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潞王朱常淓等到趙毅合軍的消息后，立刻派遣信使給趙毅，約定次日攻城的時辰。

由于雙方是第一次合作，潞王擔心趙毅故意放水，或者在攻打之時不盡力，又愿意以五萬石糧草為條件，讓趙毅攻打永州城西門，若立下功勞，可以為其奏表南京請功。

趙毅并非潞王的部下，而且人馬也不算多，雖然打過不少勝仗，但在潞王等人的眼里還算是無名之輩，五萬石糧草也不是個小數目，看得出來朱常淓還挺舍得下本錢的。

趙毅自然沒有拂了他的好意，客客氣氣的送走了潞王的信使后專心戰事。

按照約定的攻打時間，是明日的辰時。

趙毅將手下的主將聚集在一起，研究地圖探討戰術，這是新民軍的老傳統了，戰前必開會和做戰斗動員，戰后清掃完戰場后一定要書寫戰斗總結和心得感悟。

“大家看看。”趙毅指著地圖上的平陽府城講述了一下信息要素：

“平陽府城占地十里，城廓高八米，據不完全統計，防守的兵力可能高達十五萬，其中精銳應該不超過三萬，剩下的都是裹挾而來的青壯，我們負責的是西門，明日辰時時分潞王會發起進攻，諸位有什么想法，大家說出來探討一番，劉雄，你先來。”

“諾。”被點名的劉雄應了一聲，他沉吟了一會兒道：“我認為，首先要明確一下這場戰斗的目的，還有預想的戰斗結果，潞王雖然是我們的盟友，但朝廷對我們究竟是個什么態度，我們還不得而知，所以戰斗的目的還是保存自身實力為第一，戰斗的結果自然是在保存自身實力的情況下立功最好，如果沒有的話，對我們也沒有損害，因為這一次出來，我們已經有了四城的收獲。”

趙毅露出贊許的神色，鼓勵道：“繼續說。”

“所以依末將之見，以目前最好的應對方式是圍而不攻，借口制造攻城器械，先拖延一下時間，看看明日潞王那邊的攻勢如何，其次要防備城中的劉芳亮狗急跳墻突圍，加固營地，設障阻攔，若是劉芳亮敗亡，可以趁機收編青壯，壯大實力。”

劉雄說完后就閉嘴了，他的建議中規中矩，也是趙毅手下大部分人的看法，眾人聽了都是點頭，至多有些關于細節的補充，唯有張計欲言又止，滿面糾結，趙毅看的一樂，問道：“張計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說說，有本事不要藏著，說錯了也沒關系，只有認識到錯誤并加以學習改正才有進步嘛。”

“大帥，我的看法和劉團長相反，我認為潞王會敗。”張計出列鼓起勇氣道，他這么一個猛男，在眾人的目光下說完話耳根子都快紅了，畢竟劉雄是趙毅這邊公認的軍事素質第一高的大將，為人沉穩謹慎，又知進退，可以說有帥才，而張計在更多人的印象中是莽夫，是猛將的形象，此時驟然和劉雄唱反調，讓不少旁聽的營長和隨軍的營級教委們都露出笑容。

“沒事，說說你的原因。”趙毅鼓勵張計說下去，因為在他內心深處也覺得這場戰不可能這么簡單，劉芳亮不是蠢人，他有太多的選擇，即使真的要打，也不該像賭徒一樣，選最窩囊的打法，畢竟他又不是朝廷命官，沒有丟城失地的罪責，大不了再流竄嘛，西邊那邊多地方可以逃走，完全沒有固守的必要。

“卑職自覺蠢笨，大帥不以卑職卑賤委重任于我，我常常憂慮自己本事不夠，擔心會壞了大帥的事情，甚至連累士卒們的性命，有心學學問，便和張教委求教了不少，在營中無事時也讀了些許兵書史冊，加上有大帥做榜樣，悟出了幾個土道理，大帥和諸位同僚就隨便聽聽了，不要笑話我，我觀歷代戰役的勝負，最主要的決定因素都繞不開一個人字。”

