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 第一百九十三章 醉酒
沈念禾的身份畢竟不同常人,謝母又是個素來沒有往來的,鄭氏并不想接這個話,便打個哈哈道:“她平日里喜靜不喜動,也不愛同外人說話,今日難得老三休沐,帶著兩個小的出去看堤壩了。”
謝母頓時失望極了。
她近日被兒子在耳邊不住催促,雖然口中答應了上門來探問,其實心里還是有些不自在,正想今天好生端詳一番那沈家的姑娘,看看究竟合不合做自己媳婦,誰成想其人居然不在。
“聽聞是大官人家的姑娘,生得標致得很,本想今日開開眼界,哪里曉得我竟是沒這個福分。”她嘆一口氣,仿佛十分惋惜的樣子,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個小匣子,“小門小戶的,也沒什么好送,就給那姑娘帶了兩個鐲子,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適戴。”
一面說,一面還親自捧了過來。
那匣子巴掌大,上下兩層,上頭那層嵌著一個翡翠鐲子,下頭那一層則是白玉鐲子,兩者的水頭、品相都不差。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鄭氏一下子就警覺起來,笑道:“無功不受祿,她一個姑娘家,也沒出什么力,還同你家沒什么淵源,哪里好意思收。”
這話把關系撇得清清楚楚,十分不客氣。
謝母有個在衙門做押司的丈夫,在宣縣一向過得順風順水,尤其這幾年換了彭莽這個知縣在上頭,不少地方都要依仗謝善,水漲船高,做夫人的自然更多人圍著拍馬屁。
從來只有她不搭理旁人,哪有被人這般不搭不理,此時碰了個軟釘子,本來就有些芥蒂,心中就更不舒服了。
雖說是給兒子娶的媳婦,可進得家門,除了生兒育女,自然還是要把孝順自己這個婆婆放在最要緊處,因沒見到沈念禾本人,不知其人性情溫不溫順,老不老實,又不知身段好不好生養,謝母就不太愿意多說,略又坐了小一炷香功夫,沒等到人回來,又見鄭氏不來奉承自己,實在有些沒趣,索性起身走了。
謝母這一處走了尚沒有多久,外頭沈念禾便已經回來了。
鄭氏見得只她一個人,還有些奇怪,問道:“你三哥同你謝二哥人跑到哪里去了?”
沈念禾一面把外頭披風脫了,一面笑道:“三哥去還馬了,又叫謝二哥去拿豬肉——聽說那薛屠戶中午新殺了兩頭肥豬,新鮮得很,又有好肝。”
又道:“三哥叫我回來同嬸娘說一聲,下午不要著急做飯,等他回來再說。”
她見得桌上擺著許多東西,好奇問道:“是廖夫人才來過嗎?謝二哥知不知道的?”
鄭氏回道:“是衙門里謝押司家中來了人,說要謝你三哥胸懷寬……”
“被她耽擱了半日,老得陪著坐,實在不耐煩,偏生又不能把人趕走!”鄭氏又午睡的習慣,給謝母這般一耽擱,只覺得渾身都難受,忍不住抱怨了一會,又道,“你既是回來了,叫我先去里頭瞇一瞇——等你三哥到了,喊他把這一桌子東西整一睜。”
果然回得房中去休息了。
沈念禾見桌面上東西堆得滿滿的,叫人連下手的地方都沒有,雖然不怎么擅長,還是把桌子略清了清。
桌上擺的其余都是尋常禮物,譬如茯苓阿膠蜜棗糕點等等,只有一個小匣子上頭貼著一張紙,寫作“雅贈沈輕云之女”。
她見得“沈輕云之女”幾個小字,只覺得奇怪得很,暗想自己同那謝善家里也沒什么交集,怎的還特有東西送給自己。
鄭氏已經去休息,她自然不太好問,只是看著實在好奇得很,便取了過來,打開一看,里頭卻是兩個品相一般的手鐲,再去翻找,又無信箋,也不見旁的東西。
正莫名其妙間,忽聽得外頭有人拍門。
她低頭看了看漏刻,見得已是到了時辰,知道多半是謝處耘回來了,也不多問,徑直就去應了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門一開,外頭站著的不是吊著豬肉的謝處耘,卻是個有些眼熟的男子。
此人半邊身子搭著一個伴當,一手扶著門框,見來的是沈念禾,喜不自勝的樣子,開口道:“沈小娘子……”
一開口,滿嘴都是酒味。
沈念禾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打量了對方一眼,倒是勉強認出來,問道:“可是謝押司家中的?”
對面人一口就應了,結結巴巴道:“怎的這樣見、見外,叫我謝、謝哥哥便是。”
一面又大著舌頭道:“我來尋我娘……”
沈念禾解釋道:“謝夫人恰才已經回去了。”
她待要再說,那謝善卻是搖了搖頭,又道:“我還來尋……來尋裴……裴三有事……”
對著醉鬼,說什么都白瞎。
沈念禾便轉頭對那邊上的伴當道:“你家這一位好似喝醉了,不如送他回家罷?”
那伴當十分可憐,求道:“少爺說有要緊事來尋裴官人,小的也不知是什么事,不敢亂動,倒不如等一等人回來再說罷?”
兩人正說話間,那謝善“啪”的一下已經坐到了門檻上,一副骨軟身軟,賴地不起的模樣。
沈念禾十分不耐,只是抬頭遠遠見得巷頭處來了一人,不知背著什么東西,定睛細看,卻是扛著半扇豬的謝處耘,便也松了口氣,這才讓到一邊,指了那桌邊的椅子道:“扶你家少爺去那一處坐吧。”
伴當把謝善拖到椅子上,卻是抱著肚子小聲問道:“姑娘,有沒有茅房,小的……”
沈念禾便指了院子后頭一處小房給他。
那伴當拔腿就跑,剩得謝善一人癱在交椅上,這一回倒是有了精神。
他見得桌上那個打開的匣子,一時酒都醒了三分,咧嘴笑著口涕橫流地道:“小娘子,好娘子,你見得我送來的鐲子了?你見得我娘了嗎?既是親事定了,咱們這就成好事罷……”
謝善中午吃大了酒,席上又被眾人起哄,此時見得沈念禾,被酒勁催得上頭,哪里還分得清今夕何夕,此處何處,只覺得熱血上涌至臉,下沖于鼠蹊,正是難得的一陣雄風之機,一面說,一面已是朝著沈念禾的腰腹處摟去,還把一張嘴往她的臉上親。
盛芳 第一百九十三章 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