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長生與否,夾縫博弈

唐云毫不猶豫動用了一個屬性點，將提升拉到170.

在這一剎，他只覺得自己腦袋里的珠子驀得漲大了許多，似乎消除了許多隔閡，但玄之又玄他又說不太清楚。

比起養魂境而言，唐云覺得自己跟異象真的融為了一體，而不再單單只是使用一個特殊的工具。

迷蒙之中巨城顯化，尸骸如山血流漂杵，煌煌不計其數之殘魂怨靈，異獸古尸在徘徊著，深沉的猩紅，深邃的晦暗仿佛是一張描繪地獄的油畫。

單只是望一眼便有種毛骨悚然，渾身戰栗的驚恐，似乎蘊含莫名的吸力，將人的意識連同魂魄吞噬殆盡。

遠遠望去，隱約有一模糊人影靜靜的站在城墻上，越是想看清楚，越是有種模糊的感覺，可偏偏卻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五品聚神？

他閉目感受著截然不同的變化，體質依舊在緩慢而堅定的朝前攀升，每增長一點體質，那巨城之上人影便是清晰些許。

咚，咚……

擂鼓般巨響傳遍天牢內外，甚至于周遭坊區，常人聞之難受無比，耳膜嗡嗡顫抖，就算死死捂著也無濟于事，不禁發出痛苦的哀嚎。

比起人族而言，天牢深處被鎮壓的妖魔卻更加難受，簡直是生不如死，只覺自己身處熔爐被灼熱的氣血包裹，靈魂，肉身乃至于血脈都被融化著。

體質最終停在184，不再有提升。

而偌大天牢卻幾乎被夷為平地，到處都是妖魔消融后留下的殘渣，在陣陣狂風的吹拂下，揚起一層黑霧。

唐云望著夜空，他的舉動在京城掀起軒然大波，一時間各方勢力強者紛紛騰空，朝著這邊掠來。

“唐云？”

“他怎么會在這里？”

“他突破五品了？怎么可能？”

“異象能給人帶來如此強烈的壓迫感，除非五品別無可能。”

“難道之前在各地闖入鎮武閣詔獄大肆屠戮的是他？”

“殺，殺了他。進境如此之快，殺戮如此之多，定然是修煉了邪功，此子不除必生禍患，殺了他……”

議論聲爭相迭起，就在這時忽然天際裂開一道縫隙，白星河冷厲的暴喝響徹夜空：“唐云，受死！！”

“四品？”

唐云眉頭緊皺，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姿，被龐然威勢壓得微微佝僂起來，體表更是崩裂出道道血痕。

系統：是否進入副本歸義府邸？

系統：是否進入副本雷音佛剎？

系統：是否進入副本虹橋天路？

屬性點以駭人的速度提升，達到五品聚神境的唐云，加上符文作為底牌，儼然如同油門踩到底的火車，在副本中瘋狂肆虐。

屬性點加上。

體質185，186……210

四品！

唐云瞳孔陡然收縮，死死盯著距離眉心不過尺許的森然劍鋒，展露的異象霎時崩碎，在狂風倒卷中被扯入體內。

萬丈方圓溫度陡然驟降，層層冰霜肉眼可見開始凝聚，天際風云狂涌，猩紅雷霆奔走如龍蛇攢動，黑紅色雪花飄搖墜地。

短短不過一剎，此地宛如換了個世界，諸般種種皆被厚厚的，晦暗的猩紅所包裹，生靈被凍成冰雕，甚至連靈魂都消磨不存。

鬼哭嘶吼之音如若颶風，刺激的人意識都要崩碎，片刻前還繁盛祥和的京城重地，此時儼然淪為令人頭皮發麻的森羅鬼蜮。

立足之地，生機不存。所在之處，血流漂杵。

目光所至，白骨為城。一念泛生，萬物歸寂。

轟隆隆！！！

唐云迎著白星河微微一笑，輕輕抬手觸及那冰冷的劍尖，悲風宛轉，殺意如潮，金線層層倒卷將此劍研磨成渣。

真氣余勢不減化一朵矚目金蓮，飄忽搖曳落在白星河眼前，遂蓮瓣開合，圣金綻放將他籠罩。

星碎！

白星河目眥欲裂，在念頭升起那一刻，萬丈星河如垂天瀑布，隆隆傾瀉而下，沖破靜寂死域，撕開厚厚黑云，銀光如柱把他庇護之中。

遂有一層漣漪擴散，唐云所處之處，空間陡然扭曲，無盡星光將他囊括包裹，如蠶繭般束縛在內。

星河中星辰綻放道道矚目光束，好似銀針驟雨，瞬間將那蠶繭穿透，嗤嗤之聲不絕于耳，短暫的簌簌碰撞中，星光云團霎時炸裂。

“還行。”

