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業十年 六十六 校慶(一)
這所高中是嚴巖家鄉縣城里一所有名中學,不過一個小縣城就那么幾所高中學校,想沒有名氣都不行,有幾十年歷史的學校在全國怕是遍地都是。
這次六十年校慶,學校邀請了很多往屆的學生參加,沒有具體標準,以前的班主任給學生們打了電話,愿意參加的都可以去。
經過了方大師的鬧騰,同學們發現不知不覺高中畢業都十多年,很多人都是微信里那個虛擬的頭像,并沒有再見。
人上了年紀,都愛回憶青蔥歲月,偶爾看到過去的照片,都是感慨萬千。趁著這校慶的機會,大家再弄一個同學會聚聚,真是完美。
大家一呼百應,各自安排自己的日程。
這幾年網絡上常常調侃同學會,懷著各種目的。有的想見見自己的初戀情人,有的想拉拉自己的人脈,有的想在老同學面前顯擺自己闊氣,甚至有的只想回去打老師幾耳光……嚴巖并沒有什么目的,爸爸媽媽搬來跟自己住已經快十年,好多年都沒有再回到從小長大的地方,突然有一種思鄉之情,上學那會,鐵了心要離開那個貧窮的縣城,卻很多次做夢都是兒時印象中的那山那水。
過去背課文,不能體會,現在才知道,原來鄉愁就是這個樣子。
連歐陽岳父都私下告訴歐陽雪,所謂同學會,同學會,搞垮一對是一對,并舉了例子,自家親戚有倆晚輩,兩口子就因為搞同學會,搞得一家人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可見同學會之污名,早已深入人心。
歐陽雪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她看過嚴巖的畢業照,那理科班的女生,少得可憐。以嚴巖那嗯啊哈一板一眼的性格,怕是難得博得哪位美麗女生的歡心。
嚴巖開車出發之時,歐陽雪還特地給嚴巖挑選了一件合適的衣服,只是嚴巖近年穿衣風格不知道為什么偏向深色調,皮膚也變黑了不少,和以前那位白衣翩翩皮膚白皙的少年顏值差了不少。
歲月催人老啊。
嚴巖駕車一百多公里,回到了縣城。這幾年,縣城里變化挺大,小時候城里的兩座山都被開發商削去了一半,全然沒有兒時記憶里的樣子,不過話說回來,嚴巖這一輩人,可能很多都是這樣,記憶是有,東西沒了。物是人非是形容東西還在,人已經變了的窘狀,這人是物非也好不到哪去。
嚴巖心想,學校這個時候領導一定還在操場上講話念賀詞,自己從小就不愛站在操場上聽上頭的人照本宣科,干脆不去參加,一會直接過去吃飯也好。車一拐彎,來到了小時候長大的地方。
這是一片古城區,以明朝時期就有的城門為界,過了城門洞就是一條古街,這街并沒有什么變化,木制結構的房子已經顯得很陳舊,兒時記憶中的叔叔阿姨都變成了老頭老太太。嚴巖走在并不寬敞的街上,心想這些老頭老太太一定都不認識自己了,以前并不覺得這條街有這么窄,兩倆車迎面而來,都要很小心翼翼錯車。
聽嚴母經常說起這南城門外,本來有開發商想搞拆遷開發,不過本地居民要價太高,沒有開發商敢下手,這片古城就一直沒有變化,眼看旁邊區域都修成了高樓大廈和商圈,居民們又很羨慕,心里又希望哪個大公司來把自己開發了,當個有錢的拆遷戶。一面要價高,沒人敢來,一面又翹首期盼,這種矛盾心情確實難熬。
沿著街道一直走十分鐘,就是一條河,這縣城兩條大河環繞東南兩個方向,這就是其中的一條。過去河對面是一片田地,菜農們每天要擔著自家種的菜,坐河面上那唯一一條小船過來進城做生意。現在不用了,河兩岸已經修好了水泥堤壩,那條竹竿撐船早已經沒有,不知道那撐船的老大爺還在沒在世。農民再也不用擔菜來賣,都改用車拉。小時候常發大水,河兩岸的居民每年都要擔心水會灌進自己屋子,現在有了高大的堤壩,再也不用擔心,只是兩岸的青草地被這么一改造,孩子們沒有地方像嚴巖小時候一樣,在岸邊盡情奔跑放風箏。
再左右望去,一些老房子早已沒有人住,老房子很奇怪,有人住,多少年都不會塌,一旦沒有人住,幾年時間,就會搖搖欲墜。
不過還是聽說,這古城區,最后還是會被開發,按照以前的格局修繕,弄成當地特色旅游區。
再看遠一些,河對岸的土地都修起了廠房,以前這縣城是農業大縣,看來是要大力發展工業,欲擺脫貧困縣的帽子。
更遠一些,是幾十年前就存在的老廠,當時的名企業,里面的工人待遇都很好,不過九十年代改制以后,走了下坡路,現在廠里都沒有幾個人,那一眼看得見的大煙囪居然還在。
嚴巖回憶著,這片古城小時候非常熱鬧,很多人都在家做生意,有賣小吃的,有茶館,有裁縫,有鞋匠……一打開門,在門口支個攤,就能養活一家人,現在當然不行,沒有幾個年輕人在街上走,要只在門口支個攤,一家人就餓死了。
當年的小伙伴嚴巖都已經失去了聯系,因為他上學上得久,又出去了這么多年。李志峰和雞哥那幾個死黨,都是后來認識的,他們并不是縣城的人。
就這樣走走停停,估摸著學校領導們的話要講完,嚴巖開車到了學校,學校外早停了很多車。給已經到了的同學們聯系,很快找到了組織。
今天非常熱鬧,市里縣里的領導都來捧場,嚴巖他們并不是學校特別邀請的那類很優秀給學校爭光的學生,都是自發組織參加,所以也很自由,一行都在學校里閑逛。
大家心里都好奇,如果今天李志峰和方大師撞在了一塊兒,會發生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他們會不會打架?打架很有可能方大師打不贏,吵架李志峰卻不行。到時候大家可要小心,不能讓他們有過多的時間在一起,免得費體力拉架。
不過這擔心是多余的,才有同學說起,校慶的事,根本就沒有人給方大師說,他多半是不會來的。
方大師和李志峰相愛相殺,通過互聯網科技干仗幾月,可謂是兩敗俱傷。李志峰名聲被搞臭,以后再也不能在同學圈“融資”忽悠,方大師喋喋不休,大家都退讓三舍不敢惹,不愿意和“病人”打交道。
人生無常而又戲劇,誰也說不準誰在哪天會倒霉或是發跡。
開業十年 六十六 校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