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老八的秘密

只不過吊命的辦法，卻是宋娜娜等人此前從未想過的全新手段：陶英以一口浩然氣吊住了泰迪的性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根據陶英的解釋，只要泰迪不開口說話，那么他就死不了。

不過現在泰迪處于昏迷中，想開口那也是不可能的，唯一需要預防的，就是他突然醒過來那一刻無意識說的那句話。因此，宋娜娜便將此重任委托給了小屠夫和宋白夜，由她們來負責監控泰迪，預防他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

五天后，泰迪的生命氣息就更弱了。

他的頭上纏了老大一圈的繃帶，就這還止不住繃帶滲出來的血跡。

但好在有“人之將死”的浩然氣，所以就算泰迪的生命氣息再怎么弱，他也暫時死不了。

而導致這一切的結果，自然便是小屠夫了。

只要泰迪張口發出聲音，甭管是痛苦呻吟還是無意識的嘟囔又或者別的什么，小屠夫都會興高采烈的一手拍上去，當場就將泰迪拍成重度昏迷。

本來這也不算什么，但禁不住小屠夫一天要往同一個位置拍個五、六、七、八次，眾人甚至懷疑，這泰迪的頭皮都要被小屠夫削掉一層了。

“我總覺得你們儒家的圣言特別不對勁。”林依依一臉古怪的說道，“很是違反天道綱常。”

“我可不想被你這種曲解天道綱常的人說這話。”在陶英看來，這林依依才是真的不對勁。

陶英不擅長戰斗，但他卻是懂得各種稀奇古怪的知識，其中又以妖獸、兇獸之流為最，其次才是關于天道法則的研究。畢竟他們儒家弟子所說的“圣人言”其實都是在借天道的勢從而扭轉一些自然常規現象，所以幾乎每一位懂得儒家圣言的弟子，幾乎都是對天道法則了解最深的。

而陶英，又是上一代諸子學宮里的天驕，所以他對天道法則的借用規矩要比其他人清楚得多。

就連他都覺得林依依沒被雷劈很不對勁。

“泰迪不會死吧？”

“人之將死，那就是快死了。”陶英隨口說道，“但只要他不說話，那么就死不了。這是我們儒家圣言里最適合用于保命吊氣的手法，維持這一路回去是不成問題了，就是之后他可能需要躺很長一段時間了。”

天道不可欺。

儒家圣言，本質就是借天道法則重新更改其中的天地規則運轉，這已經算是“欺”的范疇。所以一般儒家圣言都會伴隨著非常強烈的后遺癥與麻煩，這也是儒家弟子沒有直面生死的大覺悟都不會輕易動用儒家圣言術參與戰斗的原因。

像上一次在天穹梧桐秘境的時候，雖說陶英保下了蘇安然的神魂，但按照正規情況發展，蘇安然恐怕要沉睡上個幾百幾千年才有可能復蘇。也就是太一谷能人輩出，方倩雯的手段技術足夠高超，所以才真的將蘇安然給喚醒了。

而如現在這般，泰迪雖然吊著一口氣不死，憑方倩雯的能力之后也能夠將其搶救回來，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身體都會處于一種“虧損”的狀態，必須要調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行——如果是藥王谷的丹王出手，陶英估測起碼也要調養個兩、三百年吧，但方倩雯出手，陶英就沒辦法估算了。

也正是因為所有修士都明白的道理，因此對于陶英對于林依依居然能夠曲解天道的做法，就更感神奇了。

“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陶英嘆了口氣，“天道不可欺，所以天道自有用意，這可不是你催眠自己，覺得自己的做法沒問題，就真的可以讓天道覺得你沒問題的。”

“那是因為你對天道一無所知。”林依依撇嘴。

但她顯然不想跟陶英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所以才確定泰迪真的不可能死后，她就遠離陶英這個書呆子了。

只是，她能無視陶英，卻不能無視宋娜娜。

“八師姐，我總覺得你的做法很危險。”宋娜娜開口說道，“你在玩火。”

“我那么怕死，才不會去玩火。”林依依老氣橫秋的說道，“放心吧，幾百年來我都沒事，以后也不會有事的。”

