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是梅林

有人希望在圣杯戰爭之中從一而終的侍奉主君，從而彌補生前的遺憾……

有人化身成為毫無理智的野獸，不是因為享受殺戮，而是渴望在這個過程之中被自己虧欠的人制裁斬殺……以稍稍洗刷自己的悔恨與恥辱。

即使知道沒有任何的意義，即使明白那其實什么都沒有能夠償還。

但是還是想要這么做，想要償還自己的罪孽，因為執念化作狂氣，生前的悔恨與執著成為了永遠纏繞靈魂的夢魘。只要一天沒有得到解脫，在英靈座上的每一秒就都是靈魂糜爛的末路。

總而言之——

正因為有所求，所以才會作為從者而被召喚現界。這些過去的英雄或許在現在很有大局觀，拎得清輕重，然而當他們遇到了讓自己的靈魂永遠無法得到解脫的那份執著、那份執念呢？

斯卡哈對此看得很透徹，所以給予了藤丸立香忠告：“現在的圓桌騎士是你的伙伴，但是之后也可能會成為敵人，只要他們遇到了比你更加重要的事物。”

“什么……更加重要的事物？”藤丸立香下意識的問道。

“他們的王。”

影之國女王平靜的回答道，她也關注過不列顛發生的事情，自然知道圓桌騎士雖然個個英雄了得，哪怕是其中最弱的貝德維爾，那份意志也絕對足以稱贊。

斯卡哈都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對這位獨臂劍士評點什么，那將是對于戰士的侮辱。

但是無論如何都好，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圓桌騎士根本就是全員王廚，或者說只有王廚和隱藏的王廚，不可能有其他的成分了。

什么？一手終結了亞瑟王傳說，叛逆的莫德雷德應該不算是王廚？

呵呵，如果會這么想的話，只能夠說你太天真了，那其實是一個扭曲的王廚，搞不好還是個父控！

畢竟莫德雷德對自己的父王，根本就是因愛生恨的典型。

她是摩根以阿爾托莉雅為原型，利用魔術制作的克隆人，成長速度遠超自然人，生命周期也相應短暫，在同齡的孩子們還揮舞著木劍玩耍的時候，她就已經成長為了與亞瑟王同樣的身體。

對自己非正常的出身感到羞恥，使其無意識中嫉妒著身邊的人們，莫德雷德由于討厭人類而離群索居，遵循著小說中所描繪的騎士道，為了成為一名真正高尚的騎士而努力鍛煉自己。

但是，就連這份僅有的純真也被摩根打破。

面對毫無叛逆之心的莫德雷德，摩根向其披露了身世的秘密，關于她不但是一個克隆人，真正身份還是由亞瑟王及摩根所創造出的不倫之子的事實。

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人類，自己是和那位王者身具同樣血脈的孩子！

在深受打擊的同時，莫德雷德卻也沉浸在無與倫比的歡喜之中，因為她一直都崇拜著完美無瑕的亞瑟王，為了成為高尚的騎士而努力鍛煉自己，也是因為這份憧憬。

即使背負著母親如此的執念，莫德雷德對亞瑟王的憧憬卻遠遠超越那份野心。

莫德雷德對自己的父親亞瑟王很尊敬，為其為自己的父親而自豪，并沒有按照摩根的意圖而行動，而是想成為父親認可的騎士行動。她把自身不是人類的心傷消去，為自己和王擁有同樣血脈而感到驕傲。

然而，越是站在高聳的云巔，摔落下來的時候往往就會越為慘痛。

不被亞瑟王承認的這件事，對渴望父愛的莫德雷德來說，正是從希望轉變為了絕望的關鍵轉折點，進而在她的內心中點燃了對亞瑟王的憎惡之火。

或許這正是摩根想要看到的吧？

表面上看似是對亞瑟王的憎恨，深信自己才與王位相襯的執念，才將莫德雷德變得窮兇極惡。其實她內心深處只是單純地想得到父親的認同，希望對方可以承認自己而已。

這要是還不夠資格稱之為扭曲的王廚的話，還有什么人夠資格？

“亞瑟王嗎？”藤丸立香卻是有些詫異，“所以我們這一次真的會見到這個傳說之中的王者？”

“……這個我不知道。”

