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神時代 第一百五十一章:烈火灼心
院落里的戰斗爆發開的時候,直升飛機中的兩位駕駛員還在談天說地。
“這么多人親眼目睹了我們今日的飛行,我們自己記錄下來的視頻,剪輯之后再放到網上,我相信還會無數王朝百姓都會看到我們的作品,從今往后,也會更加堅定工業革命的腳步。”劉陽一手握著被握得有些輕微發熱的操控盤,一手則從懷里摸出來香煙叼到嘴里,“這應該就是最好的廣告了,就算王朝各大電視臺拒絕和我們合作,就算軍方不接納我們的作品,但我們自己也能讓世人知道我們的名字。”
同樣作為天才設計師的西科擺手謝絕了劉陽遞來的煙頭,頷首道:“嗯,這些年我們這些普通人打造的東西已經滲透進了王朝,你看今天白天的拍攝也是用的攝像機和術器搭配使用,慢慢下來,普通人也能夠在世界上擁有越來越大的說話權。只是,我們還有很多路要走。”
劉陽感慨的點頭,香煙的火光隨著他吸氣明亮了幾分,煙霧在他的眼前裊裊成云,這對于駕駛來說是件大忌,但是他此刻心情出奇的好,就是想要放肆一把,故意讓云煙凝結。
撐了個懶腰道:“是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凡人革命已經一百多年了,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打心眼里還是瞧不上我們,攝像機、手機、網絡……這些東西并不會威脅到這個世界最本真的力量,這些統治者才會對我們寬容點。”
砰砰砰,直升飛機的玻璃窗被他拍得沉悶作響,似在代表主人的階級發出怒吼。
“但是當涉及到武力,涉及到這個世界上一些凡人不允許碰觸的領域時,會對世界的話語權造成影響的問題時,他們對我們的界限就這樣無情地體現出來。”
西科滿眼的希冀,望著晴朗的夜空,“會好起來的。”
劉陽點了點頭,眼神也跟著有了短暫的迷惘,“是的,他們怎么可以阻攔時代的腳步,一切都會……”
轟——
恐怖的爆炸聲瞬間毀滅了他還沒有說完的話音,還有他說話的喉嚨,還有這具此刻正揚起了一只手臂,對王朝軍方表達出鄙視和不滿的身軀。
術器爆發出來的是風之神術的力量,風之力自然并非是直接的爆炸之力,但是面對這只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金屬機器,屬于純粹的力量碾壓,所以即便只是風神的力量,仍然讓它轟然之間如遁入了火海。
兩位駕駛員變為了火焰中的廢墟的火人,一瞬之間,從前一秒的意氣風發,變為地獄下的亡魂。
原本穩定飛行的直升飛機變成了一顆癱瘓的火球,失去了方向感,像是燃燒起來的無頭蒼蠅,頓時墜向下空,還在旋轉的螺旋槳攪拌著夜色也攪拌著火焰,帶動著直升飛機在空中滑出凌亂的弧線,飛往了一片黑暗的巷道之中。
嗤嗤嗤——
滿身火焰的金屬載具從一棟居民樓側邊劃過,龐大身軀和墻壁之間爆發出劇烈的摩擦,半面墻壁上都被斬出了溝壑,飛機本身則再搖搖晃晃地飛向遠方。
還在進行搜索的鎮安司的司員們紛紛在這聲爆炸之中驚駭地轉頭,看見了這一幕之后,在耳朵中安置的傳聲術器的命令之下,立馬抽調了兩支部隊朝著爆炸發生的地方飛速趕去。
誰都不會想到軍方居然會如此鐵血,誰也不會想到,在街道上面爆發了一場血腥的追殺之后,天空中,也會緊跟著上演這樣一出讓整個皇都分區都為之驚嚇的爆炸。
這場爆炸最終當然不可能是軍方亦或者鎮安司背負罪名,最終的罪名會是這具載具本身,鎮安司為了維持皇都安全,擊毀了沒有拿到飛行許可的違禁飛行載具。
背靠皇室,或者說本身就是皇室政府的一部分,本就始終控制著輿論,也控制面向世界的喉舌。
這些事情都將是新聞編輯者要考慮的問題,是明天的新聞版面的排版所要思量的問題,而現在地面上,唐紙和武怡,也猛然之間回過了神來,必須去面對他們要面對的問題。
兩人仰望天空的瞳孔中,同時所有的畫面是,這架巨大的金屬火球,在空中昏頭亂撞,不偏不倚向他們現在的院落!
這架載具如同流星斜墜,拖動著猛烈的火焰,在空中舞出一條火龍,其龐大的身軀墜落所帶有的恐怖力量,再加上上面所蘊含的術器轟擊來的還未完全消失的風之神術的力量,足夠將整個小院化為廢墟!
