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下一紀元

天青不得不簽署上自己的真名，或者說沒有人敢不簽，連三尊圣人都只能夠簽下。

所幸這只是副本，只要有圣人愿意花費代價，還是可以勉強違背，但是這怎么可能，沒看到那三尊圣人都簽下了自己的真名嗎？他們簽署的可不是什么副本，而是帶著縹緲氣息的真本。

連他們都入局了，天青不覺得自己會有何特殊，所謂應劫之人嗎？真是開了天大的玩笑。

這是一個無比現實的世界，力量才是決定這個世界運轉的真理，旁的不敢說絕對無效，但是與力量所占據的份額比較起來，恐怕連百分之一都不到，區區應劫之人，過往大劫沒有十個，至少也有七八個之多，這些人現在何在？

怕是骨頭都可以用來敲鼓了。

所以天青非常有自知之明，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而他之所以到場，其實不過是走一個形式，事實上，他簽署下自己真名的那一刻，根本不是由他自己想要簽，而是渾身上下連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的簽罷了。

在天道圣人面前，他連螻蟻都算不上。

待到所有的存在都離去，天青這才恢復了自由之身，說實話，他現在已經是萬念俱滅，或者說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可能，這種情況下，來自最初時的念頭，她的意志反倒有了一絲出現，讓他無懼了生死，有了一股高遠上的意志，反倒沒有了一開始的恐懼，整個人都變得了坦然起來。

“果然啊，你是我所有弟子中秉性最深厚者，唉，要不是你太過執拗，說實話也不至于走到如今這一步。”

這時，一個老者出現在了天青面前，這老者看起來古拙縹緲，明明模樣都在面前，可是天青看過就忘，而且若要仔細去看，天青就覺得自己仿佛正面對著浩瀚無邊的無窮宇宙星辰一般，當下他就微微低頭道：“老師，許久未見了。”

老者就笑了起來，他輕輕一點地面，整個環境立刻大改，他與天青就坐在蒲團上，兩者之間擺著茶具，仙茶就慢慢滾燙起來。

老者就邊泡茶邊說道：“能聽你再叫我一聲老師，卻是不虧我叫你來簽署這份封神榜了。”

天青這時覺得自己的人格似乎都分裂了，一部分為他自己，一部分則是變為了她，當下他也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道：“可這是無用功啊，老師，到得如今，您還在妄求超脫嗎？那本是無源之說，存不存在都是不定，何必非要去強求呢？”

老者一笑，伸手一指，在兩人面前就出現了一道水鏡，水鏡中就有一些單細胞生物出現，老者就道：“你看，這是沒有靈氣位面里的最初生物，它們從一開始的單細胞，到多細胞，慢慢向上，慢慢進化，短短幾億年中就可能出現智慧的妖物，這是生命的偉力，也是造化的玄妙，所謂是何？不就是向上進化的動力嗎？”

“我們成仙為何？不也是為了更強，為了進化，為了真正的大逍遙，真正的大自在嗎？”

老者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喝了口茶，這才說道：“我其實對不起你，這點我絕不諱言，但這就是我的所作所為了，我的跟腳只是區區蚯蚓，一眾先天生靈中處于最底層，極偶然間有了大機緣，大成就，我為什么不抓住？我為什么就不能夠蚯蚓變龍，翱翔九天？所以我謀劃了這一切，所以我殺死了你……你可怪我？”

天青不言，只是喝著茶水，老者也沒期待他回答，依舊說道：“怎么可能不怪，如今這位置其實該是你的，阻人成道，這是比生死還要大的仇恨啊，你怎么可能不怪我……但我對不起你是事實，所以讓你簽上名字，算是留下了一絲念想，你要怪就繼續怪著吧。”

天青依然不言，那老者也不急，兩人慢慢喝著茶水，天青喝過幾杯后，這才拱手道：“老師叫我來，又點醒我這點靈智，該不會就這么幾言吧？”

老者沉默，半響后才道：“你心懷蒼生，按道理來說是不該再麻煩你，可是也只有你是三界嫡親子，自有冥冥感應……你覺得，我的封神榜是否可行？”

天青沉默，他本心里其實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什么心懷蒼生，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打死眼前奸詐小人，平白污了英雄，但是他體內的另一個意識顯然并非如此，沉默良久，那個意識就道：“升華之劫避無可避，就如同要成就仙人，必經雷劫一般，這是進化，也是必須，便是老師的封神榜順利實行，以老師與諸位圣人的大能，獻祭了全部，也最多是緩上一紀，到了下個紀元，就真的是徹底爆發了，甚至連延緩都做不到，而且此劫之大，大不可量，延緩上一紀，結果就是此劫更為兇猛，能夠度過的可能百不存一，再加上三界為了此劫，此一紀元已經全力壓榨潛能爆發而出，有六大圣人果位，前所未有，若是延緩到下一紀元，恐怕三界連三個圣人果位都是極限了，根本不可能度過升華劫，所以此法其實是將三界此刻出賣啊。”

老者嘆息連連，他就問道：“這我其實也是深知，我們這個紀元才是升華最好的時機，但是……依你之見，到了現在，可還有辦法能夠度過升華之劫？”

天青的另一個意識也沉默了下來，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之后就說道：“其實還有一線之機，老師，若真的到了這最后一步，第一件事就是必須湊足六名圣人，這是升華劫所必須的戰力，現在距離升華劫已經不足一歷之期，所以必須要老師來承擔責任，老師可能會被削弱許多，但是卻可以催生出另外兩名新圣人，此刻三界面臨升華劫，天地大力都會相助，這六名圣人就齊了。”

老者不置可否，只是點頭道：“還有呢？”

