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有點卡文,今天的兩更拖到四點和六點
今夜的長安熱鬧非凡,錢晨等人乘著玉真公主的車架往興慶宮而去,一路上都是盛裝出行的長安士民百官,從朱雀大街到春明門,都有花車游街。
朱雀大街上鋪著大塊的白玉,地上剛剛用靈泉洗過,靈氣蘊然。
司傾國興奮的掀起帷幔,與大黃雞鳳師一起探頭去看。
只見在女侍撐起的儀仗旁邊,長安百姓對路過的威儀車架已經見怪不怪,熙熙攘攘的人群皆著盛裝,女子拖著齊胸襦裙、大袖禮服,眉心或是點綴著桃花裝,或貼了花鈿。
那神鳥,奇花形狀的花鈿,尋常人家用胭脂畫在眉心、嘴角。富貴人家以金粉金箔貼在眉心。
而修行女子則在眉心、太陽穴處畫上神紋,黑夜中,這些修行女子眉心的神紋發出淡淡的光明,一直蔓延到腦后,形成一圈光環。那一張張姣好的面孔,腦后懸著一輪光圈,施施然的行于人群之中,步于朱雀門白玉街上,猶如天上玉京仙人。
她們太陽穴畫上兩道紅色的月牙形紋飾,謂之斜紅。
猶如殘月,又如斑斑傷痕,帶著一絲凌厲的氣質。
男子則多著圓領窄袖袍衫,京城惡少、少年豪俠們持刀挎劍,成群結隊的從儀仗車架邊呼嘯而過。
儀仗似慢實快,很快就自人群之中緩緩行上,經過一架孔雀神鳥花車,花車尾羽的明燈張開十丈,以銅鎏金為材質,身上貼著翠羽和孔雀石。金色的尾羽上光芒流淌,全部張開,有如一輪大日。
數十丈大小的孔雀神鳥,羽冠上坐著幾個念經的和尚,他們高聲禪唱,落下天花祥光,灑在周圍虔誠禮佛的善男信女身上,為他們祈福開光……
和尚們看到玉真公主的儀中引路的女冠,紛紛坐正坐直,口中的禪唱聲大了幾倍。
神鳥花車旁的寶幢佛幡登時光明大作,那寶幢經筒旋轉,其上的經文字字大放光明,伴隨佛音浩蕩,讓周圍的人腦海一清,精神振奮,渾身猶如泡在暖池子里。
座下的孔雀神鳥更是張開雙翼,拍打兩下低空飛翔了起來。
周圍的長安市民口中發出一聲聲驚呼,孔雀神鳥拖拽尾羽,旁邊和尚們請來的伎樂天女們也翩翩而起,圍繞著神鳥,舒展著飛天一般的妙曼身姿。
司傾國剛想贊嘆一番,就聽聞引路的女冠怒喝一聲道“姐妹們!那幫青龍寺養的賤婢和賊和尚又來挑釁,可不能輸了陣勢,把架勢都擺出來,給她們點顏色看看!”
儀仗隊里的女冠宮女齊聲嬌喝“是!”
打著蓮花形,錦云形的帳幕,旌旗的女冠提起法力,猛的微微搖動手中的旗幡,便有無窮祥云,天花落下,發出五色光的祥云落在她們的身旁腳下,將儀仗托了起來,在半空中飛行。
駕車的四匹白鹿,青玉一般的鹿角上發出靈光,在空中形成一條猶如星軌的道路,白鹿腳踏星光,一蹦一跳,耀武揚威的從孔雀神鳥旁邊跑了過去,它們拉著的云車也驟然鼓起青紗,層層青紗云障飛舞,形成了一間云中宮殿。
后面托著寶瓶,荷花的女冠用指尖拈著靈花,沾了沾瓶中的日月靈露朝下灑落,點點靈露化為光雨,灑在街上游行的百姓身上。
一時間也是氣象萬千,端是仙家風采。
下方的長安市民一半籠罩天花佛光,一半沐浴靈露仙雨,一時間或雙手合十念誦佛號,或頂禮道祖天尊,兩家平分秋色,各不相讓。
那孔雀神鳥旁邊,手持龜茲樂器的伎樂天女。
儀仗之中,彈琴鼓瑟的道門女修。
