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赴死者(下)

低沉的響動在壓縮的群星中回蕩，被死亡迷霧分割開的戰場終于被打通。

手持無限手套的神君杜姆一馬當先的，沖入外神與宇宙神明交戰的戰場，無限手套糾纏的光在他手臂上跳動著。

他很累。

自少年時追尋力量至今，他從未有過如此疲憊的感官。

即便是在至尊法師爭奪戰的最后，即便是在面對天啟，面對巨兇獸的時候，杜姆也未曾如此狼狽。

他的長袍已經被汗水浸濕，就好像有種不斷遞增的削弱力場被施加在這方戰場上，進入其中的每個人都會變得虛弱。

持續的時間越長，那種削弱就越是明顯。

這場戰斗不僅僅是物理層面上的對抗。

它更是象征性的對立，真實正在侵染虛幻，就如外神泰瑞昂對符文王托爾告知的真相。

陽光已經開始照耀群星，肥皂泡再怎么絢麗完美，也避不開消亡的結局。

在杜姆身后，已抱定死志的眾英雄們也從裂開的迷霧中沖入這方戰場，在眾人眼前，神明們的對抗如火如荼。

這方群星的至強之力在圍攻持劍的外神，祂們的狀態要比英雄們好很多。

死亡女士代表著和外神同出一源的力量，在這戰斗里，她被壓制的力度是最小的，因而擔任主攻。

那身穿黑袍的優雅女士手持黑色的戰鐮，在身形舞動之間，還有烏鴉與墓碑，黑暗與挽歌的幻象時隱時現。

她對于力量的使命超出了英雄們的理解，在那看似普通的對攻之中，也蘊含著無法看到，但真實存在的致死之力。

她與泰瑞昂在打近戰，兩把武器不停的交錯，碰撞。

時而分出數以百計的幻影，又在外神的詭異劍術的橫斬中煙消云消。

時而又以幽靈的姿態消弭閃現，斬裂空間萬物，將周身的一切都拉扯到冥獄的倒影之中，但這奈何不了外神。

后者揮舞的死亡之力同樣強大。

祂不緊不慢的反擊，在光暗交錯的流光中，代表存在與需求的兩尊神祇拓散出自我的本源。

那些光影化作無處不在的束縛，就如泥潭。

讓外神的動作僵硬而遲緩，又讓死亡的攻擊更具威脅。

上帝與巨兇獸并未直接加入戰斗，但祂們改變了戰場的環境，讓這戰斗偏向自己這方。

“上！”

杜姆深知時間并不在己方這邊。

盡管他們的力量相對于外神而言非常弱小，但眼下的情況里，眾英雄也再找不到更好的介入方式，在勢力差距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所有的計謀都已經失效了。

他們只剩下了正面對抗這一種方法。

“嗡”

無限手套的光被運作為如彩虹一般的光環，以杜姆為圓心，覆蓋在周身的十數個英雄身上，足以扭曲現實的光覆蓋之地，施加的虛弱被暫時祛除掉。

至尊法師以閃現的方式沖入死亡對抗的戰場，他揮起雙手，金色的火焰跳動著塑造出一個超大型的圓環十字。

伴隨著貫穿雙重圓環的十字星跳動，超強的光炮自杜姆手中轟然爆發。

就如閃耀的利劍，以穿刺的姿態撞入外神的防御圈，這飽含破壞力的光束又急又快，以無限寶石作為強化，讓它的能級突破單體。

“嗯？”

死界之王回過頭，揮起一劍斬碎刺來的光束，祂的目光落在杜姆身上。

至尊法師看到了那骷髏面具下閃耀著幽藍色光暈的獨眼，那冷漠無情的眼神，在他心靈中喚引出死亡彼岸的幻象。

他感覺到自己在這一刻被拉入了一個群魔亂舞的黑白世界中。

那些呼嘯而來的，身穿破爛長袍，肩扛鐮刀的死神有紅色的雙眼，就如黑暗中飄蕩的鬼火。

杜姆的身體在顫抖。

無限手套上的心靈寶石亮起光芒，他在抵御死亡幻象的侵襲，在擺脫那幻象侵染之前，他便無法再繼續攻擊。

“死！”

外神一劍逼退搶攻的死亡，祂將利刃向外甩動，一道黑色的光從劍刃上剝離，如黑暗利刃般的巨劍陰影跨越群星，直刺杜姆。

很顯然，泰瑞昂也察覺到了，手持無限手套的杜姆，是這些試圖牽制祂的螻蟻們的核心。

黑刃加身之時，杜姆從死亡侵蝕中清醒，但那劍影已經近在眼前。

“哐”

