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風賒酒來 69.黑白
盜帥站在門口,含笑看著院中那道負手的身影。
對方雖與自己五年未見,可自己卻在兩年前偶遇過對方,只不過彼時沒有相認。
說是魂牽夢繞也算不上,只是久不見后的想念和思念要比對旁人來的更重。
現在,云奚菡就在眼前,與往常一樣,英姿干練,不茍言笑。
盜帥此時的眼中,久只有對方一人,至于其他人其他事,盡皆不重要了。
“就在這看著,看出什么來了?”
在他還有失神的時候,身邊忽然傳來略帶笑意而熟悉的聲音。
盜帥連忙看去,原來是云府的管家云伯,而在其身后,是手捧托盤陸續往院里去的丫鬟下人。
“云老伯。”盜帥喊了聲,然后帶著疑惑道:“他們拿的是?”
“做法事,不得需要些酒肉么。”云老伯淡淡一笑,“去災避禍是給人用銀子,這驅鬼,當然也要如此買通。”
盜帥搖搖頭,隨即皺眉,“這狗道士明顯就是個騙子,怎么還請他來?”
他對城外的清風觀自然不陌生,五年前他被墨家來人領走的時候,出城夜里便是在清風觀借宿。也因此,他自然知道觀里那個被百姓擁護信任的神仙道長,只是個會些許障眼法和雜耍的神棍。也就有些嘴上忽悠人的能耐,真本事半點沒有。
在當初,他就有心拆穿,只不過被同行的墨家之人攔下了。
江湖之中,魚蝦各有其道,左右不過是混口飯吃,只要別為害一方就夠了。
盜帥至今,仍是不甚理解。
他覺得,以此賺取利益便是為惡,而不管大惡還是小惡,這種人都不該被姑息。
“你覺得他是騙子,可在梁州城的百姓眼中,他是能祈福辟邪、呼風喚雨的活神仙。”云老伯笑了笑,道:“去年梁州大旱,便是此人開壇做法,迎了半月的雨水。”
盜帥撇嘴,“不過是些許觀星之術,看天象而言有雨罷了。”
“話雖如此,可在當時,除卻此人外,有誰會看?”云老伯看他,說道:“或者說,就算有人會看,又有誰將不日有雨之事說明呢?”
“云老伯這話是何意?”盜帥不由問道。
他覺得,眼前這老伯似乎總是話里有話。
“有人所作所為是黑,可心是清白的,有人所作所為看似清白,可心卻是黑的。”云老伯輕笑道:“有時候,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所見和所聞,都不一定是真的。”
說罷,不等盜帥再問,他便道:“就說這些吧,小姐已經知道你來了。”
本還想探究些什么的盜帥一愣,下意識看向院中的那道身影。
“有些話該早說,有些話也不該說,你好生掂量吧。”說完,云老伯拍了拍他的臂膀,轉身走了。
這是個不會武功的老人,盜帥很確認,只不過,此時看著對方的背影,他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開過。
對方所說云里霧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本是驅鬼的法事,仿佛成了比斗,只不過自沒什么觀賞性。
院中擺設長案,其上香燭供香點燃,還掛著兩道燃燒的符紙,明黃紙張上以朱砂描畫,形如蝌蚪而難辨文字圖案。
丘道長右手持桃木劍,左手拿三清鈴,道袍廣袖間腰插天蓬尺,懸八卦鏡,腳下踩七星,猶如踏星斗而行。不時擊劍揮斬,風聲破空,氣勢驚人。
最主要的,是他此時臉上全然不見方才言談時的隨和,反而滿是凝重沉著,透出一股可感的肅殺之意。
而先前那倆道童也侍奉左右,一個拿金錢劍一副如臨大敵模樣,一個雙手各拿令牌令旗,口中仿佛念念有詞。
云奚菡負手站在庭前,身旁便是那高矮胖瘦四人。
而在對面回廊下,則是在太師椅上端坐的大夫人,以及身后隨侍的丫鬟。
只不過,雙方此時所看皆是不同,后者在看前者,前者所看的卻是在場間舞劍,好似城外村莊里跳大神的丘道長。
“嘁,我當這牛鼻子真有幾分本事,原來不過是江湖上耍把式的。”
身旁,那侏儒抱臂冷笑。
肥胖女子聞言,笑道:“這清風觀就在城郊二里地,平時都是些窮苦百姓過去供奉幾個銅錢,要是真有本事,這牛鼻子就不會騙那些百姓,而是去賺那些員外財主的銀子了。”
“他現在不就是在賺銀子了么。”瘦弱的中年人開口道。
“噤聲。”云奚菡臉色一寒,哼了聲。
身旁四人相視一眼,倶是閉嘴不語。
他們四個哪是什么會做法事的,不過是這梁州地界上的兇人,雖然兇名不顯,可手上也是有不少人命,而且最擅長拆家破戶,恫嚇唬人。
就像是這云家,他們素日自是不敢惹的,包括那猛鬼幫,原先見了都是要繞著走。
可今日不同了,他們被云家大小姐、猛鬼幫幫主親自請來,來肅清后院。
他們四人何曾有過這等殊榮?可終究是有人正視也是需要他們了,不過都是生意,有了銀子,他們自然會言聽計從。
此時,他們就是靜待事態發展,等這位大小姐的號令。
屆時,甭管前邊是那個眼高于頂,從不正眼看他們的云家大夫人攔路,還是近前的這什么牛鼻子攔路,統統一刀砍了便是。
這等大家族之間的腌臜事,他們處理起來可是順手。
“急急如律令!”
場間人心思各異,而此時,那丘道人臉色一肅,口中宣赦令,并劍指抹過手中桃木劍。
然后,一直注意這邊的人臉色登時微變。
因為隨著這丘道人手指抹過,那再尋常不過甚至還有些老舊的桃木劍竟如遇火而焚一般,隨其動作而慢慢變紅,如炭火一般。
火光很亮,如同天天際初陽,卻并不刺眼灼目,此時,這不再是一把桃木劍,而更像是剛出爐的劍胚。
“這...”高矮胖瘦四人一時愣神,皆是看不透。
若是硫磺石灰等物助燃,應該會有刺激的味道才是,可現在,四下隱有灼熱之意,竟恍如實質。
更別說對方就在近前,若身上或這劍上有什么機關,依他們眼里也足以看破,現在卻是......
事實上,不只是他們,便連場間其他人,都不免相視。
這牛鼻子,用的是什么手段?
我命清風賒酒來 69.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