武怡的眉頭驟然一鎖,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炮火中變得焦黑的景象,當即身上所有的戰氣都開始噴薄,朝著側方猛然掠開,越過了巷道圍墻,落向遠端。
就算他是地階上品的強者,但是要是身軀被他這顆巨大的火球所擊中,也必將重傷!
然而他身軀朝著側方急掠的同時,他注意到,比自己境界低微,在這火球墜落下將必死無疑的黃階神術師,卻是一動未動,只是將凝視著天空火球的視線,平滑下來看向了自己,眼中只有平靜,還有幾絲殊死一搏的無畏和果決。
而唐紙的身上,幾根水索好似水蛇,頓時向著他飛來!
他立馬猜到了這個少年要做什么,難以想象的癲狂之舉,讓他的雙瞳驟然間收縮!
“瘋子?!想讓我跟你同歸于盡?!”他憤怒地咆哮出聲,不過他的聲音并無法擴散開,因為這架飛機墜落的呼嘯聲以及沖壓下來的氣浪已經徹底攪亂了此間的空氣。
身上迸射出來幾股劍氣猛然間這幾道水索斬斷,武怡身形狼狽地躍到了巷道另一側的一棟樓房上方,緊跟著再朝側方做了好幾次跳躍,足足躍出了數十米,懸著的心仍然沒有放下。
并未立馬閃躲的唐紙則凝望著天空中越來越近的天火,深深地吸了口已經變得滾燙起來的熱流。載具身上所攜帶著還未能散去的術器大炮的余威令唐紙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要在下一刻就碎裂,他克制住體內求生的本能,朝著與武怡相反方向的小院的房屋跑去。
他恍然間認出來這載具和自己在廣場上有兩面之緣,他也不知道這架載具剛剛經歷了什么,怎么就淪為了這個地步,他只知道憑借自己沒辦法戰勝武怡,也沒辦法擺脫他,那么現在這偶然降下的天火便是唯一的機會。
武怡要躲這天火,但是,自己不必。
他不想同歸于盡,他還有妹妹要照顧,他只是,必須借助這架墜落的飛機,賭一次。
唐紙看了眼在不斷逼近的火光照耀下,已經失去了原本黑色色澤的護腕,期盼著這下面蘊含的力量,能夠保佑自己撐過此刻恐怖的一劫。
隨著飛機的接近轟鳴聲已經越來越大,那恐怖的高溫也越來越強烈,周圍樸實無華的景色也在火光中變得只剩下單調的紅色,死亡逼上神經的帶來的壓力讓冷汗混著高溫灼燒下的熱汗如溪水長流。
靠近房屋的時候唐紙猛然一躍,好似鯉魚般撞碎了房屋,鉆進房屋內里,他的身軀還沒有落到這棟小別墅的地板上,這只巨大的金屬蜻蜓帶著恐怖的速度,讓它燃燒中的笨重身軀和院落中的土地,有了親熱的接觸。
不過產生出來的畫面,卻并不甜蜜。
首先翻卷起來的是剛剛已經被兩位戰斗者所踩得一片混亂的土地,泥土飛濺起來,然后又在高溫當中變成干燥的砂石,激揚向天空。
一層層的泥浪就這樣卷了起來,仿佛是遭到了撞擊的海洋。
緊跟著恐怖的氣浪頓時便讓這里成為了真正的海洋,肉眼看起來空氣頓時之間成為了海嘯的巨浪一樣,互相壓縮堆擠,然后推動著直升飛機解體后的碎屑與焰火,猛烈地吞噬著周遭的空氣,再朝著寧靜的周圍侵占而開。
轟——
轟鳴聲帶著火焰、沙塵,轟然間讓小院里脆弱的房屋翻卷起來,讓巷道里剛才被司員們踩踏的水泥地,以及給武怡瞞天過海提供了條件的墻壁,頓時成為了廢墟。
恐怖的焰火混著讓人的眼睛只剩下紅白光芒的灼烈光線,剎那間將方圓四五十米的范圍被吞噬得一干二凈!
唐紙感到自己的身體的血肉瞬息間燃燒了起來,后面的墻壁和窗戶在爆裂開來并且被推向遠方的同時,自己像是海嘯爆發時的蘆葦,剎那間被吞沒,頓時焦黑且滾燙的身軀,緊跟著被氣浪所打飛了起來,飛向了遠處!
火焰放射出來的光線讓遠處樓房頂上的武怡都不禁別開了頭,強行瞇著眼睛回望去,便看到除了火焰和爆炸的氣浪以外,還有一道道風系神術的旋風在焰火之中盤旋,把紅得發黑的焰火若美人的浪法纏繞。
氣浪緊跟著吹過面前的棵棵樹木,讓葉浪不休,也讓自己前方的房屋肅然間被熱浪洗禮,似乎都開始冒起來高溫下的煙霧,而后才灌上了他的身軀,讓他身上的便服和發絲一并朝后翻飛。
露出光潔額頭的武怡微微裂開了略大嘴中的牙齒,面目猙獰而憤怒,如此可怕的焰火就算是他,也九死一生,這個瘋狂的少年,就算身上有著詭異的治愈力量,居然就敢玩這樣一出豪賭?!要是他在火海中粉身碎骨,又有痊愈的可能?!
