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昆侖

——其瓊華一派，素以鑄劍秘術為尊，憑借手中三尺青鋒，縱橫山川，除妖蕩魔，為方圓之民所景仰……

數千米高空之中的猛烈狂風，在靈力結界之外凄厲尖嘯，大姐姐溫柔的話語在耳邊絮絮叨叨的響起，伴隨著溫暖的氣息縈繞，很是讓人感到安心。

雖然關于這些事情，一米四蘿莉自然早就知道了，甚至還知道這個門派暗地里的齷齪。

然而她卻沒有辦法表現出知根知底的樣子來，甚至不能夠太過淡定，她必須表現得符合自己的年齡與見識履歷，就像是一只真正的沒見過世面小蘿莉那樣，時而目瞪口呆，時而張目結舌，時而雀躍不已。

不管是對于這些聽上去就高大上的說法，還是對于自己居然被人帶著在天上飛的這件事，她都必須發揮相應的演技，害怕、怯懦、興奮、尖叫出聲……

這些種種正常小孩子面對這種情況應該出現的情緒與表現，她都得表達出來，而不能夠像是過于淡定的積年老怪一樣，對此毫無反應，那樣子太容易引人懷疑了。

雖然這種表演難不倒一個真正合格的迷途者，然而扮演小孩子做這種幼稚的表現，還是有種莫名的羞恥感，使得她蘋果般的小臉紅撲撲的。

不過幸好在這個時候，她身后的女子也沒有多想。

哪怕是看見蘿莉耳根子都在發紅，身體也是在發僵，她也只下意識的覺得這是正常的反應——

畢竟普通人一輩子沒離開過大地，陡然被帶著御劍飛行，在上千米的高空之中以超越音速不知道多少倍的速度行進，總是容易嚇到的。

這種反應真的很正常，大多數人都會出現，只有少數極具天賦的人才會完全沒有感覺，直接就興致勃勃的御劍飛行到處亂轉了……

在門派的劍舞坪那里，時不時都會聽說有些新弟子在學會御劍飛行之后，剛剛以自己的力量升空，很快就因為恐高的緣故直接摔下來的，這種事情也是屢見不鮮了。

師門長輩都知道這種事情，但是一般也不會太過在意，更加沒空一天到晚守著一群菜鳥練劍，任由他們摔著摔著就會了。

反正這是一個必須經歷的過程，況且最多也就是驚嚇一番，不會有什么大礙。

因為御劍的速度與高度其實取決于使用者自身的靈力，靈力不足的人晃晃悠悠的能夠飛起來就很不容易了，那種高度摔下來也不見得有多疼。

而要是修煉有成之人，出入青冥，御劍千里不過等閑，靈力防御強大到連超音速不知道多少倍的壓力都能夠輕松扛住，自然也不用擔心從高空之中摔下來的問題。

所以師門長輩們自然也就不在意這些事情了，反正門人弟子都是這樣的，摔著摔著就學會了，壓力需要自己承擔，恐懼需要自己克服……

當然，那是對那些不成器的弟子的待遇，而對于眼下的這只蘿莉就不適用了。

畢竟這可是仙苗！是種子選手！是那些不成器的弟子能夠比擬的嗎？要知道修仙門派從來不缺資源也不缺人，但一直都很缺真正的人才。

尤其是瓊華派，自從六七年前的那一場大戰之后，哪怕是當世最強盛的宗門，目前也短暫的陷入了青黃不接的階段。

第二十四代掌門太清真人，隕落于妖界之主的手中，執劍長老宗煉同樣身受重創，無法恢復不說，身體每況愈下，不消幾年就要油盡燈枯。

所以那位執劍長老年前剛剛收下了一個大燕國的遺族孩子，以師公的名義親自教導，就是因為希望在臨死之前，將自己一身的鑄劍之術傳授下去。

除了高層戰力之外，門派本身亦是傷亡慘重。

那一代最有天賦的幾位弟子之中，大師兄玄震和師父一同戰死，天青師兄和夙玉師妹叛出師門，至今杳無音訊，玄霄師兄走火入魔，墮入嗜血狂亂之道。

如此陰差陽錯之下，反而是本身資質平平，天賦才情都不是特別優秀的夙瑤師姐成功的繼任瓊華派掌門，并且讓青陽、重光兩位上代長老配合她一起，將走火入魔的玄霄師兄封印于后山禁地之中……

在那件事之后，兩位上代長老也似是心灰意冷，直接隱居，再也不問世事。

瓊華派經歷巨變，自然也是需要做出變化了，在這之前，一直都是只有別人來昆侖山求仙訪道的，而現在他們也開始主動的滿世界尋找好苗子，以補充新鮮血液。

眼前的這個小蘿莉，就是她這些年來見過的最好的苗子之一，天資真的極佳，她自然也是非常上心。

而且小姑娘家家的現在年齡甚至還不到四歲，即使懂得很多東西，心智也不會太成熟。太過嚴厲的話可能會適得其反，所以有必要在前期先培養她的信任，對于門派的歸屬感。

后面再考慮對她的教育提出高要求……這個順序很重要，只要腦子沒壞的人都應該知道怎么做。

所以現在，這位瓊華長老好像是溫柔的大姐姐一般，一邊樂呵呵的安慰著懷里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邊和她談天說地，基本上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大概是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一定程度上的分散小女孩的注意力，打消可能會因為御劍飛行出現的不適與恐懼感。

