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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端嚴

更新時間:2024-07-02  作者:情何以甚
赤心巡天 第三十九章 端嚴
每歲仲春卯月之初,斗指正東,“龍角星”就從東方地平線上升起,故稱“龍抬頭”。

真龍起勢也。

二月二的時候,當今楚天子召集宗親勛貴,在上林苑春狩。

這是楚國開年最重要的活動,可以類比于歲尾的年祭。

宗室子弟夸耀武功,勛貴無忘武績。

在整個武狩期間,天子未有一言,只在禮官鳴鼓后,馳馬三巡,點射鬼羆三只。

福王熊定夫陪駕君前,一邊點檢獵物,一邊問天子,接下來是西行還是北去。

上林苑西獵鬼物,上林苑北獵兇獸。天子春獵邪祟,鼓平今歲,安靖四方。

天子曰:當歸矣。

遂草草結束這場本該為期七日的春狩。

時上大夫張拯,不解天子之意,問于好友李蘅華。

李蘅華是章華臺新設的十二樞官之一,向以智識稱名。

恰好諸葛祚路過,李蘅華就請他作答。

年僅十二歲的諸葛祚說,皇子熊度當歸來期在三月。

張拯這才想起來,大楚皇族向有武狩傳統,熊度十五歲的時候,獨自獵殺一頭鬼羆,震動朝野。

回去之后他就寫了一封奏疏,言“父子當見于陽春。”

這封奏疏被天子留置,不批也不駁。

此事傳出去,時人都以為諸葛祚所說,是星巫諸葛義先的意思。

“遂天下迎度皇子者不絕。”

更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祥瑞出現。

比如,南嶺山崩,有碑石出,碑曰“獵羆者主東宮”。

這些亂七八糟的讖謠,搞得人心浮動。

實在地說,當今天子御極以來,掌權極穩,強軍富民,國內安定,國力漸長,長期都被視為明君典范。但道歷三九一七年,成為其治政生涯的重要轉折點。

對外輸了河谷戰爭,在內囚禁秉正直言的賢德皇子熊度,頗顯剛愎之態。前段時間又放走羅明月凈,讓天下最大的青樓“三分香氣樓”完成遷移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皇帝大革朝政,深刻觸動了世家貴族的利益。

越國革世家,也是文景琇先削白氏,再割革氏,把舊勛砍得差不多了才動手。就這也沒見著什好結果,姓文的把自己都革了。

姓熊的又神圣到哪去了?

楚國世家根系蔓延幾千年,不是你皇帝說斬就斬的。

楚國的天下是誰幫你打下來?

漸漸的,“晚節不保”、“昏庸舊年”之類的聲音,也有出現。

以百年為期的統治生命來說,楚天子掌權還不到六十年呢,都不及齊帝姜述掌權久。而竟被冠以“政老”之名。

皇帝掌握最高武力,牢牢把握軍權政權,孤意之下,政令仍然得以推行。

四大享國世家幾乎是幾位國公的一言堂,他們集體表態支持天子,朝野便沒人敢直接阻礙政令一一只有零星幾顆人頭,都不夠刀割。

但偌大帝國,廣大的中下層貴族,卻未見得都能“深明大義”——這倒也是廢話,在屁股面前,什都是虛的。“深明大義”才是違反人性的事情。

楚國在一種異樣的氣氛前行,政治有明顯地分層,一邊人聲鼎沸,一邊道路以目。熊氏皇族依然擁有至高無上的權柄,得到機會的廣大平民愈發擁護愛戴,但在天與地之間,也有越來越多的目光開始眺望,帶著審視,乃至于敵視。

不然不至于出現幾句讖謠就人心浮動的情況。

人心思變,說明確實是有很多人想要改換日月。與當今天子政見迥異的賢皇子熊度,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說回諸葛祚。

諸葛義先早年收了許多弟子,后來陸續都死去,沒有一個活下來。人們都說是天機反噬所至。

諸葛義先為楚國窺得太多天機,他自己功參造化,神通蓋世,扛得住反噬,他身邊人卻沒有那硬的命格。

其中有一個叫焉翎的弟子,祖上據說是蠻人歸化,乃楚國歷史上有名的蠻軍鬼山軍之后一一這支軍隊在對抗景文帝南侵的戰爭,幾乎打干凈了。

在諸葛義先的一眾弟子,這個焉翎尤其凄慘,旁人只死一個,他死一家。小時候整個家族便亡于一場大禍,其人僅得身免。前幾年的時候又得了一場怪病,以至舉家死盡,血脈只剩最后一人。

這個孩子就被諸葛義先收養了,視為己孫,改再讀27分鐘姓諸葛。

諸葛祚有這樣的身世,他的早慧也帶著一種詛咒的色采。

但不管怎說,他的解釋得到了驗證。在三月三的這一天,他自己去了朝聞道天宮。皇帝則果然下詔,放熊度從酆都鬼獄出來。

二月二,龍抬頭。三月三,良子歸。

大楚皇子熊度,養望十三年!

