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十八章:缺少與夜話

昊的計劃聽起來非常瘋狂，常人躲避這些魔獸都來不及，特別是對于睚眥這樣的群體性魔獸，便是高階職業者在野外都會躲著走，類似昊這樣的計劃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是仔細去想昊的計劃，這雖然是在意料之外，卻是在情理之中。

因為真如昊所說的那樣，現在他們其實已經處于了死地，無論是守，是走，是逃，全都會死，在這荒郊野外想要以幾百人逃脫睚眥魔獸群的追襲，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最關鍵的是，這幾百人中絕大部分都是無能力的人類，到現在為止，僅有一名二階魔法師與一名一階戰士是超凡職業罷了。

這樣的陣容，對于野外的魔獸來說，簡直就是會行走的肥肉一般誘人。

沒錯，魔獸絕大部分都是沒有智慧的，但是沒有智慧不代表它們沒有知覺與野性直覺，獵物是否強大，是否可以招惹，它們其實比誰都清楚，正因為如此，今天這十二只睚眥看到這數百人所列軍陣，它們依然還敢沖上來，這并不是因為它們無腦，而是它們自覺得可以全滅獵物罷了。

當天夜里，昊見識到了三階魔法的復雜性，他都開始懷疑，他是否可以在兩天內將其優化解析完成了。

在魔法中，戲法的術式是最簡單的，幾乎只有幾個符文組合而成，在昊看來甚至沒有優化的必要，而且那怕是最普通的魔法師，都可以自己創造出戲法來，因為戲法的反噬微不足道，無魔的凡人都可以輕松承受，若是將戲法的術式難度形容為一，那么一階魔法的術式難度立刻就暴漲為了一百，甚至更多。

戲法的術式形態是線條狀的，幾個符文的前后組合，一階魔法則是平面態的，是大量的符文以各種計算方式組合在一起，所形成的術式平衡態，這其中既有十位進數，又有二位進數，也有非線性進數等等組合與計算方式，從一階魔法開始，也就是魔法師公認的正規魔法開始，其計算量就大得夸張。

這還僅僅只是符文本身的計算量，關鍵一點還在于符文的意義，所謂的魔法符文，并不是魔法師自己構造而來，相傳，最早的魔法來自于魔獸的類魔法，也有說最早的魔法是由邏輯族的奧術師傳授出來，是奧術的簡化低配版，不管是那一種，都因為年代太過久遠而不可考據。

現在最多的資料與書籍中所說，最初的魔法并不是由魔法師所掌控，最早的魔法來自于古祭司一系，這個超凡職業體系也是法系超凡的一種，現在已經基本上被淘汰，只有在偏遠地區的萬族部落中還有少許留存。

所謂的古祭司，是指感悟天地自然，祭祀鬼神，隱秘存在，魔鬼，惡魔，或者某些自然大靈，甚至強大的魔獸，然后從它們那里獲取力量的一種法系超凡，古祭司的超凡之力基本都來自于與這些超自然存在的等價交換，一旦失去了這些超自然存在的給予，他們就會失去他們絕大多數的力量，所以這種法系超凡才會逐漸的被淘汰。

不過這些古祭司們卻通過這種常年的力量交互，學習到了這些超自然生物們的類魔法釋放方式，感悟到了魔法術式的存在，其中天資最高的那些將這些術式記錄并且流傳了下來，然后一代代的法系超凡再將其歸納總結，傳奇或以上的法系超凡更是用這些流傳下來的符文創造出了新的魔法來，這樣慢慢的演化，古祭司中的一批漸漸成為了新時代的魔法師，而魔法師這個法系超凡職業才慢慢出現并且有了規模。

這是昊所看書籍中，對魔法出現和演化最公認的一個解釋，而昊從這些書籍中，以及所有的魔法書籍，魔法信息書籍等等中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所有的魔法師們，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魔法符文的真意是什么。

所有的魔法符文并不是由魔法師自己創造的，甚至不是由任何生命或者存在所創造的，它們是天地生成的，是代表天地本源的一種具現形式，魔法師并不能夠知曉某一個符文的真意，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魔法來進行百次，千次的實驗測試，然后將這個符文的具體含義記錄下來，接著再傳承給下一代，而要對符文進行測試，這對魔法師來說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一個不好就可能導致反噬讓自己死于非命，正因為如此，魔法塔對于魔法師才是如此的重要，因為有著一個魔法塔的供能與保護，魔法師才可以安全的進行魔法實驗來測試符文的真意，這也是為什么大部分魔法師都是宅系，他們絕大多數的時間都用在這樣的魔法實驗中了。

