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都是魚餌

冬月初六，秦將王統像往常一樣領兵進攻潼關。

得知徐程兵敗的消息之后，王鑒也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是難以攻破潼關，所以他派出的兵力也不多，不過是應景而已。五公之亂的時候，王鑒曾經敗給劉義之，這次好不容易求取了待罪立功的機會。不過秦軍付出巨大的傷亡卻毫無進展，王鑒現在已經心灰意冷了。他已經上書苻堅，愿意承擔潼關戰事不利的責任，請求苻堅治罪。

主帥沒有了求勝的欲望，王統自然也就沒有決死的戰心。他和梁成這些日子輪番領兵攻擊潼關，不過他們已經不似原先那般強攻。司州軍的手拋雷實在是太厲害了，一枚手拋雷就可以殺傷好幾個人。那些被炸傷的秦軍士卒，因為不能得到有效的醫治，傷口很容易感染潰爛。被手拋雷炸傷的人非死即殘，很難再回到戰場上，這樣的認知讓秦軍士卒根本就不敢上前攻擊關墻，一個個戰戰兢兢地站在手拋雷的射程之外，往關墻上射箭。司州軍鎧甲厚實，關墻上又有大盾護持，這樣的遠程攻擊，對司州軍士卒實在是造不成什么傷害。

不過今日潼關的守軍一反常態，竟然打開關門沖了出來。

秦軍攻擊潼關大半年，司州軍始終閉門不出，倚關防守。任憑秦軍如何示弱，就是不肯出關門一步。時間長了，秦軍已經習慣了晉軍的示弱，漸漸地秦軍士卒也就放棄了那些笨重的防御兵器，比如大盾之類的——畢竟潼關道路太過陡峭，這些笨重的武器雖然可以防范司州軍的突襲，卻難以攜帶。這類重進攻，輕防守的陣勢在攻擊潼關之時尚且沒什么問題。但是現在面對出城的司州軍，秦軍的這種態勢恐怕就要落下風了。

高義一馬當先，帶著本部一千多名士卒猛地沖了上來。秦軍猝不及防，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好在秦將王統也是一員宿將，他帶著親兵上前纏住高義，后面的副將王聲則大聲呼喝著開始整理隊伍。秦軍雖然缺少大盾，卻還是有一些長槍兵的。王聲大聲呼喝著，喝令長槍兵列陣上前，阻擊司州軍的沖擊。

高義的兵少，并沒能一下子沖垮秦軍的陣列。秦軍渡過了初時的慌亂期后，開始整隊反擊。王統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他一面與高義纏斗，一面派人調撥后方的接應部隊上前，想要圍殲高義部。他知道，潼關的守軍不可能只有這一千余人，只要高義進攻受阻，潼關的守軍一定會出城救援的。只要纏住出城的司州軍，后面的援軍趕到，秦軍就能消滅大部分出城的守軍。哪怕此役無法一舉拿下潼關，失去了大批兵力的司州軍也一樣無法守住潼關。

果不其然，眼見高義部無法打開局面，陷入苦戰，潼關關門大開，又殺出一支軍來。

王統心中大樂。秦軍無法突破司州軍的潼關防線，全在于司州軍在潼關左近設立了很多堅固的工事，又有手拋雷這等利器。秦軍從原下仰攻，并無法排布開兵力，人再多也沒有用處。現在司州軍大概是受到北邙山大勝的影響，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竟然敢出城與秦軍野戰！眼見得司州軍并無法沖破自己的陣地，王統決定把他們留在外面，引誘潼關守軍出戰，趁機奪取潼關。所以他一面布置手下的秦軍圍堵出城的司州軍，一面向后方的王鑒求援。

于是，雙方投入的兵力越來越多。沈勁、陳恢之、黃勢和強奮相繼出關，王統終于有些抵敵不住了。

潼關關前的道路遠稱不上寬闊，此時這條路上，幾乎到處是人。秦軍和司州軍的士卒纏斗在一起，開始亂戰起來。

王統驚奇地發現，隨著援兵地不斷地加入，司州軍表現出的戰斗力竟然越來越強悍起來。明明雙方投入的兵力差不多，怎么秦軍竟然有些抵敵不住了？他自然不知道，司州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又是在自己的關前作戰，不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是充沛的。秦軍仰攻，爬坡攻擊本就吃虧，先前以多打少，尚且能夠堅持的住。現在兵力差不多，缺少重兵器的秦軍自然就慢慢地落在下風了。

“這可是奪取潼關最好的機會，怎么梁成和王鑒怎么還不來？”王統一面和高義、陳恢之等人纏斗，一面頻繁地向原下望去。現在雙方士卒已經完全地纏斗在一起，王統即便是想要撤走也做不到了。

王鑒和梁成卻是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劉義之、劉牢之、鄧遐和胡彬等人站在潼關的關墻上，看著遠處急急趕來的大隊秦軍，不禁笑了起來。

鄧遐笑道：“道堅此計果然精妙！那王鑒和梁成果然自投羅網來了！”

劉牢之笑道：“苻堅日思夜想地想要拿下潼關，他手下的將領豈有不著急的。如今潼關守軍‘托大’，出關作戰，已經被王統部纏住。如此良機若王鑒不動心，王統在關下兵敗之后，必然會上表彈劾他！”

眾人點頭稱是。

胡彬在一旁補充道：“這王鑒是都督的手下敗將，本該慎重些才是。怎么遇到點甜頭便又忘乎所以了？”

劉義之道：“當局者迷啊！這王鑒急于立功，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何況按照秦軍的腳程，他們應該早就趕到了才是。王鑒現在才趕到，應該是在后路上做了什么布置，以防萬一！”

“這倒不可不防。我們在算計敵人，敵人又何嘗不會算計我們！即便是戰勝追擊敵人的路上，我們也不得不防！”鄧遐想起了北伐失敗的情形，至今還是心有余悸。劉牢之及時出現在戰場上，慕容垂沒有遭遇滅頂之災，已經是他指揮有方了。

眾人齊聲稱是，都眼看著劉義之，等著他下達指令。

東晉小軍將 第三百七十四章 都是魚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