名如山,德似海,大楚國人,莫不翹首以盼。

天下之人,不見其音容。

天下之民,盡知其德行。

百姓愛戴他,因為他愛民如子,他在奢侈無度的楚國王公簡衣素食,他勸皇帝輕徭薄賦。

世家支持他,因為他一向對世家非常禮待,很是寬仁。常與人言“太祖義得天下,吾輩不棄萬民。方伯但不負我,我豈失義于先!”

軍隊擁護他,因為他入獄的主因,正是為戰死的項龍驤說話,為戰死在河谷的魂魄出聲,為那當兵吃糧的軍人義言!

他從鬼獄出來的時候,整個郢城,處處張燈結彩。人們仿佛過節一般,鑼鼓喧天。

“皇兄出獄,舉國歡慶啊!”

當今皇帝第九子、吳妃之子熊應庚,身穿華麗禮服,滿臉燦爛笑容,在巍峨的皇極殿外主動迎接熊度:“弟在郢城這多年,從未見過此等盛況。

兄的名望,直追圣主,料想當年太祖入郢,應也不過如此!”

熊度頗為好笑地看他一眼,只道:“好弟弟,容我先跟父皇請安。”

熊應庚笑容一滯,下意識地側身禮讓,強道:“皇兄請。”

熊度輕輕一撩袍角,大步往前走。

巍峨的宮門,并不能將他掩埋。雄闊的大道,自然叫他直行。

路邊的風聲,譬如熊應庚這般捧殺伎倆,言辭無狀,譬如不知哪位暖心兄弟炮制的“獵羆者主東宮”之讖語,都最多卷起衣角,都可付之笑談。

哪能傷他!

當今楚天子繼位以來,通常是五日一小朝,九日一大朝。算得上勤政之君,小朝在云麓臺,大朝在皇極殿。

云麓臺是專門處理政事的地方,下設龐大的秘書處,可以說是這個帝國的中樞。其重要程度,向來與章華臺并稱。基本上整個楚國的核心政要,都有在云麓臺或者章華臺工作過的經驗。

皇極殿則是體現皇帝威嚴的地方,極盡恢弘。

正旦大朝,外邦拜見,正禮宏威,都在此殿。

小朝人數不定,通常不超過三十人,是執掌這個國家最高權力的部分大員參與。有時也有一些直面關鍵的人物,有時會被召來參會,比如斗昭去太虛閣之前,就參與了小朝會。

大朝則定額三百六十五人,各地大員皆赴郢城,不能來的一般也要派個親信,以準確傳達來自皇城的指示。

通常楚國人會以是否擁有大朝資格,來判斷一名官員是否擁有足夠的權力和地位。

因為三百六十五合周天之數,所以這些官員又有個名目,叫“周天大員”。

有世家子曾夸耀一一“天下風流唯楚也,江山談笑一指間,周天大員,盡出世家之門。”

被一位戰場上得名的將軍憤而面斥:“此即楚之弊也!”

那個愚蠢的世家子,即是當今吳妃的兄長,后來因事被貶為庶人。整個吳家都被牽連,頻受打擊,如今在楚國世家,連個三流都算不上一一這還是吳妃在宮中,熊應庚身為皇子還頗有天賦的情況下。

有些事情你也知道是這樣,我也知道是這樣,但不能夠說出來。更不是誰都能承擔得起開口的代價。

那個怒斥楚弊的將軍,后來因事受誅。

實際上的原因還是同樣一一不是誰都有開口的資格。

這個故事,沒有幸運兒。

那位將軍舉家獲罪,或囚或徙。就連隨身的衛隊都被革去軍職,無俸遣返原籍。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一個叫“楚忠”的木訥的老兵,后來在離朱雀大街不遠處的一處廣場上,于一株大槐樹前,支了個面攤養活家小。

他有一個兒子,叫楚煜之。

世間事,有時如此。莫不前定。

熊度搖了搖頭,跟那小和尚在一塊待久了,竟也有幾分妄讀因緣。

為君者信什緣法呢?

緣非天定,而由君命也。

草鞋一雙,交織草民的命運。囚衣一件,無忘囚室的歲月。

腳步跨過皇極殿高高的門檻,所有的雜緒都隨著這一步而落在身后。熊度大步行于皇極殿,在三百六十五位周天大員的注視下前行,很快地就走到了陛前。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龍椅上的那位天子。

時光如刻刀,深邃了天子的眼紋。

天下大事,歷代積弊,盡擔在肩,令這位明睿天子,也有幾分難承。分明的意衰于當年。

“爹!”熊度跪下來,眼中有淚:“十三年未見,兒子想您!”