但是在所有的魔法書籍中都有提及，那就是魔法的本質是神秘，原因就在于，那怕經過了一百次，一千次的測定，符文的真意依然是不準確的，甚至這些符文的真意還會進行變化，比如在某些溫度下，某個符文可能代表的是冷的真意，但是在另一種溫度下，這個符文可能代表的是電，再比如在春天時，一個符文的真意是生命，在秋天時，這個符文的真意就可能變成了死亡。

這樣的轉變還沒有什么規律可循，由此，也讓魔法師們公認了，所謂的魔法本質就是神秘，就是唯心的東西，他們甚至認為符文很可能與低緯度的隱秘存在有關系。

但是昊解析了魔法，也解析了符文，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唯一能夠猜測的，就是那位尊者當初教導他的奧術超凡道路知識起了作用，在昊的解析中，符文確實代表的是多元宇宙的本源與本質，這一點上來說，魔法師們并沒有猜測錯誤，但是他們接下來的想法就是大錯特錯，那就是符文并不是多變的，魔法也并非是唯心的神秘，而是每個人所解析的符文其實是不同的。

昊并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就他所解析的過程中，同一種符文，在他看來是截然不同的意義與存在，而在他所解析的結果中，每一種本源的符文，與魔法術式所構成的同意義符文，其實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簡單些說，在他看來是代表一這個本源的符文，寫作“1”，但是在魔法術式中，寫作的可能是“2”，可能是“3”，可能是“4”，若是不懂這符文意義的魔法師，照搬了一這個本源的符文，運氣好，恰好搬運到了“1”，那他的魔法就成功了，創造出了一個新的魔法來，但若是搬運到了“2”，或者搬運到了“3”，結果就可能是不成功，反噬，或者大爆炸，具體要看他所搬運的符文與別的符文的對立性，越是對立，負荷越大，反噬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所以，魔法師們那怕對同一個形狀的符文解析一百萬次都沒用，因為每個人所解析出來的符文形狀都是不同，昊認為這或許與每個生命的不同有關系，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兩個生命，那怕是克隆，魔法復制，甚至圣位神靈來復制都不可能做到，必然有極細微的差別，而就是這個差別，讓這個生命在理解多元宇宙上產生了差別，所以每個生命的解析符文都是獨一無二的。

所以，魔法師們認為魔法是唯心的，是神秘的，而在昊看來，魔法或許是符文的組合罷了，每一種符文，只要解析出了其真意，那么就可以將其代入到別的任何魔法之中，而絲毫不必擔心有任何的反噬，甚至還可以因此刪除完全不必要的，累贅的，只會減少魔法傷害，增加魔法魔力消耗，增加負荷的那些符文，這其實就是艾伊眼中的魔法術式解析與優化了。

昊也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奧術師被公認為超凡職業道路第一，是最強的超凡職業，一個能夠解析所有魔法符文的魔法師，越階挑戰什么的簡直和玩似的，甚至從魔法學徒到傳奇魔法師的道路都是暢通無阻，只需要時間累積就行，毫無任何瓶頸可言。

但是隱隱的，昊有著一種感悟，隨著他解析優化的魔法術式越多，這種感悟就越強，他覺得自己少了了極為重要的另一半，他現在有著解析符文的能力，但他還缺少將這些符文組合起來的能力，他也不知道這能力到底是什么，但是他覺得這能力極為重要，若是他能夠同時擁有解析符文，以及將符文組合起來的能力，那么他將產生一種質一樣的變化，甚至那怕依然是無魔的凡人之身，他或許也可以走出一天獨屬于他自己的超凡之路……

而在今天晚上，他從艾伊那里見識到了三階魔法的立體術式后，這種感覺就更加深刻了，他現在不懂得符文的組合，每一次解析符文與優化魔法術式，都必須要依靠艾伊原有的魔法術式才行，也就是必須在魔法術式的基礎上進行解析，這三階魔法的立體術式，一共有十六層，每一層又細分為了三維立體的符文組合公式形狀，看起來似乎極為完美，但是在昊的眼中，這三階魔法根本就是錯漏百出，這根本就不是符文最優解的組合，這種符文組合的計算方式落后到他簡直想吐的份上……雖然他都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雖然昊并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產生這樣的感覺，但是他無法更改任何魔法術式的基本結構，也就是其符文計算方式，他唯一能夠改變的就是將其中不適宜的符文刪除，將不對的符文更改正確，同時優化其結構罷了。

