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橫練 第十 今年會下雪嗎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擺脫芳芳一家后,江無夜順著前身模糊的記憶又上了另一條土路,發足狂奔。
出乎意料的是。
這兩個小時中,沒有再遇到那一家子,甚至連一個四不像都沒有看到。
迷迷蒙蒙的白色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江無夜一個人。
噠噠……
前方,似乎沒路了。
江無夜眉頭一皺,四下打量一番,最后選了個方向沖入密林。
幾分鐘后。
唰啦!
撥開云霧見青天的感覺,眼前視線豁然開朗。
頭頂不再是翻滾的白霧,而是陰沉的天空,不遠處是一條兩側荒草萋萋的土路,越過土路……
一個匍匐在大地上的死寂山村清晰可見——清河村!!
“草!”
江無夜噔噔噔后退幾步,面色難看到了極點,眼中光芒變換不定,一咬牙,再次回頭鉆入白色世界。
兩個小時后……
江無夜陰沉著臉站在早上被他踹倒的桃園圍墻外,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白色世界。
恍惚中,似有一雙雙充滿嘲諷的眼睛與他對視,咧嘴輕笑。
五次!
不管江無夜怎么換方位,速度如何的快,最后都會莫名其妙的回到清河村。
過程中,沒有任何東西阻攔,更無異常情況出現。
他好似一只被扔進迷宮的野獸,焦躁,不安,狂怒,依舊得不到一點回應。
他能感覺得到,那迷霧之中,始終有不止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充滿了嘲弄,似在看馬戲臺躍火圈的獅子一般。
冷漠,無情,高高在上……
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找不到一點生氣與光芒的村子。
江無夜忽然覺得有點像前世見過的牧場,或者說一個羊圈,屠宰場。
村民是圈中的牛羊,一只只詭異是齜牙的牧羊犬,而那背后的放羊人,大手一指,就能決定這個羊圈中牛羊的生死。
生而迷茫,死而彷徨。
這中間的一生蹉跎,似乎不論怎么掙扎,或早或晚,結局從一開始就已注定。
心思起伏。
江無夜一時感覺渾身似拷上了枷鎖,邁著沉重僵硬步伐,一聲不吭,走入桃園。
再次路過那塊染血石頭,他駐足良久,目光恍惚,思緒萬千。
“想吃肉,老子也得給你們崩一嘴牙!”
幾分鐘后,眼中逐漸清明。
江無夜咬牙捏了捏拳,深吸一口氣,走出桃園,大步往村中某個方向奔去。
放棄一切等死,從來不是他的性格!
村中,愈發冷清了。
家家戶戶大門緊閉,不見外出。哪怕路上偶爾遇到一人也是步履匆匆,點頭示意便快速離去,臉上盡是惶恐與不安。
篤篤篤……
“嫂子,在家嗎?”
江無夜根據前身記憶,兜兜轉轉來到村中一家屋前,食指輕扣,敲響了大門。
“來了……誰啊?”
“嫂子……我是小夜。”
有氣無力的詢問聲從門后傳來。
吱呀——
上了年頭的木門發出難聽的摩擦聲。
身材微胖,面容普通的婦人出現在了江無夜眼前,略微疑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隨后讓出了道。
江無夜道了聲謝,跟在婦人身后,四下打量。
普普通通的農家院子,并無什么出奇的地方。
要說有。
恐怕就是,在這里,江無夜感受不到一點生氣旺盛的意味。
墻角拴著的土狗來了人連抬眼打量的精神都沒有,腦袋就那么垂在兩只前足上,本該充滿靈性的雙眸,渾濁一片。
豬圈內,一頭大黑豬也似那土狗,毫無活力,若非肚皮起伏,江無夜都以為其已經去了。
就連院中角落種著的一些冬季特有花種,都是蔫頭耷腦,死氣沉沉。
而前方的人……
從見面到現在只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似乎就是她能提起的最大精神了。
而江無夜分明記得,這女人以前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潑辣嘴碎,一張嘴只要動起來能把你耳朵說出繭子。
如今,卻似一只被人遺棄的貓咪,安靜得讓人難以接受。
“娘……無夜小叔。”
屋內,扎著沖天辮的四五歲孩童迎了上來,純真的眸子看了眼跟著的江無夜,似乎有所映像。
江無夜摸了摸孩童的腦袋,有心開口打趣一句緩和氣氛,但看著婦人灰敗的神情,心中一嘆。
坐下,無茶無水,清清冷冷。
孩子在院中玩泥巴。
屋內,桌前。
兩個人就這么靜默相對。
好一會,江無夜才打破了平靜,開口道:“嫂子,雖然很失禮。但,我還是想問一句,長風大哥的武功,書籍可曾還在?“
對面,婦人抬起了頭,看著江無夜面容打量許久,最后眼眶微紅,氤氳了一層水汽。
這……
江無夜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出聲安慰。
“有的,嫂子去給你拿。”
好一會,婦人才面帶歉意的強笑一聲,擦了擦淚水,起身進了內屋。
這么容易?
江無夜愣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但轉念一想,卻是釋然了。
究根結底,這個世界,仙道正統,而武道只是上不得臺面的小道,久遠歲月前為天地摒棄。
門檻低,又無什么根骨限制,到了年紀,販夫走卒,草民野匪皆可修煉。
至于上限,嗯,強身健體沒問題,但你想拳動山河,出入青冥,卻是癡心妄想了。
別的不說,想想江大壯,鎮上買的一本大路貨大力蠻熊功,完全沒有多少天資要求的,三十來年才練了個半成品。
而天地認同的修仙……
有過明確記載,一月入道,可斬一甲練武!
此中差距,可想而知。
而武功秘籍,雖不至于說是人手一本,卻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些人氣旺盛,歷史悠久的城鎮上,甚至有用籮筐挑著武功秘籍公開販賣的情況出現。
當然,最頂級的武學秘籍自然還是有一定價值的,為人所收藏,不可能說是當街叫賣,隨意送人。
鐵布衫這門橫練武功,顯然是屬于放籮筐里賣那一類了。
不一會,婦人出來了,手拿著一本泛黃線裝書,就這么遞給江無夜,隨后又坐在卓前發呆,完全沒有問要了干什么之類的。
“如此,謝過嫂嫂。”
江無夜接過,道了聲謝,微微摩挲,沒有查看,收入懷中。
醞釀一會,江無夜看著低頭無神的婦人,想到那個老一輩保密的問題,試探性開口道:“嫂嫂,放寬心。村里不是還有狐仙……”
“什么狐仙?你小小年紀懂什么,別瞎說!”
哪知,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婦人厲聲呵斥打斷了。
那激烈的反應,憤怒的情緒,和之前的有氣無力完全是兩個極端。
江無夜面露詫異,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沒有吭聲,起身再次道謝,選擇離去。
出了屋,沖著玩泥巴的沖天辮小子笑了笑,江無夜轉過頭,臉色不太好看。
他本以為,到了這境地,有關那個狐貍雕像的秘密,應該可以公之于眾了。
卻不曾想……
呼……
長出一口氣,江無夜踱步離開。
身后,響起母子的對話。
“娘,今年會下雪嗎,爹爹什么時候回來和我堆雪人呀?”
“傻孩子……嗚嗚……會的……爹爹很快就回來了……”
門口。
江無夜抬頭看天,靜默無言。
陰云密布,沉重得透不過一絲渺小希望。
我就是要橫練 第十 今年會下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