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系統追殺的閻王 第六十章 鴻門宴(四)
他在掩蓋什么?
說起來,今年就是陽朔七年,陽朔二年……也就是五年前。
白露集,又是個沒聽過的名字.....
“人真的不能做虧心事,否則,被人捏住了把柄就是個利用到死。”
莫讓嘆了口氣,又端起桌上的玉盞喝了口酒,眼神溫柔寧靜,就像一潭清泉,在著喧囂的大殿中,卻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格格不入。
……
……
寂靜兩息。
坐在東邊的那金環大漢只是片刻的情緒激動,很快就將自己驚懼的神色壓下去,可莫讓仍舊能從他不斷晃動的眼珠上看出他的不安。
——這個鋼鐵般的男人到底是因為何事懼怕成這樣,不僅僅是懼怕,還有事情敗露的絕望和顯而易見的愧疚。
“谷鏢頭深明大義,實在是我輩典范!哈哈——”
西邊座位上那最開始叫嚷的富態商人咧嘴大笑,鼻頭亮紅肥大,滿臉肥肉堆疊起來,看起來倒像是小人得志。
他們錦繡錢莊雖說家大業大,但也不允許他隨隨便便掏出上萬銀錢來填謝雨宮這個無底洞,幸好他最先開口,否則如今不僅僅是多掏錢,更可能會被翻出來舊日把柄,這谷成涯看起來聰明,卻是個蠢的,不過,這次幫他們試探了一下謝雨宮的耐性也是好的。
谷成涯臉色鐵青地坐著,沙包大小的雙拳緊攥,一拳就能將他人頭顱打爆,那富商見他尖刺般的眼神戳過來,連忙收起笑,生怕自己收的晚又被人記住了添堵。
“此乃我斷岳鏢局心甘情愿,只盼謝雨宮重登仙途,萬莫忘了我等!”
他憤怒地看著上座冷漠無情的白衣道士,眼睛里帶著驚疑不定。傅雨樓卻只是把玩著玉佩,停頓數息,直到空氣中都透著一種凝滯的尷尬,他才開口道:“自然。”
說罷,他又將目光掃過莫讓和天悲房諸人,停在了謝初鴻身上,那枯瘦老者正神色平淡地舉著酒樽,身上書卷氣質讓人倍感親近,勁拔地就像一棵枯而不敗的蒼松,坐在椅上背部永遠挺直如尺量過。
“琉璃商會的分會遍布乾宋王朝,錢和人,我們都有......只是不知謝雨宮能拿出什么讓我動心的東西?”
老者一雙蒼鷹般鋒銳的眼睛輪廓深刻凹陷,絲毫不畏懼謝雨宮的威脅。
商海競爭無數,在這浪潮之中,他也從未做過什么事情愧對本心,而這個年輕人,他看得很準,這位謝雨宮的新宮主絕非等閑之輩,雖然看似是正道大派的一門之主,但實際上內里卻早已充滿了污泥般的罪惡。
傅雨樓絲毫沒有在意他的態度,就連桌上的書都未曾翻動半分,直截了當地看著老者的眼睛道:“琉璃商會和浩然正氣樓找不到的東西,不代表我謝雨宮沒有——”
一句激起千重浪!莫讓看見那滿身書卷氣的老者眼神亮了起來,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般顫抖了一下,話說一半就已全部明了。
莫讓越看越心驚,眼前這個謝雨宮的宮主段位太高,手段通天。其眼線遍布允州,摸清楚了每個允州頗有地位的人的心中所愿,這次請來宴會的都是有把柄抓在他手中的人,比如那聽到時間就渾身顫抖的“斷岳金斧”谷成涯,又比如那琉璃商會的掌權人謝初鴻......
雖然兩人中間結有死仇,可莫讓仍然升起一絲贊嘆的情緒。
“既然如此,我琉璃商會愿意相助!只是余希望先聽聽天悲房的意向再做打算........”