（我現在已經有了符文的解析法，這是奧術師道路最核心的本質，所以我幾乎有九成把握敢肯定，當初那位尊者教導我的就是奧術師職業道路了，但是，這給我一種奧術師職業道路并不完整的感覺，還缺少了關鍵的另一半，那到底是什么呢？）

昊靠在一棵大樹上，看著夜空星辰璀璨，但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放在夜空中，他的心神基本上都集中在了腦海的思緒里，今天他解析了這三階魔法術式，并沒有解析完畢，現在他頭腦發脹，精神的疲倦超過了某種極限，反倒是讓他睡不著了，這時來到了樹屋外，其實就是想要清醒一下，然后他就想到了之前他所感受到的那種特殊感覺，他缺少了關鍵性的另一半，最為配合符文解析的另一半東西。

“不睡嗎？”

這時，一個女聲響起，昊警醒過來，連忙看去，就看到了艾伊也從樹屋中走了出來。

昊就微微低頭道：“艾伊小姐還不睡嗎？記憶魔法術式應該很疲累了吧？”

艾伊就沖昊一笑，走到了昊旁邊，隨便找了一塊平坦巖石坐了上去，同時卷曲著腿道：“你應該比我更疲倦吧，你不也沒睡嗎？這其實很正常，精神疲倦超過極限后，反倒會有短時間的興奮，這對于魔法師，特別是進行超負荷魔法實驗的魔法師來說很正常，通常這種時候，魔法師們會喝一些添加了草藥的茶，有助于平復精神，讓魔法師可以用最短時間來進入睡眠狀態，同時第二天也不會出現精神萎靡，可惜這里可沒有這種茶。”

昊也知道這些東西，書上其實都有提及，茶葉是一種奢侈品，原因就在于魔法師們大量需求，所以拉高了價格，當下他就笑著道：“在這里野外其實也可以找到某些代替品，艾伊小姐想要喝嗎？”

艾伊愣了一下，就興奮道：“有嗎？其實我就是晚上嘴饞，想要喝點什么，吃點什么，可惜我已經好多天沒吃甜食了呢。”

昊一笑，就在旁邊的野地里東找西找，找了一大堆的雜草，然后仔細挑選出了其中所需要的東西，接著回到樹屋拿出了鍋來，隨意打了一些山坡上的干凈水，就在艾伊點燃的火堆上煮著了這些野草水。

不多時，這水就煮好了，昊自己倒了一杯，又給艾伊倒了一杯，兩人拿著杯子吹了幾口氣，各自喝了一小口。

艾伊喝了一口后，皺緊了眉頭，片刻后才松開，就笑著道：“味道也不是那么難喝，雖然一開始有些澀，但是后面味道轉淡，反倒有些淡苦甜……也還好吧。”

昊就笑著又喝了一口，他就抬頭看向天空道：“艾伊小姐，其實今天殺了銀空，我很后悔。”

艾伊身體一僵，片刻后才恢復過來，她也喝了一口，就說道：“這事到此為止吧，我之前已經說了，我……”

昊打斷了她的話道：“但是艾伊小姐心里有恐懼，對嗎？”

艾伊熟視昊，并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手中的杯子，昊就繼續說道：“其實我理解你們的想法，你們……是在怕我吧？”

“怕？”艾伊愣了一下道：“為什么會這么說？”

昊就抬頭看向了天空道：“因為這是人之常情，若換成我是諸位的那個角色，我是精靈族，我被迫與一個人類簽訂了主仆協議，我是仆，他是主，我也會害怕……因為我是人類啊。”

艾伊再度沉默了，而昊就繼續說道：“我們人類被萬族殘忍對待，連畜生都不如，因為對于部落文明階段的萬族，對于奴隸文明階段，或者落后文明階段的貧窮萬族來說，畜生是許多萬族一家的生計，他們會耐心對待那些大牲口，甚至可以用愛惜來形容，打不得，罵不得，更是將好東西都留給了大牲口吃，這種情況是很多的，但是我們人類呢？”

