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 紅白效應

“唔。”

巖橋慎一想了想，“和你那時候有點像？”

說起她自己，赤松晴子稍微動搖了一下，略作考慮，“還是不一樣，幸子并不排斥觀眾，只是還掌握不到適合她自己的方法。”

她說的頭頭是道。被指派去負責蒲池幸子，赤松晴子也已經頗有些幕后黑衣人的自覺。

赤松晴子初次登臺的時候，面對觀眾的起哄和罵聲，唱到一半停了下來。后來她克服了面對觀眾時的不適應，也能夠在舞臺上順利演出完整場。

結果，緊接著就發生了被觀眾襲擊的事件。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是因為赤松晴子最初找到的法寶是無視觀眾。這種無視讓觀眾有了被冒犯的感覺，才會發生那樣的襲擊事件。

當然，蒲池幸子并不排斥觀眾、她只是在找尋自己和觀眾的相處之道，這跟赤松晴子又不一樣。這樣一來，赤松晴子以前的經驗就要開始排不上用場了。

赤松晴子有個讓巖橋慎一滿意的地方，就是她知道不能盲目套用經驗和方法。

但是，不管看待觀眾的時候是什么態度，有一點是絕對不能變的。那就是，和觀眾溝通，是對歌手來說最為重要的一件事。

赤松晴子以前當樂隊主唱的時候，從巖橋慎一這里學來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對歌手來說，觀眾們并不是南瓜。

普通人要在大庭廣眾下做什么事，感到緊張的時候，會有人勸他，“把旁邊的人當成是南瓜和土豆”，用這種方式來緩解緊張。

但是，對歌手來說，這種做法是絕對不可以的。

面對著面的溝通都那么困難，何況是用音樂來交流。

只有先把觀眾當成是活生生的人，并且永遠都是人，才能有機會把自己歌曲當中想要傳達的東西傳達過去。

“確實，方法是很重要的。”巖橋慎一點頭，“要形成自己的舞臺風格。”

這和最好的人設就是做自己差不多，在決定舞臺風格的時候，也要考慮歌手本人的性格。找尋風格、這本身就是以歌手本人為基礎的一次創作。

巖橋慎一有陣子沒見過蒲池幸子，對她現在的狀態還不清楚，想了想，“等到了大阪，我晚上去看樂隊的演出。”

年前跟關西電視臺協商的同時，還和大阪那邊的LIVEHOUSE取得聯系，在大阪的三天，連續三個晚上，都給樂隊安排了演出。

協商好的要借用場地演出的LIVEHOUSE，現在已經開始替ZARD宣傳預熱了。

聊完樂隊的事，讓赤松晴子離開之前，巖橋慎一又隨口一提之前她提議的去京都的赤松家拜訪的事，“八日，回東京之前，就去登門拜訪，行嗎？”

赤松晴子回答他，等今天晚上回了家，就跟京都的家里聯系。

赤松晴子離開，巖橋慎一也收拾東西從唱片公司出來，到制作公司那邊去，主持新的一年開始后的第一場會議。

等把制作公司這邊的會開完，午休過后，下去又要去渡邊萬由美的事務所，聽一聽DREAMETRUE這幾天的宣傳效果。

新年連休三天的代價，就是在第四天跑斷腿。

今天下午，美和醬跟中村兄也過來一起聽結果。

巖橋慎一到得晚，等他過去的時候，美和醬跟中村兄已經到了，正跟樂隊在事務所這邊的經紀人聊天。

看到巖橋慎一走進來，美和醬沖他揮手，“新年好慎一君。”

笑嘻嘻的樣子，看著心情不錯。

巖橋慎一在她旁邊坐下，美和醬急不可待要跟他匯報，“我這次回家，被鎮上的人要簽名了。”

“是嗎？”

美和醬點頭，“現在，鎮上都知道我們參加了紅白歌會，這次回家，鄰居家的大嬸還特意到我家里去了。”

北海道的小鎮，人情味挺濃的。吉田美和在那里土生土長，小時候八成還是個調皮小孩——調皮小孩給大人的印象要格外深刻。

現在，以前那個只知道唱歌的樂天派小孩，有朝一日真的當了歌手、還在出道第一年就參加了紅白歌會，看著她長大的鄰居們，說不定格外感到不可思議。

“第二天，我和朋友去吃飯，店里的老板問我要簽名，還說要裱起來掛在墻上。”美和醬詳細說起來，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店老板不光要了簽名掛到墻上，還說她是小鎮出來的第一個明星。

明星這種詞，還是讓美和醬覺得臉紅。但是，也有那么點小小的驕傲、一點點。

美和醬的簽名，目前來說沒什么價值，掛在那里也不會有粉絲去“朝圣”，不過，能有人主動要簽名，足以讓她有了一種“已經走上正軌”的體會。

和她一起吃飯的朋友里，就有和她在去年新年假期，一起去旭川動物園的。

那時，朋友們親眼看她選了長頸鹿頭套，之后，這個頭套出現在了DREAMETRUE鍵盤手的頭上。

這次和朋友們聚會，朋友們在恭喜她登場了紅白歌會之余，另一件關注的事就是樂隊的長頸鹿男長什么樣子，又是因為什么才不露臉。

“下次也去我老家那邊開演唱會吧？”美和醬問巖橋慎一。

巖橋慎一答應的挺爽快，“我是贊成。不過，能不能去，要看渡邊桑還有索尼那邊的安排。”

