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丈夫 第105章 被圍住了
民間開挖水晶之風一發而不可收拾,那些基層干部整日帶著民兵聯防四處圍追堵截。雖說忙得不可開交,但收效卻甚是低微。
老百姓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要吃飯。而105廠礦也在人民戰爭中嘗到了甜頭,一改以前只依靠本廠職工采集水晶的單一辦法,半明半暗地從老百姓手中直接收集起了水晶,也算間接助長了民間這股小資產階級的復辟之風。
老貓子沒想到李上前的善舉,不僅讓他享受到了三個月計劃經濟鐵飯碗的救濟,還能讓他下半生都得益于私營經濟的實惠。他難以扼制地對李上前感激不已。
前日晚間李上前提出老貓子幫扶一下開文時,他竟然興奮難當。對他而言,是終于找到一個報答鄰居的機會。
“開文,慢一點”正靠著塘邊歇二遭的老貓子叫了一聲。
李開文停下手,看著腳下柔黃色的濕泥中,像繁星一樣,點點閃著瑩光。
“花石?”李開文也高興了起來。
老貓子已走到面前蹲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支手指摳挖著光點。
“是花石。”老貓子夾著核桃般大小的石頭,擦了擦泥土,迎著月光左看右看,又拿到馬燈前端詳著。
“貓子叔,這塊蠻通透的啊”李開文也摳挖出拇指大小的一塊,依樣學樣地對著月亮在觀賞。
老貓子伸手接過一瞅,臉上頓時就有了喜色。他高興地對開文說“大侄子,你真是個福星,我挖了好幾年的五花塘都沒有撿到水晶,你第一次挖就碰到這好事。這一塊就可以賣到兩元錢。”
李開文聽了嘿嘿一笑。那塊小小的水晶,在月色朦朧中,隨著手指的轉動,棱角分明地閃爍著不屬于人間的晶瑩光芒,好像要穿透古往今來的喜怒哀樂。
“開文,水有點多了,舀點上去”老貓子提醒道。塘中已滲出許多水,月光一照,白亮亮的一片。李開文“哦”了一聲,趕快爬上去拿臉盆。
那一晚,李開文喜不自禁地干到凌晨,在老貓子不斷的催促聲中才戀戀不舍地收拾好分堆在塘邊的火石水晶。
李開文扛著工具剛要走,又被老貓子叫回頭幫著一起填埋好石塘。晚上挖水晶的事已是屢見不鮮,但還沒有誰敢明目張膽地向現行政策挑戰。
因此,當李開文在舒適的小床上剛躺了三四個小時,外面仍是黑漆麻烏一片時,又被父親叫起。父親說貓子叔在外面等他一起趁黑去賣水晶。
李開文和老貓子用四五十斤的花石、水晶,從105礦換回了六十三元錢,每人可得三十多。李開文自然欣喜不已,這比偷拖拉機運蘋果,風險小多了,利益也高多了。
而老貓子沒法抑制地又遺憾起大女兒的早嫁,二、三女兒的太小。以往老貓子一人挖坑,一人填塘,運氣好一晚上能換回個五六元錢,運氣差的時候就只能挖出些沒多大用的石英。
畢竟,已過五十的老貓子和年富力強的開文不能同日而語。他自己挖填時,人少力弱,每晚能挖到黃泥,撿起先人遺留的花石,就屬僥幸。
他從來就沒能像昨晚那樣,挖深到地下水泉涌,而那里才是水晶和花石的母體。
石塘越深,泥色越重,水晶的等級也就越高。
老貓子之前也不不是沒有想過和人一起合伙,但現在上頭政策吃不準,誰知道你會不會害了人家啊。因此,這些年老貓子只能孤軍奮戰,就算有李上前這個知情者。
如此幾晚后,李開文又提議晚上不要平塘,多挖一會,第二天早上貓子叔去賣水晶,他來平塘。
就這樣,在二十世紀還沒有跨到八十年代時,李開文和老貓子兩人的日均收入,就是國營工廠高級職工月收入的兩倍多。他們每人每天的收入,差不多快五十元了。而這種悶聲發大財的好事居然能持續一個多月。
看到李開文臉上的喜色日漸增多,而且還頻頻給家里添置東西時,李上前心中也是高興不已。他有幾次又忍不住提醒兒子節約點,娶媳婦才是頭等大事。
那晚李開文和老貓子又干勁十足地在一人多深的石塘中揮汗如雨時,突然間聽到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響起。
他們倆抬頭一看,趙紅軍、鄭朝宗人手一只手電筒,領著十幾個民兵赫然圍在塘沿。
“李開文,你狗膽包天,敢偷挖集體的財產。”趙紅軍聲嘶力竭地喊著。
好久沒有碰到這種破壞集體財產的大事,需要讓他親自匡扶正義了,趙紅軍的心中未免有些興奮。
李開文斜看了一眼趙大支書,心里想他如此有恃無恐,大概又從劉鎮長那得了什么尚方寶劍。
趙紅軍和鄭朝宗穿著藍色中山裝,口袋里別著一只“英雄”鋼筆。
鄭朝宗和李開文一樣,人高馬大,站在那兒像觸之安然的墻。而趙紅軍則矮小得多,一米六左右,留著根根直豎的魯迅式發型,而那胡須則有點畫虎類犬的感覺。
他若是稀疏地留成日本軍曹的胎記胡,尚不至于貽笑大方。可那點小胡子卻非要以偏蓋全地,想覆蓋整個上嘴唇將就出濃密,最后卻不得不成為數日不曾修理似的邋遢。
那十幾個圍塘站好的民兵和正副支書比起來,明顯地營養不良,一個個在秋風中像偷工減料的稻草人,衣飄帶舞的。
李開文都認識,鄉里鄉親,不沾親就帶故。
他們手中用來看家護院的武器也是琳瑯滿目。大多數人手持一根拉刺去皮打磨光滑的槐木棍,白光光的像支哭喪棒。偶有幾個體面點的挎著鳥槍,那鳥槍表面又斑駁剝離,大大方方地露出黃白色的內里,月光照耀下又像數根槐木棍。
鄉土保護者們的著裝也是極盡可能的繽紛多彩,有的雖然上紅下綠的搶眼,但土布縫制的衣服倒也能保持農民本色。
有的卻是下身一條自產的樸素藍褲子,上身還是一件吃大戶時搶來的灰里叭嘰紫綢子,一穿幾十年。
他們唯一統一的裝飾,就是在左胳膊上裹一塊紅布,權當民兵袖章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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