唐云身上幽云甲破碎的掛著，可露出的皮膚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甚至溢出的鮮血都在回流。

紫意閃爍，幻字符文發動。

白星河未曾從震撼中回神，只覺意識陡然一沉，便被吸入一個無底的漩渦之中，縱然使盡千般辦法，他依舊無法擺脫這種拖拽。

片刻。

唐云回過神，靜靜的看著白星河的尸體噗通掉落在地，遂被煞氣侵蝕，潔白的衣袍變得腐朽，英俊的面容變得干癟猙獰，口中呢喃著不知其意的音節，渾渾噩噩與無數怨魂融為一體。

還不夠

他喚出面板看了看從白星河，以及副本里得到的天級武技，將技能點傾瀉到武技上，拔升到滿級。

“秘境？”

做完這一切，他微微抬頭看著尚未關閉的秘境入口，輕笑著鬼魅般消失在原地，遁入秘境之中。

丹鳳羽已經死了，這群宗派的人把四枚符文匯聚到了一個人身上，如今人就在秘境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朝廷對宗派也沒啥所謂的信任，雙方合作后便將宗派的人徹底遣散，分化到了各個州府之地。

當時為了避免事端，隱藏真正的目的，那些宗派高層都很聽話，而且他們還暗中打通關系，將秘境中藏匿的武者，改頭換面塞進鎮武閣內。

經過他們這一波操作，秘境中真正留守的高手……沒幾個。

唐云現在終于明白，為何直到現在都京城中，屬于朝廷的高手一直沒出現，他本來一直認為是不想插手皇位之事。

可是現在看來……應該是死了。

既然連皇帝都敢下手，他們也不會對其他人手軟。

知道為什么這天下武者眾多，可越往上數量越少嗎？

除卻瓶頸的問題以外，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六品之上，武者可以通過自相殘殺而提升實力。

唐云覺得，這應該是世界意志故意為之，因為它吃過修仙者那群家伙的虧，所以長了點記性。

武道不可長生，再通過這個養蠱的方式，引得武者自相殘殺，如此方可徹底以絕后患，不再出現修仙者那檔子事。

世界真的有意識嗎？

唐云認為應該是一種泛意識，就像是一臺電腦，機器，它會本能的運轉，并且本能朝最優于自己的道路前進，自我意識應該是沒有的。

否則當初它何必要驅逐修仙者，而不是徹底弄死他們？

別說沒有那個實力。

唐云到了這等層次，怎么不會明白修仙者強大的根本，這群長生種活得長，而且法術之類更是改天換地，強大無比，可這不代表他們沒有弱點。

甚至可以這么說，修仙者的強大，百分之九十都是建立在靈氣，靈根這個基礎上的，若是沒有這玩意，他們估計連長生都做不到。

換言之，它們就像是一棵大樹的藤蔓，可以攀附大樹越長越高，假如沒有大樹作為依仗和支撐，這個龐大的體系會瞬間崩潰。

末法時代。

靈氣變成魔氣，人族再無靈根，法術不再通玄，修仙就是笑話。

可以說世界就算只有泛意識，想要弄死這群寄生蟲，也絕對不費什么力氣，斷了靈根，靈氣，他們自然會越來越弱，然后……

唐云隨手捏死幾個武者，喃喃感嘆：“當年那群修仙者，之所以拼了命的要通過虹橋穿過虛界大門，原因就在于此吧？最不濟在外面還有一線生機，可留在這里完全是等死。”