宋娜娜也不開口，就是直勾勾的盯著林依依。

但她的態度也非常明確，林依依不說清楚的話，這事她肯定不會罷休的。

“八師姐，我不起卦，你是知道的。”

宋娜娜除了陣法不算精通外，其他任何與道門有關的術法，她無一不精。

而道門除了五行術法最廣外人知，陰陽術法也同樣相當知名，畢竟推占算卦、蒙蔽天機等諸多大能至尊都會用到的特殊術法，就屬于陰陽術法的范疇。

宋娜娜不起卦的原因，則是她能夠看窺破命運因果，所以一旦起卦，不管她有沒有算，都要先折陽壽。

因為這是泄天機。

果然，林依依臉色瞬間一變：“你……”

“我不能算比我強的人，而比我弱的人也沒什么好算的，我此生只起過一次卦，那就是當年師父說我姐姐還活著的時候，我算過她的位置，但除了卦象顯吉之外，我看不到其他，直到后來小師弟入了幽冥古戰場，我才知道我那一卦是在和什么存在交手。”宋娜娜緩緩說道，“那么八師姐，你可知我起的那一卦，折了多少壽元？”

林依依沒說話。

但她知道，絕對不低。

此前的宋娜娜，只有千年可活，但實際上她只活了百多年，就大限將至，若不是后來蘇安然幫她奪得生機，并且她也成功突破了境界桎梏，現在的宋娜娜就是一堆枯骨了。

“我后來學聰明了，懂得自己不能起卦，但我卻是可以憑借想要起卦的念頭來嘗試天道底線。”宋娜娜繼續說道，“寒意越強、死意越重，那么就越是證明對方身份不低，絕不能算。……小師弟有顧師叔蒙蔽天機，所以我知道就算自己給小師弟起卦，也算不出什么，甚至就連看也看不清小師弟的命運和因果。”

“但我曾心血來潮，想要給小師弟起一卦，結果那次天機感應卻是告訴我，只要我敢起卦，我就要折壽千年。”

“那么八師姐，你猜猜我剛才想要給你起卦的時候，感應到了什么？”

話說到這份上了，林依依哪還會不知道宋娜娜想說什么。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后才說道：“應該會死吧。”

“是的。”宋娜娜點頭，“只要我敢給你起卦，我就會當場暴斃。……可八師姐呀，現在的我可不是當初只有凝魂境的我啊，如今的我只要不胡亂折騰的話，不敢說壽與天齊，但活個兩、三萬年沒問題吧？就這樣，我還沒資格給你起卦，所以我便嘗試著想要看你的命運，結果我只是瞄了一眼，我現在就重傷了。”

林依依眉頭緊皺，沉聲說道：“你不該去看的。”

“可你是我的師姐。”宋娜娜同樣沉聲說道，“其他人我可以不理會，但同門師姐如果真有事，別說我了，其他幾位師姐也不可能放心呢。……此前我們只以為你就是擅于陣法而已，但現在仔細想來，我們卻是對你為何那么精通陣法之事完全搞不明白，甚至很多其他人秘而不傳的陣法，你也能夠一眼窺破，這絕不正常。”

林依依沒開口，她和宋娜娜彼此對視著。

片刻后，宋娜娜才再度開口：“陣法，不同于戰陣之流，這乃是道門一脈所有，其原理……”

“與天道有關。”林依依嘆了口氣，“陣法之道，與儒家圣言其實有異曲同工之效，只不過兩者的表現方式截然不同。陣法之道，乃是利用天地靈氣將天道法則顯化封存，從而可以無限借用其天威之力，這也是為什么陣法一定借用靈脈的力量，甚至是建立在靈脈節點的原因。”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林依依便也沒有再藏著掖著的意思。

她緩了一緩，然后才開口說道：“我們太一谷，每一個人都有非比尋常之處。”

“大師姐傳聞乃是第一紀元煉妖壺的器靈轉世，世間萬物皆可煉化成丹，所以她于丹道之術才會那么得天獨厚，藥神姐姐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會將畢生所學傳授于她。”

