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前奏

哪知道次日一早天剛朦朦亮，慕容漪就聽到斥候來報，對面的成皋城門大開，晉軍魚貫而出，總有三四千人馬在關前列陣，竟然是要堂堂正正地想要與燕軍列陣而戰。

自春秋之后，騎兵慢慢地取代了戰車兵成為主要沖陣的兵種，這種堂堂正正、充滿禮儀的作戰方式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偷襲、埋伏，各種詭詐之計層出不窮。先前劉義之作戰，一直采用襲擾戰術，小規模的遭遇戰，積小勝而為大勝，所以縱然晉軍勝了，燕軍也沒有覺得他有多么了不起。此時看到劉義之擺出了堂堂正正的陣勢，想起最近接連遇到的失敗，慕容漪的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

現在擺在面前的問題是：是否應戰呢？

直到此刻，慕容漪才發現，成皋關里的士卒并不比自己的士兵少。而且大多數都是騎兵，而且穿著堅固的鎧甲。先前千余騎兵都能讓燕軍大吃苦頭，現在一下子冒出來三千騎兵，而且還有千余步卒配合作戰。晉軍士卒手里的長槍，像是茂密的叢林，氣勢逼人。慕容漪看在眼里，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

瞧劉義之的架勢，自己如果不肯應戰，他也會率兵來攻擊自己的營寨。只不過那時候自己麾下的士兵只能倚寨而守，不敢戰的心理負擔，將使得這些士卒再無與劉義之部野戰的勇氣，而自己，也將成為燕軍之中的笑柄。

劉義之可沒有給他留出太多的時間。列陣完成之后，他便找了幾個大嗓門的士兵拿著個鐵筒子開始叫陣，弄得全營寨的燕軍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出營列陣，我們應戰！”慕容漪沉聲道。

杜禮反駁道：“將軍，晉軍人多勢眾，裝備精良，還是據營而守吧！”

慕容漪搖了搖頭：“我們的任務就是堵截成皋軍東進，豈能避而不戰？先前晉軍夜襲，使用了卑鄙的武器，此時兩軍混戰，他們沒辦法使用這種武器，正是我們報仇的好時機！”

杜禮卻不看好燕軍野戰能勝，一力主張據營而守。

慕容漪鐵青著臉，大聲道：“杜參軍不要說了！本將軍心意已決，與晉軍決一死戰！”

杜禮無奈，只得怏怏退下。

段鏞、竇修、盧發等人聽說慕容漪下令要在營地外面與晉軍野戰，俱都憤怒不已。這些人大都被慕容漪以抗敵的名義收取了大量的鎧甲。如今慕容漪竟然想要這些不穿鎧甲的人，前去與全副武裝的晉軍拼命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幾個人回到自己的營里，把慕容漪的命令一說，底下的小頭目們群情洶洶，當時就炸開了鍋。

“慕容漪把我們的鎧甲收了去，卻帶著我等野戰，這是要帶著我們去送死啊！”

“他自己的部曲都穿著雙層鎧甲，卻要我們光著身子去拼命！”

“晉軍的鎧甲用刀根本砍不開，我們就這么沖出去不是送死嗎？”

“將軍，我們不能出去野戰啊，那是白白送死啊！”

“慕容漪不拿我們當人，我們憑什么為他賣命，上了戰場可別怪兄弟們掉頭跑！”

段鏞幾個人被吵得頭都大了：“好了！吵吵什么！想要干犯軍法嗎？”

其實本來這些士卒的著甲率就不高。不過最近幾次與晉軍爭鋒，燕軍失利的次數比較多，這些人對晉軍的勇猛有了深刻的印象。這個時候慕容漪收走了他們的鎧甲，無疑讓他們找到了避戰的絕佳借口。有肉吃自然是人人爭先，明顯是硬骨頭，誰還愿意上前去呢？

眼見的手下諸將都不肯罷休，他們也只好敷衍道：“我等在營前硬頂，犯了軍法被將軍殺了頭不是白給的嗎？還是先出營列陣，再見機行事，總不好白白丟了性命！”

就在這種亂糟糟的狀態之下，慕容漪領著三千多名燕軍出了軍營，與晉軍對峙起來。只不過士卒們不斷地向后看，與對面士氣高昂的晉軍有著明顯的差別。

慕容漪雖然與劉義之在成皋城下對峙了這么長的時間，卻始終不曾見過。此時眼見得對面帥旗之下，一個身穿明光鎧、著白袍的年輕將領，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手執一根馬槊，威風凜凜，想來就是劉義之了。

“哼！今日倒要伸量伸量你，看看你是不是真是三頭六臂，竟然要爺爺帶著五千兵馬來圍堵你！”慕容漪心下冷笑，卻沒想到，自己的五千大軍早已經損失過一千多人了，如今他的兵馬數量還不及對面的劉義之呢！

劉義之在望遠鏡里，看到對面燕軍亂糟糟，不少人慌慌張張地往回望，知道今日怕是一場大勝了。他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沈勁道：“長史，對面的燕軍士卒不住的四處張望，戰意不強，今日必能取勝。慕容漪所倚仗者，不過是那數百著雙甲的騎兵。今日，我們不妨先用騎兵攻擊他的普通士卒，最后在合圍這數百騎士！”

沈勁羨慕地看著劉義之手里的望遠鏡，心熱不已。這望遠鏡可真是好東西啊，數里外的敵軍調動看得清清楚楚的，若是自己也能搞到一架，那可是如虎添翼。可惜這東西被劉義之視為珍寶，根本不肯出讓。他點了點頭，說道：“就依道忠！我們先易后難，且看看慕容漪能撐到什么時候！”

于是劉義之開始下令。

劉義之部所在多為騎兵，為了能長距離的有效控制，便選擇了使用號角來指揮作戰。隨著數聲長短不一的號角聲響起，兩翼的丁程、劉統率先帶領本部騎兵沖了出去，間隔時間不短，高義、劉固又隨在其后，近兩千騎兵黑壓壓的沖著燕軍本陣的兩翼沖了過去。

東晉小軍將 第二百三十章 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