比刺殺之刃到來更快的，是來自身后的援助。

一面包裹著能量的圓盾呼嘯而來，為杜姆擋住了那致死一擊，隊長被白銀超人以炮彈的方式投擲過來。

在超人、托爾、神力鋼鐵俠和戰爭女神戴安娜呼嘯著悍然沖入戰場的同時，史蒂夫落在杜姆身側，他抓住被擊飛的盾牌，就擋在杜姆身前。

這全身都包裹著厚重能量的老兵，對杜姆咧了咧嘴，他說：

“盡情攻擊吧！在我倒下之前，沒人能干擾你！”

杜姆深吸了一口氣，他如握持槍械，將右手舉起，無限寶石在手甲上大放光芒。

六顆寶石的光都在閃耀跳動，至尊法師要集中心神，他要準備一個最高能級的破壞性魔法。

在持盾守衛的隊長和神君身側，英雄們如滾滾洪流般涌入眼前的戰場之中，他們經歷了同伴的逝去，他們內心正有憤怒的火焰在焚燒。

他們毫無章法的沖向外神，就如撲向燈火的飛蛾。

泰瑞昂緊皺著眉頭，在死亡越發湍急的攻勢下，祂回身斬出一道黑暗的劍影，試圖將那些悍不畏死的螻蟻們擊殺。

但那劍刃回掃之時，便被鐵鉗一樣的手指扣中手腕。

白銀超人硬頂著泰瑞昂周身纏繞的死界氣息，他如撼動天空的武士，在劇烈迸發的心跳聲里，他以蠻橫之力，將致死的劍刃抵在身旁。

這一瞬間，便有數十道攻擊落在了持劍的外神軀體上，還有前后左右揮出的拳頭。

有的能擊破死界氣息，有的只能無功而返。

但沒關系，大家都在進攻！

就這樣進攻！

“別碰我！！！”

外神的語氣引發陰冷。

四濺的寒氣于他體表迸發，一記威能無盡的凜風沖擊打在超人身上，將環繞在他身側的所有英雄瞬間冰封。

強大的還能堅持，弱小的，卻在寒冰加身的瞬間便被熄滅了生命之火。

但那把劍依然揮不出去。

身纏藍色戰爭神力的戴安娜丟出神力套索，接替了克拉克，扣在了泰瑞昂的手腕上。

戰爭女神手臂的肌肉賁張，在咆哮中，就像是拖動奔馳的山丘。

至尊綠燈在雙手中凝聚出猙獰的綠色能量戰錘，在揮動兩圈之后，以力劈華山的姿態狠狠的錘向外神的頭頂。

死界之王的左手被限制，祂便抬起右手，暗紅色的能量化作鬼爪，呼嘯著飛出，輕松的擊碎戰錘，又將躲閃不及的至尊綠燈扣在手中。

在死亡符文的跳動間，哈爾感覺天旋地轉，在他回過神的時候，他已被泰瑞昂扣在手中。

“咔”

外神的五指扣緊，護身的意志力量如冰塊般碎裂，在痛苦翻滾中，哈爾的脊椎被整個破壞。

死亡已經到來。

“我們...會贏！繼續戰斗！！！”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至尊綠燈手指上的燈戒大放光芒，伴隨著最后的戰吼，他的能量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轟”

綠色的蘑菇云在原地暴起，壓縮到極致的意志力量就如刺穿的劍，在這一瞬間，將泰瑞昂周身的死界氣息盡數祛除。

外神并沒有受傷，但卻失去了護身的力量。

“啊！！！”

又一個同伴戰死，這種失去的痛苦讓浪子托尼心如刀割，他被沙贊給予的鉑金神力感應到了那憤怒，在雷霆四濺中，鋼鐵俠飛身沖向死神。

他揮起電弧纏繞的鋼拳，在竭盡全力的揮舞中，那碩大的拳頭狠狠的錘在泰瑞昂的臉頰上。

“啪”

外神的臉被打的向外偏轉。

這大概是自開戰以來，英雄們第一次真正的傷害到這位死界之王。

“砰”

這種被螻蟻施加的傷害，被泰瑞昂視作一種恥辱。

他持劍的手臂拉伸之間，神力套索繃緊到極致，而眼看著鋼鐵俠還要打出第二拳，死界之王的右手抬起，做出了一個虛握的姿態。

下一刻，無數的紅色流光自戰場之上飛舞。

每一個英雄腳下都有死亡力量涌動，就如陰森鬼爪，在轉瞬間扣住英雄們的脖子，將他們提入半空。

“絞殺！”

陰冷的咒文被念出，幽藍色的眼睛看著眼前被絞殺的鋼鐵俠，他揮動手臂，將一只在限制他的戴安娜女士拉入身側。

燃燒的火神之劍刺入泰瑞昂軀體的同時，飛舞寒霜也亮出殺意，戰爭女神的心臟在下一刻便被攪碎。

“戴安娜！！！”

