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門奇事錄之索命 番外:仲杰篇(四)
深夜,寒冷的氣溫使得道路上不時升起騰騰霧氣。
濃霧之中,殺手男氣急敗壞的快步向前走著,嘴上不住地嘟囔著。
“小崽子,敢玩弄我,就這么想要死嘛。”
殺手男返回福聞、福璐兄妹藏身的灌木叢,在凌凌寒風之下,那片灌木叢在不斷地隨風搖擺著。
殺手男掏出匕首,猛地將灌木叢撥開,卻發現里面早已沒有了人影。
殺手男見狀,冷靜地蹲下身子,仔細的檢查著地面上二人的腳印,并低著頭沉思著。
突然,殺手男路上露出了笑容,抬頭望向了樹林的西南方。
“想報官?看來這場游戲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說著,殺手男站起身來,邁步向著森林深處走去。
森林深處,福聞拉著福璐的手,飛快的向著懷安衛大營的方向跑去。
不一會,福璐突然停下了腳步,扶著自己的膝蓋不住地喘著粗氣。
福聞看著福璐,心疼的說道:“軍營距離我們還很遠,不如就現在這里休息一下吧,這樹林這么大,那個人不會這么快就找到我們的。”
福璐搖了搖頭:“我現在恨不得馬上就感到懷安衛的大營,將虎符的事情告訴大營里的將軍,讓他出兵抓住這個惡徒,為大郎、大力還有武佐報仇。”
福聞點了點頭:“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有句話叫欲速而不達,你的身體已然達到了極限,再這么跑下去只怕還沒到軍營,你自己便先把自己累垮了。”
說著,福聞將福璐扶在一棵樹下,讓她坐了下來,自己則坐在了她的身邊。
福聞靠在樹前,沉思著:“我想那個人應該已經想到我們的行動了,此時此刻應當正在追趕著我們。”
福璐擔心地說道:“那他豈不是很快便會找到我們?”
福聞笑著搖了搖頭:“放心,這一路之上,我設下了不少的假象。”
說著,福聞抖了抖自己已經沾滿了泥土的腳。
“當他發現自己追蹤半天的腳印竟然只是一頭野狗,只怕是鼻子都要氣歪了。說真的,我是真想看看那家伙氣急敗壞的樣子。”福聞嘴上說著,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森林的另一頭,一頭野狗的尸體躺在枯草橫生的土地之上。野狗尸體的旁邊,殺手男臉色鐵青地站在原地手上的匕首在不斷向地面滴落著血滴。
殺手男俯下身子,撿起地上的兩雙已經破爛的幾乎不成形的草鞋。接著用力的將其中較大的那一雙拋上了天空,接著抬手一揮,瞬間草鞋被劈為了兩半。
殺手男正要將另一雙扔掉,突然停下了手。
殺手男將草鞋抬起,仔細的向鞋內觀瞧著,接著向里面嗅了嗅,露出了詭異地笑容。
福聞與福璐一臉疲憊的靠在大樹上休息著。
福璐身子向前一頃,說道:“哥,咱們還是快走吧,我這心里總是不踏實。”
福聞點了點頭:“好,也是該到了繼續出發的時候了。”
說著,福聞拉起福璐,打算繼續前行。
這時福璐突然再次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身體下意識的蹲了下來,捂住了自己的腳。
福聞見狀,趕忙問道:“你怎么了?”
福璐搖了搖頭,并試圖站起來:“哥,我沒事。”
“還說沒事。”說著,福聞一把將福璐扶倒在地,接著捧起她的腳仔細的觀瞧著。
只見福璐那沾滿泥土的腳上,竟撕開了一條長長的大口子,并不斷地向外滲著鮮血。
福聞擔心的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福璐強擠出一絲笑容:“這點小傷又不算什么,之前在郊外尋貨,哪一次的大傷不比這個嚴重。”
“胡說,這能一樣嘛!”說著,福聞突然俯下身子,一把將福璐背在自己的后背之上。
福璐掙扎著想要下來:“哥,你快放我下來,你已經那么累了,背著我會把你累壞了的!”