斯卡哈略微沉吟思索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暫時的隱瞞。

畢竟如果現在就說出來的話，以藤丸立香的性格還有她那拙劣的演技而言，很難指望她能夠瞞過那群圓桌騎士，一個搞不好的話，現在的這群剛剛勉強能夠達成共識的從者，立刻就要再度離心離德了。

先自相殘殺，打一場內戰再說！

“你們迦勒底的猜測有一部分是正確的，這個特異點……如果還能算特異點的話，那么它的中心的確就是在不列顛島嶼上，在那上面，卡美洛王朝至今仍然屹立不倒。”

選擇隱瞞自己知道的那部分事情，理性的女王說出了表面上也能夠探查得到的情報。

“劍欄之戰沒有徹底覆滅這個國家，相反的是在那之后，很快的又再次重新崛起了，統領新生王朝的是一個自稱獅子王的騎士，說是自己繼承了亞瑟王的正統。”

“獅子王？這么說來，他應該就是這個時代的扭曲中心，或者說至少是位于中心圈子了的人吧？”

達芬奇的聲音在身后傳來，藤丸立香下意識的回頭看去，發現達芬奇和瑪修都走了上來。

還有莫德雷德也跟著在一起，不過看上去這個不良少女一般的叛逆騎士，似乎是有種百無聊賴的感覺。她貌似不是想要跟著瑪修兩人，而是除了跟著，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不過想想也是，下面的圓桌騎士們久別重逢，別說是貝德維爾這么受歡迎的人了。

就連說出了那句典型的臺詞，銘刻在那位騎士王心中的決定性心理創傷——“亞瑟王不懂人心”——然后最先離開了圓桌騎士團的崔斯坦，也多少能夠和其他人相碰一笑泯恩仇。

雖然他的那句宛如掏心般的悲傷諫言，讓當時多數的騎士以及王，在他不清楚的情況下蒙上了一層詛咒，但是說到底，不能夠將所有的過錯責怪到他的頭上。

而且他本人也一直都在悔恨著這件事，對于自己生前選擇離開圓桌，還不經大腦的做出那樣的發言而耿耿于懷。

還有就是蘭斯洛特和高文，雖然很難說他們真的互相原諒了彼此，但是至少在生前的時候，高文為了力挽狂瀾，捍衛王的榮光，在臨死之前舍棄了尊嚴，主動寫信向蘭斯洛特求援。

而蘭斯洛特也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果斷帶著軍隊殺了回去，希望幫助王平息動亂……

盡管高文沒有能夠支撐到那個時候，就被莫德雷德斬殺，而蘭斯洛特發了瘋一般緊趕慢趕，最終也還是沒有能夠趕上最后之戰，只能夠在自責與悔恨之中度過余生。

但是這樣的經歷就決定了，他們互相之間的觀感很是復雜，也很難打得起來。

唯有莫德雷德這個叛逆的騎士、反王……在正常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重新融入那個圈子里面去了，就連溫和的貝德維爾，都很難以完全毫無芥蒂的態度對待她。

所以，莫德雷德也只能夠跟著迦勒底一行人的行動了，這不是她慫不慫的問題，而是尷尬不尷尬的問題。要是還是互相敵對的狀態，她自然是要輸人不輸陣的。

但偏偏現在已經暫時罷戰了，她就只能夠不與那群人解除了，互相之間大眼瞪小眼，試圖用眼神殺死彼此什么的，一點兒都沒有意思好不好。

不過跟著迦勒底這群人也不錯，她這不就立刻聽到了一個讓她非常在意的消息了嗎——

“卡美洛王朝沒有覆滅？自稱繼承亞瑟王正統的什么獅子王，重建了這個國家？”

愣了一下之后，少女頓時就是勃然大怒起來：“那獅子王是什么狗東西？！我都沒有繼承過正統，父王寧愿和我同歸于盡都不肯承認我，他憑什么這么大膽，真是當我死了嗎？！”

藤丸立香扯了扯嘴角，還是強忍著沒有把心中的吐槽脫口而出，雖然忍得相當難受。

和她一樣，其他的幾個「女孩子」們也是臉色有些微妙。

“可惡！我這就去剁了那家伙的狗頭！”反應過來自己的確是死了的莫德雷德，更是覺得氣得胸痛，暴跳如雷的抄起了魔劍，就準備沖出去！

“還是等等吧，你不一定是那個獅子王的對手。”