雙方奏起佛樂道音,爭奇斗艷,翩翩起舞的飛天仙女,跳起妙曼的舞蹈,但這方面終究是佛門比較擅長一些,那些飛天的伎樂天女們花枝招展,跳的熱鬧非凡,甚至有些媚俗。但這艷麗的舞蹈,與今日的氣氛融合的非常融洽。
反倒是道門這邊的蹁躚舞姿,美則美矣,卻稍嫌清冷。
道門的女冠們不甘心的悶哼一聲,干脆改變了姿態,跳起了今日梅妃才表演過的驚鴻舞。
瞬時間,朱雀大街上喧囂一片,惡少閑人們的呼喊聲震耳欲聾,到處都是人擠人,人挨著人。街道兩旁懸掛著一根根用數十丈的長桿挑起的燈籠,各色的燈籠蒙著青紗燈罩,猶如幢幡一樣垂落下來……
朱雀大街寬三百丈,街道兩旁此時已經是百戲的盛堂。
繩索結著彩花,掛著花燈,在兩旁搭建了近百丈高的繩樓,繩索之上有數十術士在跳躍雜耍,他們有的口吐數條巨大的火龍,鱗片毛發栩栩如生,御龍于樓上。
有的表演跳丸飛劍,劍光在空中揮灑出耀眼奪目的光彩,幻化種種異獸,神魔,乃至宮燈、樓閣。還有的劍光綴著彩綾,在半空穿梭往來,交織成錦繡。
還有御獸戲,馴服的鳳鳥狻猊,口吐煙火,在空中放出巨大的彩色煙花。
有的披包獅被,下穿和獅身相同毛色的綠獅褲和金爪蹄靴,來自宮中,民間的武士裝扮花獅,一位宮中的獅子郎手握旋轉繡球,靈光璀璨,數十道金環輪轉,其中更藏有一顆拳頭大的靈珠和種種法器。
聽那獅子郎大聲道“陛下賜下百寶繡球,爭得此球者,當為今年的獅王龍王!”
說罷,也不管下方傳來無數喝彩高呼,便拋起百寶繡球,繡球中一只小妖精舉著靈珠,踩著繡球就一溜靈光遁走,穿行在百丈繩樓之間。
數百只披著包獅被,舉著龍首燈的武士一聲齊喝,各施奇技追趕。
一只銀皮獅子,腳踩靈光,由其中兩位術士駕驅了獅子皮,在空中化為一條獅頭魚身的魔羯魚,游動著朝百寶繡球吞去。
半途卻有無數銀是垂落,化為一張大網,將其困了起來。
這些銀光至另一只獨角龍蛇的口中垂落,舉著龍燈控制獨角龍蛇的五個修士,揮舞龍燈,布下大陣,登時扯出百丈龍身,朝著百寶繡球纏繞而去。
卻又有一只百足蜈蚣從旁殺出,沿著繩樓迅速爬來,那百足劃動,都是一道道靈光利刃,將獨角龍蛇切成一段一段,舉著龍燈的五個修士陣法登時被破,繡球中白白胖胖的小妖精,慌忙不迭踩著繡球逃竄出陣法中。
司傾國透過簾幕,看得樂不可支。
“大唐真好,比大晉有趣多了!”
司傾國轉頭對旁邊一起觀看龍獅戲的寧青宸道,但她也知道,今晚的正事太過緊要,縱然十分喜愛這獅戲表演,也不曾讓人停下車架去看。
隨著車架走遠,那繩索燈樓和其上的百獅龍戲也漸漸遠去。
寧青宸也收回目光低聲笑道“十六公主大可回去以后,招人來表演。也學著大唐來一回公主千秋節,如何?”
司傾國嘆息道“師姐莫要這般取笑。世家尊尊卑卑那一套煩死了。簡直恨不得天下人都是他們的家奴,哪里能表演出這般精彩的百戲來?”
寧青宸對此也有些無奈,讓魏晉那些世家子弟高談闊論,談玄論道,他們能滔滔不絕,但如大唐這般,親自為他們眼中的賤民表演歌舞,那真是殺了他們都沒有一絲可能。
如王謝兩家那般,謝玄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但他會去吹奏俗曲民聲,取悅普羅大眾?
魏晉士人修士皆視為奇恥大辱。
刑不上大夫,法不下庶人,修行之術只會用于彰顯身份,鞏固統治,成為身份地位的象征。如今日千秋節這般,一群通法境界的修士,披著獅子皮,舉著龍燈,在長安百姓面前爭奪一個繡球?