“人多霸人少，人強霸人弱，決定戰役的是人，而非城池之多寡，從這里可以得知，劉芳亮雖然人多勢眾，但是真正能派上用場的，還是那三萬不到的本部精銳，即使是這精銳的質量和數量，也難以抵擋我們和潞王的大軍，可見明面上真實的軍力上是處于弱勢的。”

“大帥常言，判定敵人的真實目的，一定要從對方的行為中尋找動機，我在這里就生出了一個疑惑，對方的動機是什么？可通過一路下來的所見所聞，我找不到對方的動機，卑職和劉芳亮一樣，曾為李自成部下，流寇打仗，應最是靈活，打不過就跑是常事，坐以待斃不是流寇戰法的風格，加上譚延和許威兩位團長分析，劉芳亮打仗風格膽大心細，不似普通庸人，如此看來對方一定是有其目的的。”

“按照這個猜想，我推斷對方應該有盟軍，否則固守平陽府不過是取死之道，總攬山西全境之勢力來分析，劉芳亮在山西應是沒有盟友的，站在敵方的角度上去考慮，我認為他已經和河南的李巖聯合了，二人本來就曾一起共事，且有唇亡齒寒的道理在前，所以劉李聯合是很可能發生的，而且河南府與平陽府不過一河之隔，若是部隊輕裝奔襲，三五日內便可抵達戰場，試想潞王大軍若是攻打平陽府久戰不下時，一支敵方精銳從下方襲來，以潞王的兵馬素質恐怕立時潰敗，難逃全軍覆滅之禍。”

“所以，我認為潞王會敗，我們應當早備退路。”張計一股腦的將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將趙毅的手下們震撼的不輕，人人都道他是五大三粗的莽夫，沒想到這一分析起來有理有據，紛紛對其側目。

“是啊，存地失人，則人地皆失，存人失地，則人地皆存，劉芳亮非無能之輩，理應不會如此打仗，張計，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好樣的。”趙毅一邊感慨一邊對著張計豎起大拇指，張計見狀樂得直咧嘴。

張計不知道劉芳亮和李巖的恩仇，進行了大膽的猜想，已經十分貼合事實了，趙毅在接收完喬勝寧后聽了對方的報告后倒是不認為他們會聯和，但張計的分析趙毅是很贊同的，也只有有援軍，才能解釋劉芳亮的行為。

那么除了李巖劉芳亮還能找出什么援軍呢？

答案很顯然了，山西境內除了趙毅和潞王，就剩下該太原那邊的勢力了，太原的求活軍首領陶信顯然沒有能力和也沒有動機救援他，而另一伙同時兼具動機和能力的人只有祖大壽了。

對比地圖，對方要想過來馳援的話，似乎只要攻破遼州即可，遼州只有兩座城池，一座遼州州城，一座榆社，這兩座城池都是張世杰的地盤，如果被攻滅了，那沁州以下就是真正的一馬平川，若是有精銳的騎兵長途奔襲來攻打，恐怕也是三五日就能抵達平陽府了。

就憑張世杰那伙順軍殘部和鄉勇能擋住如狼似虎的祖大壽和滿清的進攻嗎？

想到這里，趙毅倒吸一口涼氣。

李巖的兵馬不可怕，若是滿清的騎兵，那就不好了，潞王一滅，潞安府群龍無首，山西境內四有其二將被滿清吞并，到時候自己一人承受的壓力將極為艱難。

“派人快馬去寧鄉和永寧州，調陳卓帶著部隊將寧鄉的所有火藥都運來，有多少運多少，還有燧發槍先裝配一個營隨軍，叫他們全部去蒲縣準備接應事宜，再讓許威加快押送糧草，要滿足至少十萬人三月之用，如果糧草不夠，再去永寧州押運。”

“再派人過河和潞王知會一聲，叫他提防北邊的敵人，對了，我們自己也要多造些浮橋。”

一番下令后，趙毅憂心忡忡的看著平陽府城，夜幕中的平陽府城如同一頭蟄伏在平原的洪荒巨獸，似乎隨時會蘇醒過來，同它的血盆大口將人們一口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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