“二師姐……也就是你的親姐姐，你也應該知道，她乃是第一紀元大族轉世，而且還是帶著宿慧而來。”

“三師姐、四師姐，皆是如此。只是她們的來歷各有不同罷了。”

“五師姐、六師姐，其實在我看來，也與其他三位師姐沒什么不同，只是師父將她們定義為穿越。”

“七師姐我不太清楚，但據師父所言，她應該是得到了某種鍛造傳承，所以她才會那么精通鍛造之術。”

提到前幾位的時候，林依依的語氣都很是篤定，只有到了許心慧時，林依依的語氣才略微多了幾分遲疑：“我曾懷疑，她與大師姐一樣，是某個特殊法寶的器靈轉世。不過后來我推翻了這種想法，因為我們太一谷的弟子，都有非常顯著和明顯的特征，所以倘若七師姐與大師姐一樣的話，那么就無法解釋得了我的特殊之處。”

“八師姐你的特殊之處？”

“我非器靈轉世，而是與七師姐一樣，得到了某種傳承意識。”林依依開口說道，“師父擔心我和七師姐會出事，所以也曾私底下在玄界透露出假消息，說我和七師姐年幼的時候曾意外遭遇大能奪舍，是師父護住我們兩，才讓我們兩避免了被奪舍的下場，這也是后來師父公開表示奪舍是危害玄界修道界做法的原因。”

“很像是師父的做法。”聽到林依依的話，宋娜娜輕笑一聲，“那么八師姐，你的特殊之處到底是什么？”

“我不是很清楚，但師父稱其為……”

“天道圖書館。”

“天道！？”宋娜娜發出一聲驚呼。

“我不知道圖書館是什么，但我的神海里，確實有許許多多關于陣法的典籍，甚至還有一件很特殊的東西。”林依依開口說道，“這件很特殊的東西，有一面透明的玻璃……我本以為是我的本命法寶，但后來我發現我根本沒辦法把這東西拿出來，而且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也看不到這件東西。”

“不過師父有過一個推測，很可能只要殺死我的話，那么這件東西就會轉移到殺死我之人的神海里，這也是我那么怕死的原因。……畢竟我天賦平平，修為也不高，所以如果失去了這件東西的話，恐怕我就真的跟廢物沒什么區別了。”

“八師姐，你如果不是一門心思都放在陣法上，也未必會如此。”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很清楚的。”林依依搖了搖頭，“我的修為，是與這個所謂的天道圖書館有直接關系的。……只要我了解更多的陣法，能夠布置出更多更強的陣法，那么我的修為就會自動提升上去。這也是我為什么在玄界不斷的拆別人的陣法，然后又幫人設置更好的陣法的原因，其實說白了，也是為了我自己而已。”

“那八師姐你……”宋娜娜突然一愣，旋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這就是為什么你能欺瞞天道的原因？……天道圖書館？”

“我學會的第一個陣法，叫‘瞞天過海’。”林依依緩緩說道，“它不僅可以蒙蔽天機，甚至還能顛覆天機，所以任何人都無法推占我，因為他們算的不是我，而是天道。……誰人敢算天道？這也就是為什么小九你會有當場暴斃的感覺，那可不是錯覺，而是你只要起卦，你真的會死，就連顧思誠顧師叔，都不敢對我起卦。”

宋娜娜頓時無語。

“所以我不會傷天和，天道甚至根本就當我不存在，這也是當初我給你布陣的時候，可以讓你成功蒙蔽天機突破到道基境的原因，只不過你要橫渡苦海，我就無能為力了。”林依依嘆了口氣，“但我也不是沒有弱點的。我行事不受天道法則束縛，可我跟你在一起，運氣就會被你吸收，那么我就會倒霉，而我的倒霉很可能會引發死亡危機，而如果我死了的話，那么我是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的，大概就是直接魂飛魄散的結果了。”

宋娜娜沉默了片刻，然后默默起身，選擇了遠離林依依百米距離：“我明白了，八師姐，以后我都不會隨便靠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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