爆炸的氣浪席卷而過,火勢開始迷漫,周遭上千平方米范圍內都變成了火海。
但可怖的爆炸之威終究已經散去,趁著周遭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武怡在房屋上跳躍起來,朝著火海飛馳而去,他要親眼看到這個少年死亡,如果他這樣都能活下來,他也必須親手再將他了結!他更需要少年身上那能夠讓他的身軀不斷痊愈的至寶。
不過武怡的腳步又豁然間頓下,因為不遠處一棟商業大樓處,一架架飛馬車還有飛馬越過樓房邊沿飛入視野,鎮安司的兵馬,已經迅速地趕了過來。
武怡瞇緊了眼睛,咬緊了牙關,心中經過短暫的權衡后,只能迅速地躍下房屋,帶著不甘還有深深的好奇與擔憂,遁離這片土地。
要是他再不離開,他也將無法洗脫嫌疑。
位位鎮安司的司員們迅速地包圍了這片火場,關于兩位逃犯的抓捕還在繼續,但這里的火焰需要控制,司員中沒有水系神術師,所以立馬通知了王朝消防部門。
幾分鐘之后就有消防部的紅色消防飛馬車趕來,這位出身自龍水神宗的玄階神術師施展開神術,在半空中出現了一顆透明的看色巨大獅子頭的,而獅子張口吐出的則是流水。
對火焰有著強大吞沒力量的神術水迅速將大火控制住,防止了火勢蔓延造成更大的損失,但方圓數千平方米的范圍內都已經一片廢墟,地上是有一兩米厚的已經無法逆轉的黑色焦土,還有白煙從斷木以及土地龜裂的縫隙中升騰而起,沒有因為水的澆打而下降太多的灼熱高溫,讓站在周遭進行著檢查的諸位司員臉頰都略微滾燙。
直升飛機已經只剩下一半的殘骸,而就連這一半殘骸,也有大半都埋沒入了焦土當中,幾位司員舉著光元素球的手杖,正在對殘骸進行著檢測,并在記錄冊上做著記錄。
此地熱鬧一片,鄰里被驚醒的人們,也都穿著秋日單薄的睡衣站在警戒線外這里好奇地觀望,有一兩位大意的女孩子甚至忘記了內里關鍵的衣裳,以致于短袖外面能看到兩塊柔軟以及兩處醒目的突出,讓不少深秋火重的男性移不開目光。
“報告,隊長,這片院落很慶幸都沒有別人,原住戶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所以沒有更多的人員傷亡,只發現了兩位死者,兩位應該均為這載具的駕駛者,具體的身份認定需要后續檢驗才能得知。”
聽到下屬的報告,這位分隊的隊長這才松了口氣,下令讓屬下接著查探之后,便親自向區首匯報了最新的消息。
區首也好,還是圍觀群眾也好,都為沒有更多的人員傷亡而長松了口氣。
圍觀的無知群眾中不乏心地善良者,譬如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便默默地躬了幾身,也為兩位駕駛員的死去,而感到沉痛地哀悼。
……而就在這片區域北邊數百米的地方,漆黑的巷道有一道同樣漆黑的身影,它渾身都冒著滾燙的白煙,體無完膚,就連血肉也都被燒得一片焦黑,黑色的鮮血從黑色的血肉里滲透出來,他被燒得仿佛只有白骨的兩條腿走路跌跌撞撞,不得不扶著墻壁。
這根本不可能是活人,因為不可能有人,能在這樣慘烈的狀況下,還存活著。
最終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整個人在經過垃圾桶的時候,整個人倒栽蔥翻了進去。
惡臭的垃圾桶里蒼蠅嗡嗡地飛舞,而這道身影則開始劇烈地咳嗽,讓周圍的蒼蠅都感到害怕而不敢圍攏上去的事情是,這道似人似鬼的身影,體表的焦黑就像是裂開的紅薯皮般剝落,而他身上的血肉開始迅速地恢復。
面目全非,已經沒有了五官概念的臉,清秀的模樣,重新在垃圾桶口落下的月光照耀下,浮現。
唐紙忍受著身體中還沒有完全散去的劇痛,喘著粗重且仍舊滾燙的呼吸,望著已經沒有了黑色護腕遮擋的手腕,已經有三朵半花瓣的玫瑰花,似乎不再是催命符,而像是死神送給他的玫瑰花,分外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