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風賒酒來 25.兵動
蘇澈終究不是好事的人,所以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至于那深深樓閣群筑之間,存在的是什么,他雖好奇,卻也不打算好奇了。
蘇澈站在這,好像是發呆走神,一直到天黑。
而算算時辰,盜帥該是要考校結束了,兩人約好要去吃頓好的。
只是還未走下飛空回廊,稍有晦暗而尚未點上火把的廊橋處,對面,一道身影腳步略顯匆匆。
蘇澈看清了是誰,所以疑惑。
“不是說好我去找你么?”他問道:“急急忙忙的,怎么了?”
“出事了!”來人正是盜帥,他此時眼帶急切。
蘇澈眉頭皺了下。
“我聽說你在這,就過來跟你說一聲,晚飯是吃不成了,要去大殿議事。”盜帥語帶歉意,補充道,“墨家統領話事之人都要過去。”
蘇澈點頭,“那你快些去吧。”
盜帥應了聲,直接從飛空回廊跳下,施輕功朝中心大殿掠去。
蘇澈看著,眼底微凝。
他沒問是什么事,盜帥也沒說,而看對方此時少有的慌張,還只在當初旸山郡逃亡時才看見過。
蘇澈看到了同樣以輕功趕路,朝中心大殿去的其他身影,還有突然戒備起來的四下巡守,本是還有晦暗而沒到點燈的時辰,此時卻一下都亮了起來。
火把,燈盞,光芒在機關城內次第出現,這個傍晚,就如同那年寒冬,自己初來之時。
只是不知怎地,蘇澈下意識朝此前自己注意過的樓閣群筑看了眼,那邊也有燈,也有守衛身影重重,冷清與四下無異。
盜帥說的事,會與這有關嗎?
蘇澈握了握劍,感受到那抹熟悉而令人心安的冰涼,抬腳朝楓林小筑回去。
小院里一切如舊,只是回來時的路上,蘇澈聽到了一些閑話。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人說閑話,人多了,傳的消息也多。
他聽說,似乎是要打仗了?
蘇澈推開院門,眉間微皺,天下安生了還不到兩年,難道又要再起戰火了么。
不用想,若真是要打仗,那必是燕國和后周,只是不知道,這是燕國的試探,還是后周的先下手為強。
在得到墨家的技藝之后,雖然不是說就得到了墨家的支持,但燕國的軍備已是改進許多,哪怕「玄」甲裝配鐵騎的難題還未攻破,可相較從前來說,燕國的力量提升的不只是一星半點。
后周當然會寢食難安,尤其是燕國不僅僅在兩國對弈中如此,與其交好的各大宗門,也時常與后周江湖摩擦,雖美名其曰是切磋,可實際上,此舉未嘗沒有試探之意。
換句話說,是燕國在國力強盛之后,未免有些膨脹狂傲,作為老對手且實力相近的后周,當然首當其沖。
天下如今兩分,誰不想一統天下,成就一世皇朝的霸業?
燕國有這個野心,如今或也認為自己有了這個能力。
但這畢竟只是道聽途說,究竟打不打仗,其中內情如何,蘇澈無從得知。
他進了院子,徑直朝屋內走去,這一切緣由,等盜帥過來就知道了。
生火、淘米、擇菜、做飯,蘇澈對一切都駕輕就熟。
天色漸漸暗下來,飯也做好了。
蘇澈看了眼那扇依舊緊閉的房門,自己一個人吃著。
夏日的機關城沒有半分燥熱,反倒頗為涼爽,門開著,夜風習習,而因氣血之盛,蚊蟲也不敢近身,倒也怡人。
少頃,蘇澈吃好了,與往常一般將碗筷都收拾干凈,只不過洗手后并未著急吹燈,而是倒了杯茶,坐在那,等著。
夜沉下去,庭外枝葉沙沙作響。
這聲響如有韻律,蘇澈看著那昏黃的燭光,竟有些失神,無名呼吸法運轉著,內功心法運轉著,靜樁在呼吸之間便已然舒展開來。
先是稀薄,轉而便是能看得見的熱氣,自他身上如蒸般逸散。
一時間,這人猶如物我兩忘,或是走神,或是陷入回憶,只是那般有些昏沉著,像是睡著了。
盜帥來的時候,因心情沉重,而沒有像往常那般輕佻,當然是從正門進來的,只不過他心里藏事,下意識便走路無聲。
及得他到門口,燭光拉開他的影子,他才看見了撐著胳膊坐在桌旁的人,也察覺到了對方平穩的呼吸。
“睡著了?”盜帥心想著。
也就是這時,蘇澈眼皮動了動,先前那般昏沉漸漸退去,哪怕不記得方才發生了什么,可清醒已然回來。
他察覺到了離自己不遠有人,第一時間睜眼看去。
盜帥正輕手輕腳地關門。
蘇澈看清是誰后,這才松了口氣。
“你這是,做噩夢了?”盜帥聽得他突然急促了一下的喘息,問道。
門關上時帶進一縷涼風,蘇澈覺得額頭有些發涼,方才竟是冒了冷汗。
“做噩夢?”他自語一聲,也有疑惑。
盜帥沒在意,隨口道:“剛才看你在睡覺,沒想到這么快就醒了。”
蘇澈眼神動了動,他不記得自己犯困,更別說是開著門,在這里睡著。
但既然是盜帥說的,那應當便是真的。而且,他還記得自己的確是慢慢醒過來的,先前確有昏沉如睡之感。
“大概是累著了。”蘇澈想不通原因,隨口說了句。
盜帥坐下,“你怎么累著了?”
“吃飯吃的吧。”蘇澈搖搖頭,然后道,“等了你好一會兒,怎么才過來?”
盜帥先是翻了個白眼,接著往椅上一靠,“議事剛說完,我就過來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蘇澈問道。
“昨日燕長安發急兵奇襲后周水師,燕軍大勝。”盜帥說道。
蘇澈一怔。
果然是打仗了,只不過,為什么是水戰,且還是燕國勝了?
盜帥看出了蘇澈的疑惑,而這正是他想要說的,“是權幫出手相助,如今也已表明立場,與燕國聯手。”
權幫、天下盟、錢幫乃是三大巨幫,幫眾數以萬計,皆是把持一方鹽鐵漕運而興,干的就是水上的買賣,所以個個精通水性。
而權幫此前便與燕國關系曖昧,早在奇襲梁都時,便是權幫讓開水路,燕長安方有此不世之功。如今既表明立場,那燕國起碼在這大江大河上,是如虎添翼了。
不過燕國能贏這一場,除了權幫相助,最主要的應該還是燕長安,打了后周水師一個措手不及。而當后周有了準備,恐怕再戰的結果,就不好說了。
“燕長安偷襲后周水師,是燕國想要開戰?”蘇澈問道。
這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因為燕長安作為上將軍,他的軍令即代表著燕國朝堂,蘇澈想要知道的,是為何開戰,難道真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還有一個消息。”盜帥沒有立即回答,反而開口道,“后周破成牢關,原地扎營未進。”
成牢關,燕國和后周相拒的邊關,其后就是蒼州。
我命清風賒酒來 25.兵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