斯卡哈深深的看了少女騎士一眼，雖然她也知道這樣子比較有利，但還是覺得有些微妙。

生前同歸于盡，死后也還要上演一出父慈子孝嗎？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能夠對那位亞瑟王……啊不，對那位獅子王造成很大的精神沖擊，增加一份勝算也說不準。

“怎么可能……”莫德雷德頓時感覺自己被輕蔑了，頓時對影之國女王怒目而視。

她才不在乎對方是什么身份，實力有多強，這世上能夠讓她真正尊重敬畏的只有一個人而已。但就算是面對那個人，她也能夠提劍殺上去。

與之相比，斯卡哈算是什么？

影之國女王并不在意，只是沉聲說道：“獅子王是不是這個特異點的扭曲中心，這個或許還有待商榷……”

“不是嗎？歷史的分歧點很明確吧，按道理來說，劍欄之戰后亞瑟王的傳說就被終結了，卡美洛也因此土崩瓦解。”達芬奇有些奇怪，“而現在多出了一個歷史上不存在的獅子王，卡美洛居然還延續了下來，繼續發展，怎么看都是很關鍵的人物吧？”

“會不會是魔神柱什么的？”

發現莫德雷德的表情稍微有些糾結，約莫是被人當面指出自己叛國弒父的歷史事實，讓她感到很是不自在，瑪修只能夠出來打圓場，順便提出自己的疑惑。

“這個需要你們自己去發現……”

影之國女王略過這個問題，直接說道：“獅子王的確是一個關鍵的人物，但是只是關鍵人物，而不是那個中心……不管是獅子王的出現，還是卡美洛的延續，這些事情其實都只是這個特異點之中的余波而已。”

“余、余波……”

“沒錯，你們有想過為什么會被召喚到影之國嗎？”

“說到這個，我也在奇怪這一點，到底是為什么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因為外界的環境有問題嗎？變得很惡劣是不是？”

達芬奇眼睛一亮，期待的看向斯卡哈，希望得到解答。

“可以這么說，但外界的環境不是變得很惡劣，恰恰相反，它變得相當優越，已經回到了完全的神代環境了……”斯卡哈平靜的說道，“不同于這個特異點里逐漸適應演變的人或生物，你們……不，立香是無法直接適應外界的環境的。”

“完全的神代？”達芬奇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后，語氣古怪的點點頭自言自語，“原來如此，如果直接出現在外界的話，她就連空氣之中的魔力密度都無法接受吧，只要呼吸一口可能就會從內部直接破裂開來……”

這么驚悚的嗎？藤丸立香瞪大眼睛。

“沒錯，所以說獅子王、卡美洛什么的，不過是余波而已，真正需要重視的問題，是神代重新籠罩這顆星球的這件事。”斯卡哈點點頭。

“但是……怎么可能呢？明明在初期王朝時代，神代整體就已經到了尾聲了啊。”瑪修顯得很是愕然，“它怎么可能會重新回來？”

“因為獅子王的宮廷魔術師，他以自己的空想化作現實，降臨在這顆行星的地表上，扭曲了所有的秩序、事象和認知規律，并且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獲取了龐大的魔力源，讓空氣之中的神秘度和魔力密度都提升到了一個極高的水平。”

影之國的女王猶豫了一下：

“這同樣是一個有冠位資格的Caster，無論從什么方面來說，他都不比人理燒卻的幕后黑手要遜色什么，如果不是魔術王首先占據了先機，那么換做這個魔術師來，同樣也可以做到人理燒卻這種事情。”

“什么？”

“有冠位資格的Caster？！”

“魔術王所羅門那種層次……”

別說是藤丸立香了，達芬奇等人也是驚呆了，這個特異點之中居然存在著這樣的強敵嗎？

和魔術王同等層次的敵人，在這個時候就出現了？

開什么玩笑，雖然魔王的確一直都在魔王城里面等著，但是為什么其他的地圖也會出現最終boss等級的敵人啊！

“等等，這個時代就有冠位資格的Caster？！”

這個時候，來自迦勒底那邊的通訊似乎正好修復，醫生驚愕無比的聲音一下子在空氣之中傳來，“還是什么獅子王的宮廷魔術師……是梅林吧！一定是梅林吧！”

阿瓦隆。

獨居的牢房之中。

花之魔術師滿頭黑線，自己被判了無期徒刑，這么久沒有在世間出現過了，都還能夠有人把鍋扣到自己頭上？

迷途的敘事詩 第二十九章 是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