想鄉的其他地方都是安全的。”

“那不就沒有地方是安全的了嗎？”

上條當麻借助山巔的高度四下張望了一下，根據所長說的那些地方的特點一一對應上了四周的一片片地域，嘴角抽搐了一下，除去這些地方之外，這片土地還剩下多少呢？

他突然覺得自己接下來最好不要出門了，這個鬼地方比學院都市危險太多了，以自己的倒霉體質怕是走出去就回不來了。

“還好啦……咦，早苗，你在這里啊。”

魔術師說著，正好看見那邊的藍白巫女小姐低著頭，心事重重的走過，連忙叫住了對方。

“你們剛剛去哪里了？明珠呢？對了，有一件事我沒和你說，明天晚上……”

“是開宴會嗎？我知道了哦，夏冉同學。”東風谷早苗開口說道，她看著魔術師的表情有些奇怪，笑容也有些勉強。

“誒，誰告訴你的？”

“剛剛八云紫大人來和我們說的……”藍白巫女低聲說道，語氣有些心虛。

“紫這么好心？”夏冉覺得有些奇怪，四下張望了一下，“不過這種事情不用她來跑腿吧，她現在在哪里？”

“不、不知道，剛剛已經離開了……”東風谷早苗猶豫了一下，小聲地說：“看方向應該是往永遠亭那邊去了吧，好像是去通知輝夜公主了，你可以去看看。”

這是她唯一能夠給的提示了，現在去看的話，或許還能夠搶救一下。

“輝夜？輝夜早就知道了啊，我剛才就和她說過了，她還很冷淡的樣子……”夏冉搖搖頭。

迷途的敘事詩 第九十七章 還能夠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