然而無論福璐如何掙扎,福聞依舊將福璐背得死死的。
福聞笑道:“你這點重量,對我來說也沒有多累。更何況如果我真的不行了,我會帶著你找地方休息的,畢竟要是我倒下來,你逃出去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福璐眼含淚水的看著福聞,將頭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背上。
福聞背著福璐,快步的向前走著。夜空中,于云霧中忽隱忽現的月亮使得整個大地也如走馬燈般忽明忽暗。
福聞一面走著,一面笑著對福璐說道:“妹妹,咱們現在這個樣子,總是讓我忍不住想起咱們小時候的樣子。”
福璐聽著福聞的話,在他背上露出了笑容。
福聞繼續說道:“那時候咱們的個子也就是現在的一半那么大。村子遭到了盜賊的襲擊,村長,李叔,趙大伯,王大哥,還有媽媽……全部遭到了那些匪徒的毒手。”
聽到這里,福璐忍不住又留下了眼淚。
“你知道嘛?當時媽媽在我面前被人殺掉之時,我一點都不覺得悲傷,我只覺得害怕,害怕極了。那時候,你已然被嚇得動不了了,但我想要活下去,也想要你活下去,于是我就像現在這樣背著你,跑啊,跑啊,不知道跑了多遠。”福聞笑著說道,仿佛是在講述別人家的事情。
福璐難過的:“對不起。”
福聞笑著搖了搖頭:“這有什么可對不起的,我不是說了,當時我也是害怕極了。不然我怎么會跑呢?現在想起來,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后來咱們回到了已經被毀得不成樣子的村子,在之后咱們認識了大郎、大力、還有武佐。如果可能,我真希望我們幾個能夠永遠在村子里生活下去。”
福璐點了點頭:“我也希望。”
福聞嘆了口氣:“妹妹,有時候我經常會想,當初媽媽為什么要將我們生下來?我們為什么生來就要是如臭蟲一般的下等之人?難道下等之人就連生的權利都沒有嗎?我不服氣,真的不服氣。”
福璐搖了搖頭:“也許上天對于我們來說真的很不公平,但是相比于很多人來說,我們是幸福的,至少我是這么覺得的。因為我還有你,而你,還有我。”
福聞聽著福璐的話,只覺眼眶也忍不住的濕潤了起來。
福璐靠著福聞的后背,突然說道:“哥,你看,這么冷的天氣之中,竟然會有如此美麗的飛蛾。”
福聞回頭望去,只見數只帶有斑紋的飛蛾正圍著福璐的腳不停地盤旋著。
福聞想了想,突然大喊一聲:“不好!”
說著,福聞加快了步伐,飛快的向前走著。
這時,突然一道黑影一身而過,擋在了二人的面前,福聞定睛一看,頓時傻了眼,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殺手男。
殺手男一臉冷峻地看著二人,冷笑道:“聲東擊西,這一手玩得很漂亮啊,我險些被你們給耍了。不過我想你做夢也想不到,這世上會有嗜血蝶的存在吧?”
說著,殺手男緩步的靠近著二人。
福聞背著福璐,不住向后退著。
殺手男笑道:“我勸你們還是不要掙扎了,這個貓捉耗子的游戲我已經玩累了,你們還是乖乖的站在那里等死的好,也省得我讓你們多增加幾分痛苦。”
殺手男說著,將匕首我在了手中,并不斷的擺弄著。
殺手男看了二人一眼,冰冷地說:“你們到也用不著恨我,你們這些廢墟里的老鼠本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我不過也是幫你們早些解脫罷了。”
就在這時,福璐突然開口道:“你錯了。”
殺手男一愣,停下了腳步問道:“我錯了?小丫頭,你倒是說說,我哪里錯了?”
