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重逢

影之國作為凱爾特神話里的仙境之一，被認為是接納死者與亡魂的幽冥國度，然而早就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被彈到了世界的外側，因為支配影之國的她成為了和神靈沒有多少差別的存在。

戰斗，戰斗，戰斗。

殺死，殺死，殺死。

她在以前的時候經歷過了無數的戰斗，剝奪了眾多的生命。無論是人類、亡靈還是神靈，與數都數不清的各種存在相對峙，然后把它們全部屠殺了。

最終的結果就是，被敵人的鮮血所浸透的身體成為了永恒。

不再衰老。

不會死亡。

變成了永遠存在的“某種東西”，并且得到了深淵的睿智，那是魔境的智慧。

也正因為如此，也許是以人身踏入神域的懲罰，她受到了數不盡的詛咒，同樣也如同其他的神靈一般，在神代消失之后，無法繼續留存在世間，只能夠逐漸淡去。

她所支配的影之國自然也被跟著一起，被排斥彈到了世界外側，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她的時代逝去了……

斯卡哈也覺得或許影之國沒有徹底斷絕于人世，而是還保持著一定的聯系，維持在當前的深度，只是因為被不列顛影響到了的原因，畢竟那座島嶼真的是太過特殊了。

從魔術世界的角度來看，公元前2600年的初期王朝時代，就是人類和神靈分道揚鑣的最初時代，那是訣別性的時刻，神代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然后一直到了公元五世紀，不列顛這座島嶼卻仍然還是殘留在屬于神代的時間之中，空氣之中充滿了那個時代才會有的神秘與魔力……明明前后足足間隔了三千年的時光，它都還在無比頑強的茍延殘喘著，延續著神話時代最后的遺跡。

在神秘的層面上來說，那座島嶼就像是行星的肚臍，是整個世界的心臟。

也正得益于不列顛島嶼的神代殘留，所以附近的島國甚至是整個歐洲都受到相當程度的影響，斯卡哈和她的影之國自然也不例外，也被輻射影響到了。

但是這一切早晚都會結束，不列顛島再怎么頑強，也不可能徹底停留在過去，時代一直都在向前，時間總是從已知過去流向未知未來。

所以島嶼上的神秘也終究會如同云霧一般散盡，到了那個時候，就連心臟這個源頭都停止跳動了，其他被供血的地方自然也不例外，影之國也會徹底斷絕于世界的吧。

——理論上來說，本應該是這樣的。

但就在不久之前，一道極其強大的術式從那座島嶼上發射了出來，擴張、覆蓋了天空與大地，最終籠罩住了整個世界，徹徹底底的改變了一切。

就連影之國的女王都發現了，那股可怕的力量同時作用于整顆行星，從方方面面同時影響改變著歷史的進程。

雖然她一直都在自己的領域之中，但是并不意味著她對于世上發生的一切，就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雖然也的確是沒有什么興趣，所以也不專門關注什么。

然而當外界發生的事情太大，連自己也不例外的被影響到的時候，哪怕是她再怎么沒有興趣，再怎么不想關注，也必然會察覺到問題了。

再怎么宅在家里，再怎么不出門，再怎么兩耳不聞窗外事也好，當隔壁某天突然引爆了一顆大伊萬的時候，也總該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吧？

所以就是這樣，在仔細觀察了那道術式的作用與范圍，并且順藤摸瓜的發現了不列顛島深處的那座被隱藏起來的塔，以及那個浴火重生的新生卡美洛王朝之后，斯卡哈大約搞清楚了一些事情……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她并沒有做些什么，也沒有辦法做些什么。

一開始主要是因為她雖然見到強者就想要挑戰，但是卻又覺得自己已經從這個世界上畢業了，就算是整個世界的危機，如果她出手的話就會變成“對活在當下世界人們的失禮”，剝奪他們成長的機會。

當然，話是這么說的，按照她的性格來說，她往往會因為與生俱來的對戰斗的狂熱，然后用奇怪的理由騙過自己，最終還是主動上場參與戰斗的才對。

然而她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做，因為超越人類、弒殺神靈、把自己置于世界的外側而得來的深淵的智慧，讓她選擇了更為合適的處理方法，那就是繼續置身于自己的影之國之中，靜靜的等待著今天的事情發生。