而蘿莉也在默默地聽著，一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人設，一邊收集著自己需要的情報。她這才知道這位瓊華派的女長老，名為夙汐，曾經還是玄霄和云天青的師妹，夙玉的師姐。

之前之所以裝成老道士模樣，只是因為凡人無知，還有就是某些莫名其妙的固執觀念，就好像是送自己的子女去做學徒學手藝，都還要找須發皆白的老師傅才覺得有保障，足夠安心。

更加別說是送人去什么名山大川之中修仙煉道了，是跟著一個慈眉善目童顏鶴發的老道人，還是跟著一個仿佛才二八年華的年輕女冠要讓人更加放心呢？

——盡管嚴格來說，既然是修仙煉道，那么往往后者才是真正證明修煉有成，駐顏有術的實例，然而很多人是拒絕從這樣的邏輯進行思考的，他們只相信自己感性的判斷。

所以夙汐也不愿意在這些不必要的方面浪費時間，反正這種偽裝對她來說并不算太難，雖然瓊華派以鑄劍秘術為尊，但是也不代表就沒有其他的高深術法，糊弄一下凡人自然沒有問題。

“一般來說，求道之人需通過玄女娘娘的試煉，方可進入本派，具體方法是掌門施展高深幻術，將他們的神魂送去須臾幻境之中，通過四大試煉……”

女長老笑瞇瞇的雙手按住小蘿莉的肩膀，穩住后者的身體，柔聲的這么說道。

“但是岫玉你們這些苗子不同，而且你的年紀也太小了，神魂本身就還未穩固，也還沒有什么能力，直接讓你去參加試煉那才是不公平，所以可以暫時免去這一關……”

蘿莉微微一愣，頓時松了口氣，這個女人如果不說的話，她幾乎都要忘記這個設定了。

瓊華派的入門試煉就是將人的神魂送去九天玄女所設置的須臾幻境之中，通過四大試煉，才能夠獲得入門的資格。這個的確是試煉，但是也的確是讓人的神魂在九天玄女的眼皮底下走上一遭。

也幸虧她選擇的是轉世重生，乍一看就和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沒有什么區別，即使是神魔當面，在不刻意追溯因果的時候，也有很大機會瞞過去——

只要她還沒有引起什么注意，那么就算是神魔，最多也就是隨意的看上一眼，空間專門安排的身份以及因果是一層不錯的偽裝，應該不至于說會被一下子看穿。

反正瓊華派到現在已經是傳承二十六代了，派中弟子大多數都是通過這種方式進入門派的，九天玄女應該也不至于說無聊到從頭看到尾，將所有人的底細都一一窺探清楚。

不然的話，瓊華派要是一直得到這樣的關注，也就不會逆天行事，直到毀滅了。未必就是這位玄女娘娘冷眼旁觀，不管不顧導致的，更有可能是因為這樣層次的神魔，時間觀念過于可怕。

可能只是在天上稍微忙一下其他的事情，再轉頭一看，就發現自己引導人開創的門派已經走到了毀滅盡頭，積重難返，根本救不回來了……

這么一想的話，蘿莉頓時也就放心了一些。

對于她這種先是緊張，然后又放松下來的表現，夙汐也只覺得好笑，以為小女孩是膽怯害怕那些聽上去就不明覺厲的試煉，聽說暫時不用了才會松口氣。

她摸了摸蘿莉柔軟的頭發，瞇起眼睛看著因為速度過快，仿佛天地間的風暴都在狂舞的景象前方：“好了，我們到了。”

前方天際盡頭屹立著皚皚的雪山冰峰，飛起玉龍三百萬，氣勢磅礴，四季寒冬，銀裝素裹，群山連綿，萬仞云霄。

昆侖之邱，或上倍之，是謂涼風之山，登之而不死；或上倍之，是謂懸圃，登之乃靈，能使風雨；或上倍之，乃維上天，登之乃神，是謂太帝之居。

巍巍昆侖，絕世仙山！

蘿莉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再下一個瞬間，兩人就已經呼嘯著御劍來到了瓊華派的山門之前。

云霧繚繞，瓊樓玉宇，雕梁畫棟，空中樓閣，隱隱可見各處的水池草坪，無數的祭臺劍閣，中有寬敞巨大的懸空長廊互相連接，下方是接天連地一般的通天石柱。

整個門派建筑都是修建在云海之上，群峰之間，懸空而建……

巍峨雄渾，氣象萬千！

迷途的敘事詩 第十八章 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