“我們人類如草芥，如螻蟻，如資源，如行走在大地上的肥肉，那怕是最為弱小的，最為無力，最為貧窮的萬族，都可以將我們人類肆意虐殺，殘忍對待，你知道嗎？我在精靈主人伊露維塔殿下給我的書籍中，看到過幾本人類烹飪手冊，其中有一道菜是這么形容的：人肉略酸，最為美味的地方是內臟和大腦，取一人類，固定其頭蓋骨，切開頭蓋骨頂層，小心謹慎，萬不可讓人類死了，然后在大腦上倒入滾油，取食其腦，美味至極……”

“……取一懷孕五月的人類孕婦，活剖其腹，取出其子，放入罐中，細火慢煮三小時，肉質半融最佳……”

昊用平靜的聲調說出這些話語，艾伊聽得是毛骨悚然，她猛的一摔杯子，大聲吼道：“夠了！閉嘴！我從沒吃過人肉！！！我……”

昊默默的撿起杯子，又為艾伊倒了一杯，然后笑著遞給艾伊，同時說道：“那是因為精靈族足夠強大，足夠文明，已經不需要用人肉來果腹了，而且說實話，人類并不是美味的動物，人肉并不好吃……但是艾伊小姐，我所說的這些，在這大陸上，在這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在各個地方發生著，艾伊小姐知道嗎？在一塊名為紅土高原的地方，那里的最強萬族名為牛魔族，它們最喜歡吃人類的幼子，最好是還沒出生的最佳，生存在那里的人類部落，他們所交的賦稅就是懷孕的孕婦……”

“別說了，求你了，別說了……”艾伊捧著杯子，低著頭，似乎有淚珠滴落。

昊就輕聲說了句對不起，然后笑著對艾伊道：“艾伊小姐，我并不是刻意想要說這些，而是想要表達出一個意思來，我知道你們在怕我，原因就在于我是一個人類，而人類被萬族如此酷烈的對待過后，當萬族落到了人類手上時，萬族到底該有多恐懼？正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酷烈，所以他們是絕對不敢讓自己落到人類手上的，而艾伊小姐，諸位現在都算是落到了我手上，所以我才更加明白你們的恐懼……銀空和安陽并沒有按照我事先說明的那樣出擊，其實我事后想來，這并不是銀空和安陽桀驁，也不是他們對我不屑，更確切的說法是，他們在怕我，怕我對他們不利，怕我想要殺死他們之類的吧？”

艾伊沉默了許久，這才低聲道：“是，我們都在恐懼……自從和你簽訂了主仆契約后，我們就一直在恐懼中，我們有想過殺掉你，但是主仆契約一旦簽訂，除非年限到達，不然你死我們也會死，我們也想過逃跑，但是你是懂魔法的，那怕你是凡人，但是只要念出了魔法語言，我們相隔萬里也會立刻就死，所以我們無法可想，當然了，我們也想過巴結你，可是不知道這會不會反倒讓你放下了對精靈族的忌憚……總之，我們無法可想，我們都在恐懼著，怕著。”

“是啊，我能理解。”

昊嘆息著，微笑著看向了艾伊道：“所以，我愿意與諸位再度簽訂一條附屬協議，在不違背主仆契約的情況下，我們進行某種程度的平等契約，內容是……”

“一，我不可以在無理由的情況下懲罰你們，或者殺死你們。”

“二，這理由分為以下兩點，第一，威脅到我的生命，第二，關系到無名系譜的遺澤。”

“三，你們必須要在聽從我的命令，這命令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我不會無緣無故的犧牲你們，也不會無緣無故的侮辱或者傷害你們，第二種，在生死危機的關頭，以我的命令為最優先事項。”

昊微笑著道：“這是我想到的，最可能給予你們保障的，同時，也不會讓我們之間出現誤會的補充協議了，當然了，這是第一次補充協議，若未來還有變化，我們雙方商量再行添加或者刪減，你看可以嗎？”

艾伊愣愣的看著昊，看到他此刻的笑容，莫名的，艾伊伸出手來揉著昊的臉，她忽然開心的笑了起來道：“還記得我說過的嗎？別假笑了，來，給爺笑一個真的如何？”

昊頓時愕然，然后艾伊嘻嘻哈哈的真的大笑了起來，似乎昊的愕然表情取悅了她一般。

這笑聲，在這夜空下傳遞了老遠老遠……

洪荒歷 第十七章,第十八章:缺少與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