天青的另一個意識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語氣越發急迫熱切了，他就說道：“尋找真正的應劫之人，三界成長至今，有了升華之機，這就是超脫的一線希望，本該有一應劫之人出現，此人有大機緣，有一線超脫之機，或可帶領我們度過升華劫。”

老者依然不置可否，他沉默了一下，再次問道：“還有嗎？”

天青的另一個意識沉默許久，這才說道：“為找到應劫之人，還是必須走那一步，我誕生的目的……造人！”

“造人？”

老者愣了一下，他就笑了起來道：“人，造人，對嗎？”

“哈哈哈，造人，人……”

老者越笑越大聲，到最后他的笑聲居然變得了瘋狂，整個人更是從仙風道骨的老者，漸漸的變為了一個黑發陰沉的中年男子，他大聲狂笑著，不停的念叨人，造人的話語，接著他震怒的大吼道：“人，人，人……當初我是不想殺你的，我也是真心想要度過升華劫的，只要升華劫能過，吾等都有一線超脫之機，特別是協助三界度過升華劫的，恐怕數個無量量劫的紀元之間，我們都可以被三界刻意保護保存，幾個無量量劫的累積，我們都有了那一線希望，所以我當初是真心想要度過升華劫，可是你給我的回答呢！？”

天青又一次沉默了，良久后才道：“天道換人道，仙道成人族，我們圣人都只能夠讓位，將天地大勢讓于人族，只有如此，才可能度過升華劫。”

“是啊，讓位給人族……”黑發中年男子冷笑不停的道：“想吾等億萬年吞吐，想吾等先天而生，到得最后卻要將這一切讓位給人族，讓位給這樣卑微的后天造物！？憑什么！？力量就是力量，吾等都是圣人，一得永得，這力量真實不虛，到我如今位格，便是與三界都是等同，憑什么要讓位給這卑微的生靈！？螻蟻一般的東西，憑什么！？我不服不甘，現在也依然如此！”

天青另一個意識就急切的道：“老師，我們當初就討論過這個問題，三界到如今這一步，已經是偽無限的極限，再升華進一步，其實就有了一絲真無限意味，我們都知道所謂的真無限就是超脫之種，是絕對的意義，而在三界外其實還有三界，三界給予我們升華劫提示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知曉，這也就意味著只要不是絕對不可能，那么就一定已經有超脫級強者存在了！”

“所以呢！？”黑發中年男子冷冷的道。

“老師，請不要意氣用事，我們都猜測過超脫存在的種種不可思議，首先，超脫存在擁有絕對性，也即是指只要發生關于他們的事情，就絕對不可能存在例外，這就意味著只要他們不愿意，出現第一個超脫者之后就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超脫者，因為超脫者的絕對性可以杜絕一切的意外，所以如果沒有人族，我們的三界就沒可能升華成功，只要超脫者不許，我們就會失敗，而且還不能夠是將人族當成工具，必須是以人為主，以人為本才可能做到，老師，聽我一句勸吧。”天青另一個意識苦苦勸告道。

黑發中年男子依然只是冷笑不停，天青另一個意識就此沉默，許久后才道：“若是如此，那么我也無話可說，只能夠祝愿老師心想事成，能夠以此封神，成就超脫……”這話說得卻是誠懇，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隕落一般。

黑發中年男子也是動容，他遲疑了一下才問道：“我若得成，必會還你一尊至高天道圣位，必會挽回一切的遺憾，下個紀元，你仍是我首徒，若是不成……至少也有一線希望啊。”

天青另一個意識卻是搖頭道：“不會有了，老師，不會有了，若是真的實行，將這升華之劫延續到下一個紀元，三界必會掙命，會降下它幾乎全部精華的嫡親子不說，也會汲取這一紀元的教訓，不再讓嫡親子造人，而是會自行出現人族，會有最初之人，是為三界真正的主角之族，便是老師將我們所有種族化入到下個紀元，他們也只會以人為主，不如此，他們便沒有氣運，人為主，他們為輔，這才是他們的求存之道。”

黑發中年男子卻是陰沉無比的笑道：“要賭一下嗎？生命的本性是如此的自私而丑陋，就和當初的我所作所為那樣，萬族化入新紀元，他們必不會輔佐人族，反倒會殺戮人族以求氣運，甚至最初萬族在得到封神榜真相后，他們絕對會掩蓋一切痕跡，甚至連自身都磨滅了去掩蓋，然后通過我殘留的大能，不停將人族從各個時間，空間，各個可能性中拉出來不停的刷新屠殺，而且還會污蔑人族為前紀元殘留，他們才是這個紀元的生命，還要污蔑人類大能刷新了人族，用來引發氣運累積，還要污蔑萬族多么凄慘，人族全在作弊之類，再通過種種陰謀詭計來將一切定死，既要殺人，又要誅心，甚至還可能出現人類內部的英豪因此‘真相’而反叛自己種族，只為求得一個奴仆之位，要和我打賭嗎？到了那時，只要人族氣運被奪取干凈，我自會從化入的萬族中再生而出，兩世時間，足夠我走上超脫了！！！”

天青聽得渾身冰涼，只感覺到從心底里恐怖，這是生命本性的恐怖，沉重得如同三界最終的黑暗那樣，讓他一下子都呼吸不出來了。

他的另一個意識沉默了更久更久，最后才說道：“神通不及業力，此業力也為大因果，大命運，乃是超脫之因，超脫之命，便是圣人都違逆不得，既然三界要降生人族為主角，那就必然有其道理，我就試看老師演繹這一切吧，看看到底是神通更強，還是那業力更強。”

“一切的因果，且待下一紀元了結就是。”

洪荒歷 第二十章:下一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