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懷璧其罪

丌南公撫須道：“你既承擔那畜生的因果，老夫也給老尼姑一個面子，自去上面寒潭將那畜生救起來，被困旁邊的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之輩，也一路帶走。他日你姑姑有事，可得全力相幫。”

蕭清大喜道：“多謝老前輩成全，弟子受沙姑姑恩惠，就無老前輩之言，也萬無袖手之理。”

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才一抬頭，就見人已失蹤。前面斜放在石柱上的古箏，琴弦依然上下躍動，卻無任何聲響發出。

心頭一動，知道是暗中指點方才反手揮灑的指法曲譜，連忙暗記在心，等琴弦停頓下來，才轉身離開。

蕭清見過來老丌這一關，也是松了一口大氣。想了一想，決定先去見沙仙子，受點指教再回來救老烏龜，免得被人說不知道禮數。

正要轉身朝上山的道路走去，就見一片仙紈從天而降，落在面前，上有幾字，“寒潭垂釣，玄臺觀景。風花雪月，最忌刀兵。”

后面現出一副地圖，就化為一片青霞化去。

蕭清知道是沙仙子指點，沿著石亭邊上的五色碎石鋪就的小徑朝前走去，雖說看似不遠，卻足足走了三百余里，才到山腰寒潭。心頭也是生出幾分感嘆，老丌的仙府還真不是一般大，方圓數千里的天釘神柱，斜插海中，還真夠氣派。

見地方雖名寒潭，其實就是黑伽山神峰中段裂開的一個斜峰盆地，斜峰上奇花異草甚多，數十棵百十丈高的古銅色奇樹，猶如天羅華蓋將峰頭籠罩。峰頭有兩個朱亭，前方設有一墨玉高臺，上列十余面照壁，甚是奇異。

下面內凹進去的盆地上，有一條丈許寬的小溪，蜿蜒流入斜峰中的一深洞，發出一片清脆的聲響。走到小溪盡頭一看，見那寒潭只有八九丈大小，四周皆是漆黑如鐵的山石，平整無比，只有中間現出一片銀光，沖天而起。

潭水四周，早結起大大小小的冰筍冰柱，越是近譚邊，越是高大。冰柱上生有數尺后的墨綠苔蘚，開出一種銀色小花，中間偏生生出一顆顆指頭大小的紅珠子，燦如朝霞，一股異香撲面而來。

蕭清忍不住取下一顆，放入口中嘗了一嘗，甘甜中帶有一絲苦澀，才一吞下肚內，卻又回味無窮，比起這些日子吃的仙果又有一番風味。

忍不住摘了不少，準備帶回去給幾個吃貨嘗嘗。

突然聽到女子笑聲傳了過來，“哪里來的小道士，連我家玉兒銀兒都不吃的東西，卻當成奇珍異寶，采那么多回去，真是沒有見過世面。”

另外一個女子道：“七妹說得輕巧，老太公的靈山仙府，遍地是寶，尋常修道人豈能來此？說不定是宮中侍者暗中放進來看稀罕的，我們不用管他。還是上去玄臺看數百年一見的極光靈景。”

蕭清回頭一看，見是兩位珠光寶氣的宮裝少女，年紀大的看上去十六七歲，年紀小的只有十來歲，一人手持一嫩黃色花籃，一人手中拿著一把團扇，好像出來游玩的模樣。

裝束打扮也不像老丌仙府之人，多半是其他仙島的鄰居過來竄門的，才懶得管她們呢。老丌方才收拾得自家滿身臭汗，不打劫一點老丌的仙果怎么過意得去？

蕭清又摘了不少紅色漿果，吃得滿嘴通紅，才朝寒潭中走去。外面早是冰柱，水中卻一涵幽波，清澈透亮，一眼看不到底。

沙仙子讓自己將老烏龜釣上來，連魚竿都不給一個。

蕭清心頭嘀咕一聲，眨眼就有了主意，知道沙仙子的指點，救老烏龜上來，不能靠法力硬來。

魚鉤也是現成的，列缺至寶為鉤，青云玄蕭為竿，玄武墨印為墜，白虎銀鞭為線、朱雀紅翎為漂。天樞四象合為一體，自然能不用破禁，就能將老烏龜給釣了出來。

轉眼手中就多了一根天下間最為奢侈的魚竿，輕輕一甩，就見魚鉤朝寒潭投去，入水的剎那間，潭中立起異變，吃玄武印一落，就自恢復原狀，猶如明鏡般紋風不動。

只見一根銀亮無比的絲線，從魚竿中垂落下去，水面多了一片朱紅艷麗的魚漂子，與下面的一團墨綠光華彼此相映。

頃刻間，絲線就垂入潭中萬丈之深。突然魚漂被扯了三下，在水面若沉若浮跳躍不知。

蕭清手中竹竿陡然泛起一片青霞，猛力朝外一甩，一根銀亮的絲線在空中化為一道光芒，沖天而起，一瞬間暴縮為數十丈長短，盡頭一團墨光，一團紅影一下在空中甩了幾下。

“咦，姐，你看，那小道士在釣魚！”

