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小軍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誰都不冤
劉義之這些年愛惜士卒,是出了名的。但凡是可能造成重大傷亡的戰事,他都會想盡一切的辦法去減少傷亡。即便是當初和劉遠配合作戰,劉義之也沒有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的想法。此時聽了劉牢之的話,他嘆了口氣,對劉牢之道:“這些事終究是瞞不過人的。耍耍小聰明只能蒙蔽人一時,終究是害人害己的!”
劉牢之不欲與之爭辯,便笑道:“小弟也是愛惜咱們的部曲。大兄放心吧,以后對這些跟咱們結盟的老將們,決不會玩這些心眼兒!”
劉義之聽了,臉色稍霽,又覺得剛才的話說得有些重了,忙岔開話題道:“這么說來,這些老將們是要等新的豫州刺史到任之后才北上?”
劉牢之搖了搖頭:“袁貴誠在豫州經營多年,不會就這么認輸的。何況他自以為是為朝廷盡忠,還指望著司馬晞能夠護著他呢。現在袁貴誠已經向朝廷申訴,一旦朝廷無法護住他,他一定會鋌而走險的。”
劉義之聽了,不禁有些意外。他實在想象不到,袁貴誠憑借手里的萬余兵馬,能夠和掌握全國兵馬的桓家硬抗。袁貴誠雖然對劉家不親近,對自己也多有打壓,但是就這么被桓溫廢掉,劉義之還是覺得很不值得。他聽劉牢之說起此事的時候,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不禁有些奇怪。他轉念一想,問道:“阿全,你……不會是想出手對付袁貴誠吧?”
劉牢之輕蔑地一笑:“為什么不呢?若容忍袁貴誠在壽春作亂,我們劉家的產業一定會跟著遭殃的。只有快速結束叛亂,我們才能放心地經營淮北!”
“袁貴誠,他……他有冤情啊!”劉義之急聲道。
“我剛才說了,實質上他不冤。”劉牢之冷冷地道,“袁貴誠跟司馬氏勾結著想要坑害北伐軍的時候,他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的。跟一個手握著自己生死大權的人玩陽奉陰違,他肯定是斟酌很久才下的決心。所以他真不冤。”
劉牢之心一橫,干脆把兩家不和的情況說了出來:“袁家跟我劉家不和已經很久了。這些年袁家借故從我劉家莊園勒索了不少東西,兄弟是一忍再忍。這次兄弟出兵北上,袁家老三就敢派兵在歷陽碼頭上襲擊我。不管這是不是出自他袁貴誠的授意,小弟都不能容忍袁家繼續在淮南作威作福!”
劉義之倒是沒有聽劉牢之說起過在歷陽被襲的事,他只是嘆息道:“哎!想不到這袁家竟然如此不自愛。這兩邊爭來斗去的,損失的都是我晉國的軍力。咱們在淮北苦心經營,后面卻在打生打死,真是……”
劉牢之冷冷地道:“大兄,這是個亂世,禮崩樂壞,人心叵測!袁真信不過,大司馬信不過,司馬氏更加信不過!我們劉家想要在這個亂世中屹立不倒,就要認清形勢,做出最好的選擇。我要對劉家的家人負責,我要為跟著我浴
血奮戰的部曲負責,我要為給劉家創造出大筆財富的莊客們負責,對桓元子、袁貴誠他們,我用不著負責任。他們無恩,我自然就無義。”
劉牢之這番話,被這個時候的大多數武將奉為圭臬,劉義之自然知之甚詳。實際上劉義之在司州的一些做法,已經和這個時代的主流價值觀相悖了。比如說在遷徙百姓的時候,趁勢打壓當地的豪族。
“哎,阿全阿,你這番話若是被沈世堅聽到,怕是又要起爭執了!”劉義之道。
“哈哈哈……”劉牢之狂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
劉義之不禁愕然,怒道:“這……這有什么可笑的?”
劉牢之道:“大兄真是有意思。吳興沈氏乃是江南強宗,當年沈世堅之父沈世居,可以輕輕松松地就拉起上萬人的隊伍,來跟隨王敦反叛。沈世居戰敗了,所以沈世堅這一支就淪為刑家。沈世堅出仕無門,這才到這洛陽殘破之地來戍守,以期改變家族的地位。”
劉義之皺眉道:“沈家雖然參與了叛亂,世堅那時候卻不過是個幼子,這叛亂跟他有什么相干?”
劉牢之搖了搖頭,說道:“沈士居是和鄉人錢鳳一起隨王敦叛亂的。沈士居被部曲將吳儒殺死之后,沈世堅是被錢鳳的族人錢舉所藏匿,才得以活下來的。沈充成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誅殺吳儒一家,為父報仇,大兄還覺得沈世堅對父親的行為不認同嗎?”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世堅要為父報仇,這也沒什么錯處啊!大司馬和吳國內史刁大倫,都是這么干的!”劉義之可不認為為父報仇是什么罪過。
“沈世堅出仕是由瑯玡王氏的王胡之保舉的,他軍中的那個幢主錢尋,就是錢鳳的從子。大兄覺得,這些人湊到一起,拼命作戰,真的是為了給先輩洗刷恥辱的?”劉牢之接著說道。
劉義之皺眉道:“阿全,世堅出身刑家不假。但是單以他出身刑家就認為他對朝廷不忠,卻是不可取的!”說到這里,劉義之已是聲色俱厲。沈勁剛剛啟程前往潼關,這個時候這種話傳出去,可是會引起很嚴重的后果的。
劉牢之擺了擺手,讓劉義之先安靜下來,這才說道:“大兄莫要著急!小弟不是說沈世堅對司州有二心。小弟是說他們這些人,現在拼死為國作戰,為得是提高自己的家族地位不假。但是若有機會推翻司馬氏,他們肯定也不介意搭一把手。——他們之所以對司馬氏表現出忠謹來,是因為現在晉國在江南的力量強大,他們明知道拼不過!”
東晉小軍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誰都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