等待著來自人類方的抑止力的發動，將超越時代的英雄和人理的守護者送到她所支配的幽冥國度之中。

沒錯，斯卡哈早就知道了今日的事情的發生。畢竟她也擁有等級頗高的千里眼，在阿爾斯特傳說中，她經常透過這個預知來預言未來，就連心愛的弟子——庫丘林的結局也不例外。

盡管沒有能夠達到最高位的水平，擁有冠位Caster的資格，但是一定程度上的預見未來還是可以做到的……也正是因為預見到了未來，她才這么選擇。

好歹還有一份的希望。

要是她沒有在這里等待著，而是直接出去與那個素未謀面的魔術師對決的話，那么或許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沒有了……她預言的戰況結果告訴她，那根本就不是一場對等的戰斗。

沒有任何的懸念，她瞬間就會落敗。

別說是帥氣的解決問題，剝奪當下世界的人們的成長機會了，她能不能保住自身都還是兩碼事。

誠然是死不了，或者說她也很期待那個魔術師能不能把自己殺掉，但是卻會給人理的守護者帶來相當程度的麻煩——那個魔術師搞不好會因此注意到她和她的影之國，也會因此看到未來出現的麻煩。

然后或許就會動手處理，譬如說將她支配的影之國徹底封鎖起來，不允許任何事物進出；

又或者做得更絕一些，徹底將那個幽冥國度下沉到更深層的外側深淵之中去，徹底斬斷與世間的微弱聯系，讓它再也回不到這個世界。

斯卡哈自然是不在乎的，但是這么一來的話，影之國這塊跳板也就不存在了，抑止力還能不能在這時代找到其他適合的跳板也還是一個未知數。

在權衡利弊之后，她只得抑制住自己的想法，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不能夠因為自己的任性，而剝奪當下世界的人們的希望，那將是更加失禮的事情。

“無論在那個時代，希望都可是奢侈品……”

注視著那些紛紛向著影之國的中心，也就是自己所在的暗影城堡趕過來的英雄們的身影，又看向了迦勒底三人的方向，暗紫色長發的美人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露出了一絲笑意。

她輕聲的自語道：

“那就讓我拭目以待，看看你們是否真的能夠把握住這份可能性，再一次的開辟出那奇跡一般的未來吧……”

在女王注視的方向，剛剛結束了一場戰斗。

直線狀的紅色閃電從劍鋒之中釋放出來，劍鋒所指，所向披靡的橫掃一切。

輕輕松松的就徹底粉碎了那些骸骨，掃蕩了那些陰魂，在陰風怒號和天上云層之中閃爍著的悶雷背景之下，清理了這一大片區域的所有亡靈。

盡管都是負面特性的能量，但是魔劍克拉倫特的鋒刃之上纏繞著的憎惡，明顯要比亡靈們所擁有的死亡陰冷的能量更為可怕扭曲，洶涌著的魔力輕而易舉的將它們蕩盡。

“……人類最后的御主嗎？”

披著過于厚重，以至于顯得有些臃腫感的鎧甲，少女騎士將魔劍插在地上，挑了挑眉毛，看著眼前的迦勒底三人——

“那還真是稀奇呢，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

她搖了搖頭，很是大大咧咧的繼續說道：

“我是不記得你們說的倫敦什么的事情啦，畢竟很抱歉，從者就是這樣的存在，每一次被召喚都是一段新的開始，除非是座上的英靈本體，否則的話，我們往往是不會有關于其他戰場的記憶的……”

“這個……我們都知道。”

藤丸立香忍不住的嘆氣，沒有想到出發之前的猜測居然一語成讖，竟然真的在這一次的特異點之旅之中，再度見到了熟悉的戰友和同伴。

只是對方現在是重新被召喚的狀態，并不認識自己了。雖然被提醒過了很多次，但是藤丸立香就是在這件事上記不住教訓，總是會下意識的忘記這么一個機制。

以至于她每次看到「熟人」的時候都會很激動，接著往往就會被迎面潑上一頭冷水，因為都是她認識對方，但是對方并不認識她，甚至可以說已經是兩個不同的人了。

“不過既然是御主的話，那就好辦了，說實話，我之前還有奇怪來著，這一次的召喚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不過好在遇到了你們……雖然修復人理這種事情，和我其實沒有什么關系啦，不過我會破例站在你們這些守護者的一邊。”

莫德雷德仍然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只是話說回來，現在到底是怎么一個情況？我知道應該是需要我戰斗，但是我首先得搞清楚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又是準備對付什么樣的敵人？”

“我們也不知道……”一陣沉默，藤丸立香語氣古怪的低聲說道，頗有些底氣不足的感覺，轉過頭去不和這個叛逆的騎士的視線對上。

“什么？你們也不知道？”莫德雷德感到驚愕，開始有些懷疑這群自稱要修復人理的家伙的專業性了。

——怎么感覺很不靠譜？

她們是靠什么修復了五個特異點的？靠運氣嗎？

迷途的敘事詩 第二十四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