殿中的周天大員,臉色各異。

跟在熊度身后進來的熊應庚,則是已經連強笑都擠不出來。

天家父子何能真如父子般相處!

只有這個熊度,五歲坐龍椅,皇極殿叫爹。

兄弟姐妹加起來,也及不上他半分膽大。

好在丹陛上的聲音響起一一“此皇極殿也,你要稱陛下。”

“皇兄,都知你孝順,但這畢竟不是私下場合……”熊應庚急步上前,溫聲相勸,以一顆熱烈溫暖的心,抬起善良的手,試圖攙起他的皇兄。

誰能有你熊度孝順啊!當初就是在這兒頂撞父皇,面斥父皇之非,才被關進鬼獄。或許天下人都忘了,父皇也有意忽略,他要點一點。

當然,攙不動。

熊度跪在那,似石澆鐵鑄。

倒叫熊應庚像一只攀在他身上的蠅蟲。

如何暗下力氣,也都無用。

漸漸地,熊應庚也終于覺出了不對勁。殿內這些周天大員看過來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裸身于殿中。

他就算真的傻,也受不了那些看傻子的眼神!

他訕訕地松了手,陪跪在熊度旁邊。

熊度并不起身,仍然帶淚,聲音有悲:“兒子離開父親十三年,心中記得父親的樣子,再見卻也有些陌生。獄中無春秋,歲逐不知年,也早忘了在這樣的場合,該用什樣的禮儀,面對父親,面對群臣。

父親教兒子禮儀,兒子泣不能言,猶記舊時,在父親懷中!離朝太久,再來此殿,未知兒子是以何等身份稱陛下?”

這是討封來了?

熊應庚看不懂,垂頭不語。

他也想知道,父皇會怎寬慰他這個坐了十三年牢的兄長。

丹陛上皇帝的聲音,是如此清晰地鑿刻權力:“這是皇極殿,內相宋旻引你至此,百官在這見證,朕在這迎接,大朝為你而開。

熊度一一你該是什身份,你說呢?”

熊應庚一霎面如死灰!

不是說陽春大朝,討論春闈事宜,怎現在說是為熊度而開?

他什都不知道卻還忙前忙后,上躥下跳,確實愚蠢,當真可笑。

跪在那的熊度,這會倒見謙卑:“兒子不敢言!”

龍椅上的皇帝直接道:“太子!你該自稱兒臣!”

說著,一指旁邊侍奉太監所捧的玉軸:“這份敕書,就不與你念了。泰安宮已著大監為你整修完畢,朕亦思子,所筆潦草,太子捧著回府自閱吧。”

潦草,實在太潦草了!

一國之太子,霸國之皇柄,竟然交付得這般草率。

熊應庚雙手撐著地磚,用余光看著國朝太子,一時心情難言。只覺得有十二萬分的委屈一一皇帝父親,你亦思子!您難道只有一個兒子嗎?

他早該想明白的。

熊度入獄十三年,無論一眾皇子皇女怎表現,皇帝都不曾敕封太子,甚至連個暗示都沒有,這位置是留給誰的,難道還不清晰嗎?

皇帝金口一開,楚國東宮已定!

自此國柄穩固,也為社稷玉梁。

其余皇子皇女,盡可絕了念想。

但熊應庚第一時間聽到耳朵的,卻并不是熊度的謝恩。

熊度不言謝。

像是這東宮位置,本該他有。

“兒臣聞,圣天子當朝,野無遺賢,萬邦咸寧!”

熊度的雙手,亦扶著地磚,不見用力,但指長有力,青筋如龍。他的聲音,低低地在殿中回響:“今有法師梵師覺,佛法精深,彗覺極世,而遺于民間,不能廣施法慧,大布德澤。

此兒臣不能為陛下拔人才,是圣朝有慢大賢也。”

就在這皇極殿,這位剛剛出獄的大楚皇子,剛得到御口親敕的國朝太子,朗聲說道:“兒臣請為國師。不如此,不敢正東宮。”

他當太子,他還要跟皇帝開條件!?

這個世界簡直荒誕!

熊應庚懷疑自己聽到的每一個字。甚至于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太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然而丹陛上的聲音傳下來,是那樣真實有力地一一“太子如此看好此人,朕豈能不見?太子請起,傳梵師覺來見。”

宋旻的聲音在殿外弘遠一—“傳梵師覺!”

于是一個穿著囚服的和尚,就慢慢地走進殿中來。

這和尚面容倒是不甚出奇,沒有什讓人印象深刻的點,看到了也很容易忘記。唯獨給人一種非常干凈的感覺,好似柳枝凈水,滌光之眸。

其人身上穿的囚服,有鬼獄的標識,和太子一般,原來是太子的獄友!

