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 第一人選

但收視率和話題度帶來的關注，能分給主題曲、乃至演唱主題曲的樂隊多少，這才是真正的重點。

第一集結束以后，打趣電視臺詢問的各種電話當中，也有一些是問主題曲的。數量不是很多，不過，有夸歌好聽的，有夸歌手聲音清爽的，還有幾條是稱贊歌詞寫的不錯的。

總之，關于主題曲，收到的反饋都是清一色的好評，連個中評都沒有。

這倒也在意料之中。

并不是因為這首歌的質量高到不管男女老少聽了就叫好，而是因為主題曲這東西，在大部分觀眾看來，只不過是電視劇的點綴。

對不喜歡的觀眾來說，即使覺得不怎么樣，也只會無視掉，不會特意打電話去跟電視臺說“這主題曲真難聽”。

反倒是覺得主題曲不錯的觀眾，會因為喜歡這首歌，產生一種類似“偶然發現了路邊的小花很漂亮”的驚喜，被這種驚喜感鼓動，拿起電話來，對電視臺說“這主題曲選的不錯”。

到頭來，真正會付諸行動的，就是“絕贊好評”的這部分人。

所以，對巖橋慎一這邊來說，關注的重點不是觀眾評價的內容，而是電話的數量。通過觀眾電話的數量，就能大概推測出每集電視劇播出以后帶來的宣傳效應有多少。

就第一集播出以后反饋回來的電話數量來推算，宣傳的效應并不明顯。

不過，才剛播完第一集，巖橋慎一倒是一點也不覺得著急。電視劇一周一集，一播就是十周，這個宣傳的周期其實很長，并非是個立竿見影的過程。

除此之外，他還另有考量。

眼下這個時代，電視劇的主題曲其實并不怎么被特別看重，很少會有特意為電視劇創作主題曲的情況。

但ZARD的這首《まっすぐに…》（一直向前），蒲池幸子在書寫歌詞的時候，知道這首歌要作為電視劇主題曲，還特意參考過電視劇的劇情進行了修改。

所以，這首歌的歌詞，頗有一點為了電視劇量身打造的意味。

但是，只播出了第一集，劇情還沒有展開的電視劇，觀眾還難以從中體察到這種用心。要等到電視劇繼續播出，劇情完全展開，這首歌歌詞當中的奧妙才能完全發揮出來。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在巖橋慎一心里，借由月九電視劇的宣傳，這才剛開了個頭，好戲還在后頭。

如果把這第一集后的反饋看作是“開頭”的話，那這個開局，就非但不讓他覺得著急，反而感到“放心”了。

至少，一切都在掌握當中。

胖胖青年今天晚上做東，下班之前，巖橋慎一給飯島三智打內線電話，讓她先去準備車子——有兼職的司機，不用白不用。

反正，到酒豪家里去吃飯，喝幾杯簡直是一定的。

下了班，巖橋慎一坐進車里，飯島三智發動車子，送他過去。

飯島三智短期大學畢業以后，當了一段時間的普通上班族，后來入職酒井政利的個人事務所，給酒井政利當了三四年的辦公室職員，工作能力頗得這位名制作人的肯定和贊賞。

但都市粉領族的花期本來就不長，快三十歲，沒有結婚，還在當辦公室職員的飯島三智，算是個頗為另類的存在。

不過，辦公室職員這樣的工作，隨便誰都能替代，且年輕的總比年紀大的好。

三十歲是個分水嶺，既然打算繼續在藝能界工作下去，飯島三智也不滿足于一直當個辦公室職員，一直在伺機等待何時的機會。

當酒井政利表現出愿意把她介紹到藝能界的唱片公司工作的想法時，雖然被介紹來的唱片公司，是GenZo這家剛成立的新公司，飯島三智還是當機立斷，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從業界名制作人的個人事務所轉職到新成立前路未知的唱片公司，這極需要膽氣。不過，飯島三智在得知要被介紹來GenZo的時候，絲毫沒有產生動搖。

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出于對酒井政利的了解。他極好面子，絕對不會把自己事務所的老員工介紹到一個沒有前途的地方去。

