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三 將死

“我知道，你一直想問，為何我對曹公如此，仲業啊，當年我如你這般年齡時，我沒有你的武藝，想著憑借自己能力，有一番作為，后來幾年，連連碰壁，便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從事，我也尋不到，而立之年，仍是一無所成，我一直在想，若是只看能力，那些世家子弟，或是開口的之乎者也，或是憑著舉薦，平步青云，戲忠不才，覺得縱然不能習六藝，也能撐起一方天地，寒門子弟，出頭何其難也？”

“若不是受曹公看中，讓戲某有一展拳腳的機會，怕是今日，戲忠仍落魄孤身，對戲忠來說，曹公于我乃是知遇之恩，戲忠便是做不到士為知己者死，也會傾盡才學助曹公成事。”

“哈哈！如今袁紹北進幽州不成，反而徒然浪費兩年時間，東進青州連連受挫，曹公既然在兗州立足，日后定然不會再尾冀于袁紹，假以時日，曹公入了青州……”

說到此處，戲忠頓了頓，眼色中的別樣神采一眼而過，旋即又嘆道：“也就是在仲業身旁，我才能一舒胸中所想，仲業啊，也許過不了半年，青州就會傳來訊息，青州黃巾軍會依附曹公，先前，我與你說過，此事由程昱籌謀，此人才學謀算，在我之上，有他坐鎮，想來青州事，只待水到渠成罷了！當日我讓呂布去兗州，分散劉岱兵力，為曹公暗中助力，雖說堪為錦上添花，終究讓曹公如愿取了兗州，只要曹公取了青州，便會如鷹擊長空，戲某不才，能為天下寒門士子做的，也大抵如此了。”

對于戲忠說的，寒門難有出頭之日，這等世態，便是劉策從軍，也親身體會許多，至于戲忠說的，受曹操知遇恩情，劉策實則能理解，只是，對于青州，劉策卻是覺得，恐怕，戲忠，連同程昱，還有曹操，劉備諸人，恐怕都要失望了。

只要月華在青州主事，青州都不會再有歸附旁人的想法。

看著戲忠滿是神往面色，劉策如何也不能在此時擾了戲忠心性。

“咿？”戲忠緩過神來，有些困惑的看著劉策，道：“仲業為何如此凝重？”

劉策慌忙應道：“哦！先生，我一時想到其它，還請先生見諒這個。”

戲忠倒沒有懷疑劉策說的，再爾嘆過，道：“昨日，在二層樓上，閻柔想清了燕國禍端，這些大戶人家，險些害的戲忠性命，戲忠也極想殺之而后快，若是往日，便是將他們誅盡，也無甚關系，只是盧植素來正統，又事關世家，我才不想徒然增些事端，仲業，我記得先前，你與小黑曾向我說過，你們所求的，是在幽州縱橫，戍衛幽州邊塞，若是仲業你心志無變，可趁著時機，去上谷郡以西，驅逐烏桓鮮卑人，豈不是更好？”

“先生，你是說….”劉策頓了頓，再爾言道：“讓我遠走一些，避免與盧植有些沖突？”

戲忠正色道：“既然徐榮為盧植弟子，又與遼東公孫度有牽連，仲業你一直刻意的分散兵力，歸還兵權給劉和，這等事，戲某看的清楚，也知曉你的心思，戲某做事，一向做到十，絕不會做到五，六，你與太史慈相熟，何不與太史慈一同，為上谷郡守衛？”

劉策頓時怔了片刻，聲量也低了一些，道：“原來，先生已經看出來子義心思。”

戲忠只看了劉策一眼，繼而又道：“盧植先前，便是隱居在上谷郡中，甚至于公孫瓚攻取居庸城，盧植沒有作出些什么，我聽人說，王烈先生，在上谷郡開設了書院，平日教授子弟習字讀書，不以門戶之分，曾邀請過盧植一同，卻被盧植拒絕，這其中事，我亦是不盡而知。”

經過戲忠如此一提醒，劉策才記得，太史慈與王烈有師徒名份，只看太史慈的態度，其中或許另有別情，至于究竟如何，也只有等太史慈告知了。

“好了，好了！”

戲忠撐著藤椅站起來，挺了挺身軀，道：“今日，與你說的，大抵已是說完了，戲某人微言輕，所想的不一定做數，便是先有黑山一行說服張燕，后有圍殺公孫瓚，其中任何一事，換做我來做，都沒有半分把握，我與仲業年歲差些，當做是朋友間的閑話，其中事，還是要仲業你自行決斷。”

劉策有了些許豫色，緩聲道：“戲先生…..”

戲忠打斷了劉策言語，指著天色笑道：“嗯，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不過，仲業你萬萬記得，以后莫要再飲酒了！”

“劉策記得，以后定然不會再飲酒了。”

“好！極好！”

得了劉策應允，戲忠頗為滿意模樣，擺了擺手，示意劉策不必送，自行出了劉策院門。

望著戲忠離去身影，劉策心中又有五番滋味。

照理說，戲忠要退隱，原本不必刻意的跑來與劉策說起，只是從容城開始，劉策與戲忠的關系，早被眾人看到，怕是將戲忠與劉策，當成了一系，戲忠是曹操幕僚這等事，去年劉和無人可用時，怕是不會在意，如今幽州安定，難免會有別樣心思，今日戲忠來尋劉策，便是暗意，讓劉策小心些，勿要因為戲忠牽連了自身。

而最后，戲忠說的，張燕和公孫瓚事，雖然沒有明說，劉策也聽懂了言外之意。

以戲忠的智謀，已經猜出劉策在其中隱瞞了一些事，臨行時，劉策本想與戲忠說起，卻被戲忠打斷，表明戲忠不想強迫劉策使然，也不再聽其中端倪，所以戲忠才對劉策說，凡事兒要劉策自行決斷。

劉策知曉，因為綠衣身孕，戲忠有了子嗣，想閑以余生，安得天倫。

然而如此一來，一直將戲忠當作隱然依靠的劉策，卻是有了悵然若失的異樣。

未及劉策調整過心緒，劉和帶著兵馬歸還了燕國。三國斬將 二一三 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