他走到殿,面對百官注視,稍稍斂了一下眼皮,略有不自在的感覺,但很快看到熊度,眼神又堅定起來。

堅定得像是要跟熊度去落草,或者做什更過分的事情一一“朋友,干吧!和尚準備好了!”

“梵師覺?”皇帝的聲音響起來,像是有意地打斷這種堅定。

和尚不說話。

他對這個名字還不太熟悉,沒反應過來是在叫他。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又走神了一一想到今天是小師弟開啟朝聞道天宮的日子。

今天出獄了,可以去幫場子。這個會什時候開完?

“方外之人不知禮。”熊度主動走到梵師覺旁邊,為他向天子解釋:“請陛下原諒。”

大楚帝國的太子,輕輕拍了拍梵師覺的肩膀:“和尚,你當稱臣。”

“誰的臣?”和尚愣了一下問。

這真是大不敬!

但無人斥其無禮,無人責難其非。

熊度也毫無惶恐,只是以手撫額,搖頭道:“啊對,你尚未封"臣"。”

“倒是朕疏失!”丹陛上皇帝的聲音帶著笑意:“梵法師本心純質,復返天真,太子眼光很好。雖經霜雨,不墮偉志,而今春來,能拔才于幽獄間。

朕心什慰。

野有遺賢,是國朝之失也一一朕允你所準。”

天子金口玉言每一個字都是天規地矩:“有名梵師覺者,佛法精深,彗覺極世,當敕為國師,調和風雨,益我國運,安濟萬民!”

國師者,位比三公,有天下之重。

熊度說,皇帝就準。

甚至對梵師覺的評價,都照搬太子之言,可見事先是沒怎準備的。這是何等的信重?

尚為太子,而一言定國師!

這還只是太子嗎?

分明皇帝在與他分享君權!

皇帝對熊度,是何等偏愛!

熊應庚已經徹底絕了心思,繼而只感受到一種徹骨的寒意,自尾椎直沖天靈。

他好像終于能夠明白了,在皇極殿外迎接熊度時,所面對的那個笑容一一那種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看小孩子玩鬧般的笑容。

小孩子鬧騰起來尚有幾分力量,他哪兒有呢?

在塵埃落地的此刻,回思過往,只覺得這段時間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為自己編織絞索。直到如今皇極殿,懸梁正中。

他幾乎不能呼吸!

可在這個時候,他感到一種溫暖。他感受一種燦爛的、慈悲的、廣大的愛意。他看到光。

溫暖的佛光,在這皇極殿輝耀。

如水一般流淌,包裹他的身心。

這是熊應庚幾乎不曾感受過的寬容,他淚眼婆娑地看過去。

一眾周天大員,也都驚異轉眸。

但見得一一那位靜立在大殿中央的和尚,這一霎光熱無窮。

他平等地注視著世間一切,眼神慈悲,身放佛光。

而有一種宏大的變化,在他的道軀之上,具體的發生。

眼色成金精,眼睫如牛王,眉間生白毫,頭頂起肉髻。肩圓滿,有四十齒,齒白齊密,四牙白凈。身端直,如獅子,兩腋滿。手過膝,身縱廣,毛孔生青色……

有那懂行的,當即驚悟一一三十二相!

合三十二般法相于一身,莊嚴妙好,曰端嚴!

如來三十二相,此成佛之姿也。

甚至可以說,佛即此相。

太子找來的這位法師,的確妙法精深,慧覺莊嚴。

國勢輕輕一推,立成大菩薩!

熊度是帶著一位衍道國師來正位東宮,真是王者歸來!

皇極殿外有回響。

天地似醒鐘。

“如來三十二相。”

“姜君六相。”

“吾萬相。”

聲如鐘響又似劍鳴。

朝聞道天宮,論道殿中,諸座皆靜。來時或者心思各異,但道無虛言,人皆端正。

亂發如草的萬相劍主,正立身求道:“卻問超凡路上絕巔者,萬界證我之我尊一一本我萬相,我是誰?”

難以分辨年歲、但一定忽略了歲月的劍癡,像一支立地問天的劍。

須發亂草皆有劍路,眼睛明亮映照劍心。

一生至此只求一道,萬般路,萬種劍,萬不及當世最年輕的絕巔者,端坐蒲團,此一時,心中似有所感,合掌于身前:“如來三十二相在一身,我輩六相行六道,道友萬相幻于一面。

各行其道,似是而非。”

“大道不唯一,殊途能同歸。”

天人相,一時見慈悲。

“紺葉飛花,寂滅朽果!萬世不磨,為有如來。”

他頌罷了,翻掌而起,并指一劍,遙點萬相劍主之眉心:“劍客,劍法,劍。此亦三寶也!握三寶,得如來。覺今是,憶昨非,劍有萬相你是誰?

好似黃鐘大呂。

萬相劍主立而仰面,眸中一時璨出無法形容的劍芒!

赤心巡天 第三十九章 端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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