剛入職唱片公司，飯島三智還被安排去做辦事員，做的工作換湯不換藥，跟原來在酒井政利事務所時差不多。

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在入職的當天，她就被老板叫去當兼職司機。

給社長當司機意味著什么，飯島三智心中有數。

雖然相信酒井政利，不過，在飯島三智入職前，還是暗中收集關于這家唱片公司的情報。在酒井政利事務所工作這幾年，她也認識幾個藝能界人士。

在入職以后，也跟公司的職員們搞好關系，旁敲側擊打聽關于公司的事。

擺在明面上的東西都不是秘密，渡邊制作的女婿親自把她送來唱片公司，這家公司的背后，有業界的老牌勢力渡邊制作的支持，最大的股東是渡邊制作的二小姐。

而公司的核心人物，就是這個比她還年輕好幾歲的社長。

巖橋慎一桑。

飯島三智悄悄掃一眼后視鏡，看了看后排這位過分年輕的“社長桑”。

可巖橋慎一雖然年輕，她卻絲毫不會產生輕視——如果他是個出身極好的富家子弟，自然絕對不能得罪，若是他出身平平，那更值得謹慎對待。

畢竟，年紀輕輕，就能做到社長的位置上，還是個制作偶像的好手，擁有這樣才能的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飯島三智不知道這個年輕社長的脾氣和想法，也不知道他后續打算如何安排自己，因而一切求穩，老老實實當她的沒感情的司機。

但在私下里，她也觀察、揣摩這個年輕社長，正如巖橋慎一讓她當兼職司機，是為了觀察她。

今天晚上，這位巖橋桑要去的是制作人秋元康的家。

飯島三智把車子開進公寓的客用停車場，巖橋慎一下了車，去拜訪胖胖青年。

胖胖青年家里，長長的餐桌上，自助餐的大盤子擺得滿滿當當，豐盛無比。

一桌大餐都是高井麻巳子一手操辦，她自絕偶像之路，跟曾經的制作人閃婚，復出自然想都不用想，正因如此，反而一心都撲到家庭上面。

結婚以后一邊當當家庭主婦抓住丈夫的胃，一邊學點畫畫之類的東西拓展興趣，偶爾跟小貓俱樂部時認識的朋友出去逛個街。

既然不是奉子成婚，二人世界過起來，總比三口之家輕松愜意一些。

秋元康在電話里吹噓高井麻巳子廚藝飛速成長，光是看桌上的陣勢，就知道所言非虛。

至于味道，不用嘗也知道肯定不錯。畢竟胖胖青年是出了名了嘴巴挑剔，在吃這件事上造詣頗深。

巖橋慎一跟迎接他的高井麻巳子寒暄兩句，又去跟秋元康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慎一君。”

一陣子不見，秋元康好像又胖了一圈，一笑起來，瞇起眼睛，看著更加油滑，更有那種不好對付的滑不留手的感覺。

“確實，好久不見。”