打破冰封的克拉克看到了同伴身死，白銀超人的雙眼變得赤紅，失去的痛苦在煎熬，讓克拉克不顧一切的攻向冷酷的外神。

他如兇神般戰斗，在重拳交錯之間，悍勇無比的將死神逼退數步。

托爾也揮舞著永恒之槍助攻，他將永恒賦予的力量激發開，在那時間流動中，數個不同時間線的雷神被喚引出來。

雷光在這一刻于憤怒中爆發，將外神淹沒。

這一波攻勢打出了爆發式的狀態，就連一直狡猾觀望的死亡女士都潛入黑暗中，準備趁機對外神來一次致命刺殺。

而被無數的攻擊淹沒的外神也顯得挺狼狽。

祂并沒有料到，這些悍不畏死的英雄們，居然能頂著那么大的傷亡，將祂逼入這個地步！

祂越是殺戮，那些叛逆者們就越是憤怒。

憤怒突破了限制，便轉化為了悍不畏死的瘋狂。

英雄們爭先攻擊的這一幕，讓持劍防守的泰瑞昂.黎明之刃有了種強烈的既視感。

在祂的世界里，在那同樣面臨世界毀滅的最后一戰中，被祂庇護的那些同胞們，也是以同樣的犧牲才換回了寶貴的勝利。

自己這是在做什么？

外神的腦海里涌現出了這個想法。

自己是在什么時候，從一個拯救者，進入了現在這種毀滅者的角色里？

曾經的祂，是不屑以殘忍為樂的...

“那就讓我看看吧。”

被無數攻擊淹沒，但依然能保持完美防御的外神抬起頭，臉上寒冰骷髏的面甲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跳動幽藍的獨眼。

祂看著眼前怒吼的英雄們，他后退數步，擺出一個古怪的持劍姿勢，祂說：

“以犧牲換取拯救，這是偉大的義事，讓我看看，你們夠不夠格...”

“接我這一劍...破敵者！”

伴隨著泰瑞昂低沉的聲音，祂手中的長劍揮起。

所有砸向祂的攻擊被奇特的劍術盡數扭轉，又在回身的橫掃之間，將那些來襲的力量化作更恐怖的沖擊力。

這一劍斬裂壓縮的群星，就如收割的風暴。

在猩紅色劍芒橫掃之間，撲向外神的英雄們就如被海水沖刷的沙堡，悄無聲息的坍塌潰敗。

唯有超人和托爾頂住了這一記兇狠的劍術，超人胸口被砍出了一個恐怖的傷痕，甚至可以看到跳動的心臟。

但超人沒有在意。

他咆哮著，怒吼著，揮起沉重之拳，就如過往一般，絕不后退！絕不屈服！

托爾也是一樣，這符文王也拋棄了所有的遲疑，他如自己的父親一般，手持閃電，攻向那不可能被擊敗的敵人。

“真是悍勇之士...”

泰瑞昂的眼中閃過贊賞之色，祂拖著劍向前一步，雙手握持之間，猩紅色的死亡能量遍布利刃，接下來這一擊必將是石破天驚。

“萬物...寂滅！”

猩紅色的戰劍向前斜斬，所到之處，萬物消弭，托爾前沖一步，將所有能量匯聚于武器之上，爆發金藍色的電光。

在那閃電跳動中，克拉克的拳頭也崩碎萬物，在炸裂的能量中，打在了外神的心口。

“轟”

在同一時刻，六色光暈交織的光炮也從后方襲來，那亦是杜姆的最后一擊。

這光籠罩了群星，又在數秒后消弭不見。

“砰”

在流光散去的之時，冰封的劍刃落下，還有鮮血在劍刃上流淌，那握持劍柄的手在微微顫抖。

死界之王的盔甲被克拉克的重拳和托爾的雷電擊碎開，而杜姆的攻擊，在祂身體上撕開了一道貫穿的傷痕。

祂被傷害到了。

在祂眼前，保持著攻擊姿態的克拉克面色灰白。

白銀超人的軀體被整個砍開，他的皮膚就像是石化的雕塑一樣布滿了裂紋，無限公式還在試圖修復這傷勢。

但外神的至強一擊，卻已斷絕了克拉克的所有生機。

托爾還活著。

他手中的永恒之槍已經徹底斷裂，機械的義肢也被湮滅，他半跪在地上，永恒賦予的力量助他躲過死亡。

但卻無法幫他取得勝利。

泰瑞昂拖著劍越過托爾和克拉克。

在祂身后，克拉克的身軀如流沙崩潰一樣消散，不遠處的史蒂夫抱著虛弱瀕死的杜姆，還有身后那被擊潰的托爾。

“真是可敬者，可惜還差一點。”

外神輕聲說了一句，祂看向眼前的死亡，祂說：

“至于你...你就差多了！”

進入群星的英雄們已經死傷殆盡，那一尊尊矗立于群星的冰雕就是最后的墳墓。

戰斗無比的慘烈，他們的犧牲換來的，也只是這外神被傷害，甚至連重傷都算不上。

但赴死者們終究完成了自己的誓言。

他們用性命拖著那強悍外神....

不朽。

美漫世界陰影軌跡 17.赴死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