畢竟是老狐貍,而且謝雨宮圖謀深遠,謝初鴻可不想一下子讓謝雨宮白得了許多便宜。
同時,天悲房和謝雨宮一向沒有往來,此番突然被邀請來,說是沒有謀劃和共同利益,謝初鴻自己都不信。
深褐色桌案,玉盤狼藉,杯中酒漿再續。
陰郁的蒼白男子嗤笑一聲,陰陽怪氣道:“琉璃商會那么多好東西也不愿意拿出來一件,確實吝嗇,這就是為什么我天悲房不愿和你們這些商人有往來!”
“做交易嘛,有來有回才是最好,若是連一點付出也沒有,怎么能獲得我謝雨宮的器重?!”
陰郁男子聲音尖銳刺耳,內容更是尖酸刻薄,聽得坐在旁邊的溫修云秀眉皺起,黑云滿面。身邊晶亮眼睛的小姑娘更是害怕地往溫修云那里躲,似乎害怕極了這個男人。
莫讓驚訝地發現,女孩兒的眼睛居然是一種通透的琉璃色,看上去和常人十分不同。成為鬼神之身后,他對特定的味道更加敏銳,就比如遇上勾陳鐵時,會本能地產生出吞噬的欲望,和惡鬼無異。
而更讓他驚訝地時,他對這個女孩兒,也有著相同的反應.........
就像一個嗜甜如命的人遇上甜點。
一瞬間火花綻放。
這個女孩兒,也許不僅僅是陰時出生那么簡單.....
........
綠松石裝飾穹頂的大殿。
男子嘲諷的聲音在空曠殿中回想。
“你不是天悲房的弟子嗎,怎么這時又說自己是謝雨宮的?”
莫讓一點也沒有賓客的自覺,想問什么也就問了,臉上還是一副正直誠懇的表情。
“天悲房為謝雨宮付出了那么多,受謝雨宮的庇佑,自然也是謝雨宮的一部分!”
那陰郁男子還是一臉自得,絲毫沒有注意旁人宛如看傻子似的眼神,和溫修云越發難看的臉色。
“應莊,閉嘴!”
紅衣女子終究是爆發出來,可也考慮著周圍人的身份壓低聲音,小聲呵斥了陰郁男人一聲,眼神刺人。
應莊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還想要反唇相譏,尖銳輪廓的嘴唇剛剛打開就被從主座上傳來的擊掌聲叫停。
“啪!啪!”
主位上,傅雨樓拍了兩下手,將眼神看向溫修云,示意她說下去。
溫修云秀眉團起,丹鳳眼內含怒火。她雖是恨他,卻也無力反抗。謝雨宮自從換了個宮主后就像是變了個地方,本就是龐然大物的它在沒半年的時間里,就將手伸到了天悲房。
她還記得數月前這廝來天悲房找自己師傅談話,自己被安排在門口侍立,警戒歹人偷聽。里面傳來嗡嗡地對話聲,很遠,聽不清楚。
正在這時,四歲多的應青青在花園搖著腿玩耍,看見自己站在門前,就一搖一晃地向自己跑過來,圓圓的腦袋上是自己給她扎得兩個小揪揪。
青青是個早產的孩子,比別的孩子都要小,怎么補都還是個瘦弱的體格,只有臉上是圓鼓鼓的,煞是喜人。
“溫姐姐~”
溫修云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抱起連走路都走不穩的她,生怕她摔了一點。
她這人,一生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青青和自己師傅,旁人她吝嗇,她只希望,這兩人都能健康平安就好。
可是,一只玉白的手卻在此時推開了門,面無表情地臉上只有一點紅痣猩紅如血,看見應青青時似乎楞了一下,接著就微微勾起唇角。
“這孩子——似乎是離陰體質啊。”
男人露出的微笑讓溫修云至今想起也后悔自己為什么沒給他兩拳,為什么沒攔著青青不讓她來找自己!
這樣,應青青就不會在今天被送進謝雨宮。
在經歷過父母雙亡,兄長責罵后,還要像牲畜一般,被傅雨樓喂給供養在奉先洞的怪物.....
.......
世間沒有后悔藥。
溫修云笑著,眼睛里卻全都是苦澀。
“我天悲房,已經將世上最珍貴的東西送給謝雨宮了。”
她修長的手指梳著女孩兒柔順的長發。
心底,一片荒蕪。
被系統追殺的閻王 第六十章 鴻門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