“最近慎一君估計忙得夠嗆。”說的是國喪自肅期的事。

秋元康的語氣聽著有點幸災樂禍，也或許是他這副油滑的模樣，顯得他略帶調侃的語氣，也多了點不怎么樣的意味。

不過，能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可見兩人之間已經夠熟了。

這么隆重的一大桌，受到邀請的自然不止巖橋慎一一個。

家里有了個操持家事、做得一桌大餐的太太，秋元康自打結婚以后，時不時地，就邀請自己相熟的業內人士到家里來聚會。

巖橋慎一正跟他說著話的時候，又有客人到來。

沒一會兒，受邀的四五個客人前后到來，都是電視臺和音樂界的相關人員，其中有兩個是巖橋慎一之前見過的，其余都是生面孔。

今晚到訪的客人當中，并沒有臺前的人士。

兩個巖橋慎一之前見過的人當中，一個是秋元康當放送作家時的后輩，另一個雖然見過，但其實只是打過一個照面。

是美空云雀事務所的工作人員。

之前，為了爭取月九主題曲的宣傳，巖橋慎一拜托胖胖青年給他和龜山千廣牽線的時候，曾經在俱樂部里跟這個人打過個照面。

隱約記得，是秋元康接下了替美空云雀的新曲作詞的工作。

聚會進行過半，到訪的客人們分成兩三個圈子，各聊各的。

客人們當中，有個東芝唱片的姓南川的制作人早就想認識巖橋慎一，正好見了面，拉著他聊了起來。

這種聚會，正好也是拓展社交圈的好機會。

巖橋慎一跟東芝唱片那邊沒來往，樂得多認識個人。都在樂界里混，不愁沒有話題。交換完名片以后，南川制作人起了個頭，兩人聊起音樂制作的事來。

說了會兒話，秋元康到這邊來。三個人聊了幾句，南川制作人機敏，猜到秋元康是找巖橋慎一說話，找了個理由走開了。

“美空云雀事務所的工作人員帶了唱片過來。”秋元康說。

巖橋慎一心里早就有數，“是秋元桑為美空云雀桑作詞的新曲？”

“沒錯。”秋元康點頭，有點得意的跟巖橋慎一炫耀，“是支名叫《川の流れのように》（川流不息）的歌。”

“聽歌名氣勢磅礴的。”

不過，巖橋慎一不關注演歌，也不知道美空云雀幾時發行了這張單曲。真要說起來，對年輕一代來說，演歌已經是漸漸過時的東西。

對他這個外來人士來說，演歌之美更是無從欣賞。

得了個氣勢磅礴的評價，秋元康露出個有點驕傲的笑容，“美空云雀桑收到歌詞以后，還特意給我打電話，稱贊了這首歌。”

油滑的胖胖青年，在說起得到了美空云雀賞識這件事的時候，倒是意外的顯得真誠起來。

“能得到美空云雀桑那樣的人物承認，我這作詞家的身份，總算名正言順了一點。”

小貓俱樂部已經是過眼云煙，秋元康今后還要在業界混，要繼續當作詞家，能替大物歌手寫歌詞，既是對他作詞家身份的肯定，也向外界證明了他能寫“正經東西”的能力。

這么一首歌，對他來說可謂意義非凡。

話說回來，這個胖胖青年之所以不被當成是個正經作詞家，還不是因為什么“香蕉的眼淚”“高中女生的水手服”之類的歌詞寫的太多的緣故。

巖橋慎一邊在心里悄悄吐槽，邊佩服他這個上能替演歌女王寫歌詞，下能帶著小貓俱樂部開小火車的彈性。

不過，胖胖青年特意說這個，卻也不僅僅是為了炫耀自己。秋元康告訴他，“等會兒離開的時候，正好當作禮物，送幾份唱片給你。”

美空云雀事務所的人特意來參加聚會，也是帶著任務過來的。

唱片一分發，他們這些人也得“自發”成為宣傳人員。

當然，巖橋慎一來參加聚會，也有點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意思。

“我又有個新點子想說給您聽聽看，秋元桑。”他說明自己這次的來意。

秋元康聽到“新點子”，果真露出個感興趣的表情，“又有什么新節目要做嗎？”

“是的。”巖橋慎一說。

他特意來一趟，就是想拉攏秋元康，讓他加入準備制作的整蠱節目的班底。

綜藝節目這東西跟選秀節目是不一樣的。

雖然不管是什么節目，不管看上去有多么自然，幕后都有臺本存在——哪怕是選秀節目，每一期讓哪個選手上場，這本身就已經是在進行操作了。

但是，綜藝節目對臺本的要求更高。

區別在于，選秀節目給的是個大概的方向，綜藝節目則更為具體。

所以，選秀節目巖橋慎一可以獨立把框架搭起來，但綜藝節目，就需要有職業的臺本作家一起合作，負責敲定每一個環節。

等到具體實施的時候，每一期的劇本，甚至具體到每一句臺詞，都需要有專人來寫。

要做這么一檔綜藝節目，只指望某個人是絕對做不成、也做不長的。

巖橋慎一負責寫了企劃書，搭起了個大概的框架，決定好節目大概的主題，接下來，還需要有個幫手、或者說是盟友。

而秋元康是他心目當中的第一人選。

飛越泡沫時代 556. 第一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