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流星火雨

明確了各自的分工之后，剩下的工作便是等待了。

讓三人先各自去調整身心狀態，我站在山頂的邊緣，視野最佳的一處，俯視山下的情景。

山下，密密麻麻的入侵者正向上涌來。

大概是擔心途中會遇到陷阱，他們的行進并不快，以一種相對緩慢的速度摸索著前進。

半個鐘頭后，對方到達了半山腰。

見此，我的心跳也隨之加快起來。

心中充滿的，不僅僅是對即將到來的戰斗的緊張。

更多的，是一種難言的悲哀。

要知道，此刻入侵的每一人，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想必，他們中有不少人，家中有年邁的父母，年輕的妻子，以及年幼的兒女在為他們日夜祈禱，翹首期盼著他們能夠平安歸來。

而這份僅有的希望，很有可能就要在片刻之后，被我們無情地徹底毀滅了。

如果換做是我，永久埋骨在不知名的某處，那么阿爾托莉雅會怎樣，不言而喻。

一想到這，心中就絞痛起來。

如果可能的話，我真的想拋掉一切，帶著少女一直逃下去。

然而，愿望之所以存在，正因那是無法實現的期許。

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戰斗，再如何逃避都不會有用。

唯有這一點，我的心中無比清楚。

在我還是少女的御主時，我在一次爭論中，強調她并不適合戰斗，真實的她應該是拿起武器就會發抖才對。

那時的少女，愣了一下。

隨即，她首次對我展現出了騎士王憤怒的一面。

“我的心情你怎么可能會懂？！我除了戰斗之外根本別無選擇！”

這句話，當時我還無法理解，現在我全明白了。

就算我說中了，又能如何？

將兇猛來犯的敵軍擊潰，需要戰斗。

將四分五裂的政權整合，需要戰斗。

將繁榮強盛的國家穩固，需要戰斗。

除去戰斗，根本別無選擇！

夢中所見的少女記憶開始浮現。

正因此，縱使在夢中都對殘酷的戰場恐懼不已，少女還是義無反顧地拔出了那把詛咒之劍，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她毫無怨言地承擔了所有的絕望，讓自身成為無數人的希望。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懂得，比陽光還要光明的理想背后，深藏著比最黑暗的角落還要黑暗的現實。

所以，她從來不會和手下的騎士那般，終日擺出清高的姿態，自我沉醉于光輝的表象。

與騎士們為不斷取得的勝利而歡欣鼓舞相反，王的臉上始終陰云密布。

她在擔憂。

擔憂著國家的前程。

擔憂著人民的未來。

更重要的，是在為無數戰斗中消逝的生命嘆息。

她很清楚，那些原本應該活得無比燦爛的生命，經由自己的雙手扼殺了。

這讓她從此再也沒有露出過笑容。

人們都在議論紛紛，說王根本不懂人的感情。

真是可笑，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人類的感情。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除了漫長的夜晚化為譴責的針，刺扎著傷痕累累的心。

一味的善拯救不了國家，必須有人來承擔惡。

這個道理，她的騎士直到最后也沒有明白。

于是，所有的罪業，所有的背叛都落在了以王為名的少女身上。

轉頭望著坐直身體，微微閉目調息的少女，我幾乎動用了全身的理智，才控制自己不立刻沖過去，用全身力氣緊緊抱住她。

這樣也好。

阿爾托莉雅，你的痛苦，就由我替你承擔一部分吧。

至少這一次，我不會讓你的雙手再帶走任何人的性命！

思考間，入侵者已經有三分之一進入了半山腰的位置。

“艾歐斯，‘流星火雨’準備得如何了？”頭也不回地問道。

“放心，早準備好了。只要他們敢來，就別想觀一趟光就回去！”背后傳來艾歐斯那標志性的狂傲聲音。

“好，現在釋放吧。”

“得令！”

伴隨著興奮的話音落下，身后強大的魔力威壓升起。

我下意識地轉過身。

我看到了，全身閃耀著無比璀璨的火焰之光，如同火神降臨的艾歐斯，單膝跪地，雙手大大張開朝向天空，口中念誦著晦澀難懂的咒語。

在他的詠唱下，這一帶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熾熱。

一道道炫目的火光在半空中浮現出來。

隨著艾歐斯魔力的釋放，它們的數量變得越來越多，如調皮的火精靈一般在空中不斷盤旋飛舞著。

“艾歐斯，還行嗎？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眼見少年的俊美的額間汗水密布，空中的道道火光也有混亂紊亂的跡象，我不由擔憂地問道。

“呼……這可是力氣活啊，士郎……之后你可一定要請我吃一頓大餐！”少年一邊說著調侃我的話語，一面咬緊牙關堅持著。

見少年還有力氣開玩笑，我也微微放下了心。

又過了片刻，少年能控制的火光數量到達了極限。

此刻我們所處的這片山頂已是熾熱難當，在場之人無不汗流浹背。

“凝！”

少年一聲大喝，無數不停飛舞的火光頓時無比突兀地停在了空中。

“合！”

第二聲落下，所有的火光都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般，幾個呼吸間就排成了無比整齊的隊列。

做完這兩步，少年大口喘著氣，眼望著正在向山頂進發的四周人群，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

“圣潔的火焰之精靈們啊，請用你們的原初之光照亮大地，給予迷途黑暗者指引吧！流星火雨！”

少年單膝跪地，向著山下用力一揮右臂！

Fate：穿越不列顛 第四章 流星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