福璐堅定地說道:“也許在你,在世人眼中,我們不過是一群老鼠,一群臭蟲,一群大明國中最為下等之人。但是這并不妨礙我們有活下去的權利。也并不意味著,我們就一定要受你們的欺壓。
殺手男聽罷,放聲大笑:“小丫頭倒還真是伶牙俐齒。不過很可惜,以你們的本事,活著只怕只能是下輩子的事情了。”
“那,倒不見得。”
福璐嘴上說著,突然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個布包,用盡全力向著殺手男扔了過去。
殺手男冷笑一聲,抬手一揮,布包瞬間被劈為了兩半。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那布包之內竟然裝滿了石灰粉。在布包被劈開的一瞬間,石灰粉頓時爆破而出。飛入了殺手男的眼內。
殺手男只覺眼睛一陣劇痛,忍不住大叫了出來。
福璐大喊一聲:“快跑!”
福聞聽罷,下意識的背著福璐,用盡全力的奔跑著。
而殺手男聽到了福璐的喊聲,一手捂著眼睛,另一只手從懷中掏出無數毒針,接著順著福璐所喊的方向一甩。那些毒針徑直朝著二人飛去。
此時的福聞,已然顧不得許多,只是用盡全力的向著森林深處奔跑著。
福聞不知跑了多久,最終終于感到體力不支,連同福璐一同栽倒在地。
福聞躺在地上,笑著說道:“想不道你身上竟然還帶著那種東西,可真有你的。”
說著,福聞轉過頭看向福璐,卻不由得愣住了。
只見福璐趴在地上,整個臉都憋成了黑紫色,在她的后背,插滿了殺手男射來的毒針。
福聞掙扎著爬了起來,一把將福璐抱起,一臉的茫然:“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福璐睜開眼睛,看著福聞,微微一笑:“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福聞焦急地:“你不要再說話了,堅持住,我這就帶著你去軍營,那里有醫生,你一定會沒事兒的!”
福璐輕輕搖了搖頭:“我全身好痛,只怕是堅持不到那里了。”
“不會的!你一定可以的!不要放棄!”福聞大喊道。
福璐顫抖著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福聞的嘴:“不要喊,會讓那個壞人發現你的。”
福聞心疼的看著福璐,眼淚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福璐看著福聞,笑了:“哥,你哭了,我還從沒見過你哭的樣子呢。”
福聞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要說話,我這就帶你走。”
福璐搖頭道:“哥,別費勁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是讓我最開心的是,你還平安無事。”
福聞激動地:“但是你怎么辦?丟下你我還是人嗎?”
福璐笑道:“哥,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在你身邊,只會是個累贅,以哥的本事,一定能夠逃出去的。只要你活著,我就算是死了,也沒有白死。”
福聞再次流下了淚水:“你若死了,我活著又有什么意義?”
“哥,我們活著,難道不應該是為了自己嗎?很多事情,我們是改變不了的,我們改變不了我們能夠生在何家,改變不了我們會遇到什么人,也改變不了厄運的發生。但我們雖然無法去改變,卻可以去選擇,選擇自己該如何活下去,不是嗎?”福璐虛弱地說道。
福聞看著福璐,輕輕點了點頭。
福璐繼續說道:“所以哥,你一定要答應我,今后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你一定都要選擇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會有希望,你一定要答應我,好?”
福聞點著頭:“好,好,我答應你,我什么都答應你。”
福璐微微一笑:“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說著,福璐抬起頭,望向了夜空中的明月:“只可惜,不能夠親眼看見,以后會是什么人能把哥這樣的人給收了。可惜……”
福璐突然頭一沉,靠在了福聞的懷中,靜靜地死去了。
福聞望著福璐的尸體,卻反而沒有任何的悲傷,只見他將自己的眼淚抹去,隨即抱著福璐的尸體來至一棵樹下,接著用手不斷地在地面上挖著。
地面的凍土十分的堅硬,沒一會兒福聞的雙手已然全部磨破,然而福聞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福聞將福璐的尸體葬在了樹下,并掩埋好。接著福聞站起了身子,眼神之中再也沒有了迷茫與恐懼,只剩下滿腔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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