在大晉,若是有修士見到這一幕,只怕會憤怒的駕起法器飛劍,將這群‘侮辱’他的凡俗殺凈。
雖然提起玄帝,幾人口中都沒有什么好評價。
實則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論起來,玄帝胸襟開闊,氣度不凡,于民間士人異族乃至胡人魔修口中,皆有口碑。
比起魏晉那些世家大族來說,氣度之上高出不知凡幾。
見過了司馬家的那些荒唐皇帝,司傾國對其還頗有好感。
能締造這般太平盛世,玄帝文治武功并不算差。包括錢晨等人對其有所不滿,只是因為魔劫之上,玄帝表現出來的怠惰和遲緩而已。
但論起來,玄帝并無失德之處,天下河清海晏,沒有安安餓殍,也沒有無數黎民酋首活不下去,要掀起反旗,天下烽煙,并非活不下去的黎民造反,而是魔頭野心家因為其一己之欲的作弄。
比起大晉世家繁華之下,每年都有活不下去的黎民皈依旁門邪教造反,大唐玄帝,已經高出不知凡幾了。
只能說,天下民心猶在李唐,玄帝一時昏庸而并無失德。
寧青宸無意和司傾國說這些,雖然司馬家有百般不好,但司傾國畢竟還是司馬家的公主,縱然她未必會在意司馬家的國祚,可再說這些,也是徒增尷尬。
便岔過話題道“那只小妖精,似乎是一株參寶?”
司傾國點頭道“確是一株化形靈藥,應該也是那百寶繡球的一份獎勵,參寶芝娃,最善于遁逃,作為操縱繡球逃竄的靈物,卻也合適。那繡球之上,估計也有什么陣法禁制,叫它逃不出那燈樓之中。”
“這等天生靈物,若被損傷了,倒也可惜!”寧青宸感嘆道,那成精的人參娃娃被當成彩頭,落入爭奪繡球的修行者手中,下場自不必多說。
兩人都是心善之輩,若是可能,卻也想救下這天生靈物,可惜……今日有比這重要百倍的事情。
此時興慶宮朱紅大門已經在望,門口往來的貴人穿梭不止,那孔雀神鳥花燈也跟著幾個和尚,進了宮門。他們打著公主的儀仗,自然更無人阻攔,徑直隨著人群,進入了這玄帝最常居住的皇宮之中。
這時候,車外的錢晨突然扔進來一個東西。
卻是耳道神這個小東西,它拉著白白胖胖的人參娃娃,踩著繡球滾進了車架里,它對著比它大幾倍的人參娃娃吞了吞口水,人參娃娃卻沒懂這小東西的惡意。
它逃脫了禁制后,正在那里興奮的蹦蹦跳跳。
人參娃娃看到寧青宸她們兩個,有些小心畏懼,但隨即就討好的舉著繡球獻給她們,惹得兩人有些喜愛。
但大黃雞鳳師不懷好意的目光,隨即就從車窗旁邊照來。神駿的大黃雞虎視眈眈,垂涎欲滴的看著可憐的參娃,剛脫離狼窩,又入虎口的人參娃娃傻了眼,還好寧青宸來得及抓住了鳳師。
人參娃娃拉著耳道神一溜煙的躲到了司傾國的身后。
司傾國驚喜叫道“你怎么把人家的彩頭拐過來了?”耳道神咿咿呀呀,頗為得意的指手畫腳,還叉了一會腰,把它得意的不行。
車外的錢晨卻冷哼道“真會給我惹麻煩!”
他們方才經過燈樓之上,一個鬼面獅子抖落出一張金網,將踩著繡球的小妖正好抓住,鬼面獅子伸手朝網中一撈,觸手感覺不對,那手中的繡球和人參娃娃,都化為了一灘墨跡。
裝扮成鬼面獅子的修士,張開手掌,看著一灘彩墨,迷茫道“彩頭呢?我的百寶繡球呢?”
旁邊獅子郎也匆忙飛遁過來,看著他的手心道“繡球被人掉包了!是哪位好漢偷走了繡球?獅龍戲不禁這些手段,只要閣下身披繡袍,便是今年的獅王龍王!還請拿出百寶繡球,供我評判。”
他連呼三聲,長安市民看的熱鬧,嘻嘻哈哈的在下面指點,但還是無人站出來。
久久無人回答,獅子郎和鬼面獅子站在燈樓上,對視了一眼,一齊迷茫。
這究竟是怎么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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