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掌 議逃亡

這消息是蘭建傳出來的。

蘭建對慕容垂說：“事態已經很緊急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發動我們的力量，除掉慕容評和慕容臧。否則，遭殃的可就是我們了！”

蘭建是慕容垂的舅舅，自然也是慕容垂這條船上的人，他的這番話，應該是可信的。

慕容垂卻難以下定決心起兵，何況他還掛念著救回慕容德、悉羅騰等人。因此他對蘭建嚴肅地道：“舅舅此言不妥！陛下和太傅不仁，我慕容垂卻不能不義。此時慕容氏自相殘殺，是會搞亂國家的。我慕容垂死不足惜，卻不能亂了慕容氏列祖列宗千辛萬苦打下來的江山。”

蘭建無奈，只得先回去再等消息。

慕容垂知道自己不能從容布置贖人的事了，他派人把司徒左長史申叫了來，把贖回慕容德等人的事委托給了他。

申想起當日和悉羅騰等人一起并肩作戰的情形，也為這位猛將感到惋惜。近日有關慕容垂的一些風言風語，他也聽說了，此時便對慕容垂表達出了擔憂之情。

“王爺近日不要隨意出去應酬了。解救失陷將領的事，說到底也不全是王爺的責任。王爺高義，顧念同袍之情出手相助，恐怕有些人會看不慣呢！”申委婉地勸解道。

慕容垂點了點頭，嘆道：“本王何嘗不知道這會犯忌諱。自河南回來之后，本王心灰意冷，本想閉門謝客，再也不理世事。哪知道劉義之竟然搞了這么一出。這些戰將都是為我大燕出了死力的，若力戰被俘之后，國家對其不聞不問，必然會傷了我大軍的士氣。再遇到國家危急的時候，恐怕燕國上下，連個可用的人都沒有了！”

申也是參加了對晉國的反擊戰的，從河南回來之后沒有得到朝廷的獎賞，他的心里也很不痛快。只是他眼見過慕容垂為了將士們誓死力爭，奈何朝堂之上，肯支持他們的人太少了。慕容評昏庸無道，足可渾氏擅干朝政，把個燕國朝堂弄得烏煙瘴氣，根本就沒有正直之士說話的余地。他申不過一個小小的司徒左長史，人微言輕，沒有能力改變什么，也不過腹誹幾句罷了。

“王爺如此公忠體國，卻被朝廷如此對待，委實令人寒心！”申嘆道，“當日追隨王爺，千軍萬馬之中浴血奮戰，是此生最得意的事了！”

申雖然是漢人，但是其家族在北方出仕已久，對晉室并無歸屬感。眼見得燕國朝堂混亂，官員們貪腐成性，申深知照此下去，燕國必然會出大亂子，因此他深感疑慮。現在縱觀慕容氏的貴人們，有能力在燕國穩住局面的，也就是這位吳王了。可偏偏這位吳王，被陛下和太傅兩人連手擠兌，根本就無法在朝堂上立足。

慕容垂聽他言語中透漏投效之意，心里不禁暗自苦笑。他現在無職權在身，又深受當權者忌憚，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里還有心思去招攬人手。

“本王現在身處是非之地，已經無心他顧了。贖救失陷將領的事，就拜托左長史了。”慕容垂苦笑道，“若本王能渡過此劫，咱們再一起征戰天下！”

申聽慕容垂的話里充滿了無力感，就想要勸他盡早反擊。不過他轉念一想，又閉上了嘴巴，只是把贖救慕容德等人的事接下來了。

送走申之后，慕容垂就呆在府邸里，閉門不出，希望能打消慕容暐和慕容評等人的疑慮。奈何“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慕容評等人認定慕容垂是個巨大的威脅，非除掉不可，所以聯合足可渾氏一起像慕容暐施壓。

這日，蘭建和慕容楷聯袂而來，告訴慕容垂一個驚人的消息：“陛下已經同意太傅和樂安王的意見，決定鏟除吳王。吳王不可不早發動，否則萬事休矣！”

刀已經架到脖子上了，慕容垂還是不為所動，對二人道：“陛下和太傅既然不能見容，我寧可逃避在外，也不愿意骨肉相殘，搞亂燕國！”

蘭建含恨而去。

慕容楷到底不甘心，便找到了世子慕容令，備說此事。慕容令聽了大驚，事關吳王府上下數百口性命，如何能夠輕忽！于是慕容令辭別了慕容楷，連忙來找慕容垂商議。

慕容垂雖然嘴上拒絕了蘭建和慕容楷，心里卻也十分不安。

慕容令見父親滿臉憂慮，仿佛老了十歲一般，心里甚是痛惜。他對慕容垂行禮道：“父王近來面有憂色，難道是因為主上年幼，太傅嫉妒賢能，父王功高望重，越來越被猜忌嗎？”

慕容垂嘆道：“是啊。為父竭盡全力，不惜性命，帶著將士們浴血奮戰。將士們死傷慘重，這才打敗了強敵。為父本想保全家族和國家，豈止如今雖然打敗了強敵，反而使自己沒有了容身之地。如今你知道了我們的處境，可有什么好主意？”

慕容令已經知道了父親對蘭建、慕容楷的態度，自然不會再冒失地提及起兵之事，當下只說道：“陛下昏庸懦弱，將朝政交給太傅。這些人在災禍發生的時候，茫茫然不知所措。如今要保全家族，卻又不失大義，莫如逃回到龍城，然后以恭順的言辭上書請罪，等待主上明察，就像當年的周公一樣。若主上能夠有所感悟，赦免父王，則父王還能重返鄴城，誠為大幸也。若主上不肯赦免父王，那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在龍城這個鮮卑龍興之地，父王可以對內安撫燕、代之地，對外懷柔群夷部族，堅守險要之處以保全自我，與陛下分庭抗禮。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了！”

慕容垂聽了，心懷大慰，連聲叫好。

東晉小軍將 第一百八十掌 議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