然而他們也不笨，萬一在外面也是死路一條呢？

于是乎他們提前留下了符文，魔物等各種后手，就是準備等到在外尋不到生路時，伺機返回這里。

從他們一系列的舉動來看，修仙者們確實沒找到新的生路，只能回到這里，游弋在世界邊緣徐徐圖之，準備卷土重來。

而得益于他們不懷好意的幫助，以及世界的變故，人族汲取了新的靈感，轉而從‘借’天地靈氣修煉，改變成了‘吃’天材地寶強大。

跟修仙者不同的是，武者走的完全是截然相反的路子，正所謂偉力歸于自身，而世界的泛意識似乎察覺到不妥，繼而搞出了養蠱這種設定。

由此可見。

這其實是一場跨越數十萬年的，由世界泛意識與修仙者群體的博弈。武者則是在雙方或默許，或利用的夾縫中，艱難的成長了起來。

可惜，武道不可長生。

除非，打破那條枷鎖。

越是往上走，唐云越是明白那道枷鎖的可怕，他也越能體會這些宗派，這些強者為何最終都倒向修仙者，成為內奸。

誰不想活下去？

既然他們無法親碎枷鎖，那就只能借助修仙者的手段，將之徹底擊潰，然后踏上曾經修仙者的路徑，成為……長生種。

一切都是長生的誘惑。

那么問題來了

唐云要怎么做？

他看著面前瑟瑟發抖的少女，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明顯的四個符文本源，一時間陷入沉默之中。

誠然，他也想活下去，而且活的更好。

這個目標從來到這個世界，一直到現在都未曾有半點動搖。

如今這道題擺在他面前，選項很簡單，要么倒戈相向，將主動權交給修仙者。要么站在世界這一邊，弄死修仙者們，重新尋找生路。

A還是……B？

選擇前者，唐云要做的就很簡單了，殺死面前的少女，或者將身上符文轉移到她身上，然后等著虹橋重塑，開啟虛界大門。

選擇后者更簡單，不讓符文重聚即可。

唐云瞇起眼睛，輕聲說道：“皇天九道，有十個符文，我總覺得這是個坑啊。符文的力量只要使用過的人都清楚。

若是抱有僥幸心理，真有人認為此事是真的，那等他集齊九個符文，或許……就會變成鑰匙，然后身不由己的打開虛界大門。”

他蹲下來看著面前楚楚可憐的少女，伸出手輕柔的替她將臉頰的淚水擦去，笑著問道：“你覺得呢？”

女孩一把拍開他的手，歇斯底里的罵道：“你這個魔頭，屠夫……”

唐云搖搖頭，輕聲說道：“對你們而言我是魔頭，對整個世界來說，我若是選擇后者，那就是救世主。”

忽然，他起身朝后退了幾步，似笑非笑的道：“你覺得，我該怎么選？”

女孩驀得身體一顫，似乎失魂被奪舍了一樣，瞳孔變成瑰麗的深紅色，白嫩的肌膚被一條條玄奧的符文所充斥，氣勢陡然大變，如若謫仙般縹緲出塵。

紅唇輕啟，女孩漠然盯著他：“你不想長生嗎？”

“長生？”

唐云楞了下，旋即點頭：“當然，誰不想長生，誰不想活下去呢？”

女孩張口：“那……”

唐云笑道：“可這不代表我就得加入你們的陣營，修仙者這條路不好走，否則你們也不至于被世界所驅逐。

誠然，你或許會跟我說，你們后面一系列的謀劃。

但我這個人喜歡主動，如果答應你們，打開虛界大門，無異于引狼入室，屆時大勢在你不在我，你們是否遵守承諾……我真的不抱希望。”

女孩冷笑道：“呵，如今朝廷皇帝駕崩，宗派殘存，禁地暴動，災劫降臨，接下來就是混沌的亂世。

你四品固然強悍，甚至足以立在世間之巔，然而單憑你一人之力，依舊無法扭轉整個大勢，

武者不可長生，終有一日你會死，這亂世依舊不會終結，屆時我們只需再搜集符文，即可打開虛界大門，你認為你的堅持，還有意義嗎？”

唐云眉梢挑起，不可置否的聳了聳肩：“堅持下去總會有意義的，更何況你如何篤定，這盤棋我無法翻盤呢？”

女孩撇撇嘴，說道：“若是你想通過其他方法延長壽命，打破武者的枷鎖，這天地也不會容你，屆時你才是真正的舉世皆敵，天上地下也再無你半分容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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