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斬將 四十 以身試法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
辰時,天際間如若白肚,壓著日頭的盤尾處,浮著幾片霞色,雖然沒有淤積成團,亦沒有隨著日出而散。
高順仰頭望著東方,直到眼睛被刺的痛了,才以手擋在額頭,喃喃道:“這天,倒也適合行軍。”
劉策從地上抱起一塊石頭,堆在一處坑洞,將其下的陷阱掩了去,以腳踹了踹,心覺穩妥,才拍去手中灰塵,走到高順身旁,笑道:“高將軍,可是對戰陣的“象”有所悟?”
高順只做搖了搖頭,勉色道:“哪有那么容易,我是怕再遇到雨天,耽擱了行程。”
劉策看了一眼北方,緩聲道:“此去燕國,最多不過兩日行程,今日若是腳力快些,可過五三。”
高順看了看左右,士卒盡在搬運東西,拆卸行營,劉策以巡視事由喚自己出來,定然也不是看天時這等小事兒,想起昨晚直接拒了劉和的封議,以為劉策亦為此事而來。
轉過身,高順靠近劉策少許,沉聲道:“我奉溫候之命,為劉和助軍,行軍打仗,是我的本分,至于官階品次,還要請溫候定奪。”
雖然早先猜到了這個結果,高順親口說出,劉策心中還是覺得有些惋惜。
只是,高順心性如此,原是強求不得。
劉策向高順點頭,笑道:“算起來,我與高將軍相識已是許久了,既然高將軍執意如此,我絕不會勉強,此事暫且揭過,眼下另有一事,還要問過高將軍,我才能再行布置。”
高順收斂了顏色,應道:“何事?”
“如今軍中已分了幾營,我想問高將軍,若是成軍,陷陣營需要多少士卒?”
高順皺起眉頭,想了片刻,道:“滿營八百,仆兵一千,軍械多出三層,戰力可極。”
“八百….一千…”劉策喃喃似做自語,旋即搖了搖頭,盯著高順,沉聲道:“不可,高將軍,我予你一千士卒,一千五百仆兵,至于士卒的由來,請高將軍自行挑選,可好?”
高順大為驚訝,當時便要出言拒絕,道:“劉策,這……”
劉策壓住高順手臂,止住高順話頭,苦澀道:“想來高將軍也知曉,戲志才施下計謀,允諾幽州歸屬劉和的郡縣,三年可免賦稅,如此一來,軍中便不可能多募集士卒,說起此事,在方城時,戲志才便問過我,若要與公孫瓚交鋒,需多少精兵,其時,我向他說過一萬之數,是以戲志才會如此行事。我們議事時,高將軍一直避開,實非劉策想要有意隱瞞。”
高順聞言,沉默了半響,才低聲道:“這是我自己做下的,與你沒有干系。”
劉策見高順決然模樣,心中不覺再爾嘆息。
想要說的話已經盡數告知了高順,再啰嗦下去,就是閑言碎語了,大軍臨行在即,也由不得劉策分心。
遠處劉沖高聲呼喊著劉策,劉策應了一聲,向高順辭別,快步朝著劉沖走去。
高順看著劉策的背影,若有所思,目光又轉向西南側,心中不由來的起了一抹凌亂。
劉沖呼喚著幾人,去轅車處幫忙,隨后拿起水囊,咕咕嘟嘟的牛飲了幾口,隨意揩了一把,才看向劉策,道:“主將,你看,這營地都拔的差不多了,可以出發了。”
劉策笑道:“兄長,以后切莫叫我主將,你我兄弟之間,不能分了親疏。”
劉沖眼睛睜大了幾分,慌忙搖了搖頭,道:“這怎么能行,我都知道了,如今,你是將軍了,軍中有軍規,一切要依著軍規來,我與你關系最近,可不能以身試法,那個,哦,對了,明知故犯。”
“兄長,那是世子為立軍威的權宜之計,唬唬方城的趙言罷了,封立將軍的事怎能如此草率,兄長可不能大肆宣揚。”
劉沖還是搖頭,哼了一聲,道:“不行,不行,既然說過了,就要作數,公孫瓚那廝都有將軍的名號,你比他強多了,怎么不能也頂個將軍做做。”
劉策心中不覺莞爾,自家兄長心性如此,對自己一直很袒護,在這等事上,與劉沖辯難,實屬不智,旋即壓低了聲音,道:“兄長,昨日私自隨同高順出軍之事,還請兄長以后切莫再做起,若是連兄長都不能依我命令而行,我便沒有可以信賴之人了。”
聽劉策說的嚴重,劉沖頓時愣在當場,慌了心神,一把抓住劉策手臂,急促道:“兄弟,我以后再也不聽小黑的話了,都是小黑出的餿主意,說你要責罰我,全軍的人都會牢牢記住,這事兒,高順也知道啊,他也沒說什么。”
劉策沒有掙脫劉沖手掌,另一只手臂同時握在其上,望著劉沖,笑道:“我與兄長從小在一起長大,你我兄弟,都是有本領之人,既是有本領之人,憑著自身本領吃飯,又何須做些小手段。”
劉沖聽罷,重重的點頭,應道:“我知曉了,兄弟,以后我絕不做這樣的傻事兒了。”
營中傳起了起行號,昨日還成寨成房的營盤,拆卸的一干二凈,無用的木頭和枝條,早間被仆兵當作火物燒了去,除了空處有踩踏痕跡,這片地,與先前來時,也沒有太大分別。
鮮于輔和尾敦,跟在劉和身后,一直在營盤內行走不停,時而駐下,看士卒如何拆卸,如何整裝,這般索然無味的體力活,劉和與鮮于輔看的津津有味,精神也越發的昂然,間或,兩人還商議一番,身后的尾敦,跟著二人,腦袋耷拉下半個,顯是對鮮于輔劉和怪異的舉止沒有任何興趣。
軍隊魚貫而出,依著探兵叮囑的方位,接上了大道,前方有尾敦引路,后面仆兵驅趕著牲畜,拉著幾百輛裝的滿滿的轅車,緩慢行進,居中又有百多名士卒,持著光亮的槍戟,排在外側,只看這陣勢,就知是大軍過境。
往來的流民,老遠處就看到一支龐大的行軍,早就驚慌的繞道而去,那些原本在軍伍前方的行腳,客商,也找了地方暫且避開。
這年頭,最不能惹的,就是兵,不管是官兵,還是匪兵,在百姓看來,其實沒有什么分別。
三國斬將 四十 以身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