“七妹不用多事，此山寒潭禁制重重，任何敢打主意的，都葬身癸水神光之下！他自尋死路，我們不用管他。”

蕭清嘴角癟了一癟，用不著跟這些毫無見識的小丫頭計較。老丌的禁法再厲害，遇到幾件伏羲至寶也只有干瞪眼。

青竹竿輕輕一甩，將用嘴巴咬在列缺雙鉤上的巴掌大小的死烏龜給取了下來，笑呵呵地道：“神鰲道友，別來無恙？將你私吞的幾滴玄陰真水交三滴出來，我就送你三顆你夢寐以求的靈丹給你，你固然能脫胎換骨，我也能將寶珠恢復，彼此兩利，你愿意不愿意？”

九首神鰲正要開口，當中主頭目光一轉，一下愣住。

面前的蕭清幾年不見，長大了不少，但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飄逸出塵、清奇高華的威儀，越發神儀內瑩。一身仙風道氣，讓人一見就肅然起敬，比起道家元嬰尚有過之。

“想要就嘴巴張開，不想要我就拿去喂我家大笨龍！”

蕭清從懷中取出一顆度厄仙丹，一顆小還丹和一顆休寧島得來的青陽丹，放在手心，滴溜溜的轉過不停。

九首神鰲二話不說，嘴巴一張，就噴出一股紅霞將三顆靈丹全數卷入口中。

將旁邊四個小腦袋各自一張，噴出四顆暗紅珠子，急聲道：“多謝恩主成全，小畜知錯了。若不是見恩主的寶鉤和幾件至寶出現，才敢上來，不然小畜就永世陷身寒潭之中，連鬼都做不成。”

蕭清將四顆暗紅珠子接過，搖頭道：“人家是懷璧其罪，你自己就是玉璧，還要藏寶物，嫌死得不夠快啊？這顆洛珠借你七日，你可照著老祖宗的樣式，重新凝煉你的那顆火珠內丹。有三顆靈丹相助，你六日就可完工。再隨我去北玄宮走一趟，洗洗你身上的晦氣，就可成道。”

說話間，手中現出一個寸許大小的貝殼，毫不客氣的塞入老烏龜的口中。

九首神鰲九出一聲歡愉的長鳴，四足跪在地上，對蕭清翁聲道：“多謝恩主成全，這幾日還請恩主代為照顧小畜，讓小畜凝神煉丹。”

蕭清搖搖頭，揚手飛起一片金霞，將老烏龜裹住，收入懷中。

“姐，你快看，這小道士真的從寒潭中釣起一只會說話的小烏龜，好像還認得！”

銀霞一閃，那年紀略小的女子出現在背后，一臉驚訝地叫嚷起來。

“沒見識，這是我家的老烏龜，暫時寄養在這里的，什么叫還認得？別瞪眼，嘴巴一翹我就知道你準備過去告狀。當然也得帶點罪證過去是不是？將這三顆珠子帶過去，就說是那只寒潭烏龜獻給老太公的！”

蕭清將三顆不起眼的珠子遞了過去，擠眉弄眼地看著面前的小丫頭。

“哼，別以為我不敢！去就去，看等下仙府的人如何收拾你這小賊！”

小丫頭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轉，一把搶過蕭清遞過來的珠子，蓮足一點，就化為一道銀光，朝空中飛去。所用遁法沒半點邪氣，也看不出路數。

蕭清舞弄一下手中的青竹竿，扛在肩頭，就朝對面峰頂走去。心頭也是無不得意，他的魚竿可是五寶合一，比起七寶金幢也差不了多少，唯一作用就是用來釣認識的烏龜。恐怕山頂偷看的老丌，都會罵他買櫝還珠，不可救藥了。

走到墨玉石臺，蕭清見石臺上放著的數十面照壁，色澤各異，通體是一塊整玉雕刻而成，樣式甚是古雅。一面是山中風景流轉，隨天時變幻，另外一面卻一片空白，毫不起眼，心頭微微一奇。

走到第十一個塊玉璧時，才見照壁上好像有光華亂射，乍一入眼，就自無蹤。仔細一看，才發現壁上景物正是此間風景，略一不同的是在那片冰柱間裹著一幢形如寶塔的奇光，外層被一團青霞緊緊裹著，脫身不得。

原來是熟人，怪不得老丌讓他過來帶人走呢！

只是九宮寶塔此時寶光比起兩年前所見強烈了無數，每層都有人主持，上下五層，發出七八種寶光，在冰柱中一陣亂沖，卻絲毫脫身不得。

蕭清見狀，心頭也是有些赫然。那座九宮寶塔的威力自己見識過一次，和法華金輪不相上下，此時更輔以多件前古至寶，皆脫身不得。足見是老丌故意為難，暗中之意也是殺上面的幾只小雞，給他這個淘氣猴子看看。

自持法力了得？法寶厲害？我老人家一樣收拾了！

蜀山問仙 第一百三十八章 懷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