越是答應了也沒什么用，答應起來就越是爽快……

不過，對還擔任樂隊制作人的巖橋慎一來說，他答應了還是有點用的。

“過后跟渡邊桑提議。”巖橋慎一說。

他本來就有跟渡邊萬由美商量樂隊演唱會事宜的打算。

美和醬頓時心滿意足，雖然事情還沒成，只是聽他答應了。之所以如此，與其說她是個樂天派，倒不如說，是對巖橋慎一的一種絕對信任。

“對了，給你看這個。”美和醬去拿自己的手提包，舉起來給他看。

巖橋慎一有些迷惑，“什么？”

“這個。”美和醬晃了晃自己的包。

包鏈上的一只奇丑無比的娃娃吊飾跟著動來動去。

“是弟弟送的，出道禮物。”美和醬告訴他。

出道禮物就是這只奇丑無比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娃娃……通過選禮物的審美，美和醬跟她弟弟絕對是親生的無疑。

巖橋慎一忍笑，瞄了一眼中村兄，一向不注重表情管理的他已經笑成表情包。

這邊正熱熱鬧鬧的聊天，UMIZ的工作人員帶著相關的資料過來。

一進門，先對他們說：“恭喜，紅白歌會演出后的反響相當強烈，唱片公司和電視臺那邊，轉過來了大量來自觀眾的電話留言。”

去年一整個十二月的電臺打歌宣傳，已經提前在觀眾心里留下了對這首歌的印象。

紅白歌會當晚，一場堪稱完美的現場演出，早就聽過這首歌的觀眾，從這樣的現場當中得到滿足。

不僅如此，他們還會從這場演出當中發現，DREAMETRUE也并不只是唱《好開心！好快樂！好喜歡！》時的人來瘋，要穩重大氣抒情的時候，也不輸給任何一組歌手。

紅白歌會的演出過后，就有觀眾打電話到NHK，表達對這首歌的喜愛。

電視時代，觀眾對電視節目的參與感，就來自于打電話。看到好節目打電話去表揚，不好的節目就打過去吐槽。節目里登場了丑聞風波中的藝人，會打電話去投訴，同樣，若是出現了不熟悉卻產生了好感的藝人，也會打電話去問詳細的資料。

即使是第一次聽這首歌的觀眾，憑借歌曲的質量和高水準的演出——美和醬在舞臺上放大招恣意揮灑本錢，無疑是對觀眾的一種震撼。

感受到的震撼還沒來得及消散，先又被廣告給加深了印象。

早就聽過這首歌的觀眾，也通過廣告得知收錄這首歌的專輯的情報。

第一天，先把紅白歌會上唱過的這首《未來預想圖II》給熟悉起來，體會到這首歌的魅力。

二日，唱片店一開始營業，就有看了紅白歌會直播后的觀眾前往唱片店選購。

當然，只是一首好歌，觀眾不免會猶豫。

結果，只猶豫了一個白天，第二天的廣告突然換了，不再是已經熟悉了的《未來預想圖II》，而是換成了另外一首《映著星空的海》。

這首歌的旋律無比流暢，一氣呵成，在巖橋慎一看來，是首通過有線放送廣而告之一番，就能成為街歌的曲子——也許有點夸張，不過，這首歌就是這樣。

好聽、容易記、還朗朗上口。

在第一天抵擋住了《未來預想圖II》的觀眾，又在第二天，被這首《映著星空的海》給擊敗。

到了三日，唱片店里，來到擺著DREAMETRUE專輯的貨架前的觀眾比二日又多了。

每年的紅白歌會過后，唱片店一開始營業，都會迎來一波看了紅白歌會以后前來買唱片的觀眾。

一首歌，原本不怎么被人知道，紅白歌會上唱過以后，全國那么多觀眾里，總有喜歡的。而一首歌即使很火，也總有平時不關心流行樂沒有聽過的。

紅白歌會就作為最強音番，替登場的歌手做宣傳。

不過，通過紅白歌會帶動起來的銷售熱度，往往是唱片店營業第一天效果最好，隔天開始效應就下降，三天以后，就已經很少了。

之所以有這樣的走勢，不僅是因為聽了歌的觀眾集中在第一天來買唱片的緣故，另一個原因在于，通過音番帶動起來的對歌曲的喜愛是有時效的，前面兩天如果沒有去買，等到第三天，那種想要買的想法就減弱到可以忽略不計了。

有這樣的走勢規則，就顯得第二天比第一天銷售勢頭還要好的DREAMETRUE頗為醒目了。

紅白效應這么強勢嗎？

不，是在紅白歌會的熱度還沒來得及下降的時候，立刻又接上了新的熱度，始終保證觀眾“發熱”的頭腦先不要冷卻下來。

連續兩天，兩首好歌的廣告，已經讓看電視的觀眾有了對這張新專輯大概的印象：能一口氣出兩首好歌的專輯，質量肯定不會太差了。

但是，讓觀眾想不到的是，到了第三天，電視臺里的廣告又變了！

這次，換成了這張專輯的同名歌曲《LOVEGOESON...》，美和醬又在歌曲當中展示自己出色的唱功和對歌曲的掌控能力，像是永遠都有用不完的手法的魔術師。

不僅歌曲換了，連搭配的廣告短片也換了。連續三天，三支不同的歌曲、三支不同的廣告短片，還都質量很高，歌曲質量高、廣告拍的質量也高，這樣的手筆前所未有。

到了這一步，觀眾的想法，從“DREAMETRUE的新專輯好像不錯”，變成了“DREAMETRUE太厲害了！”。

連續兩天維持著強勁的銷售勢頭，到了第三天，這種勢頭竟然沒有下降。

剛過完年，很少有歌手選在這時候發表新唱片，這幾天里，唱片銷售幾乎靠年末音番的效應帶動。

第二天，其他歌手的紅白歌會效應、唱片大賞效應進一步消退。

這樣，更襯得DREAMETRUE的貨架那里的情況令人矚目了。一整間店鋪里，其他歌手那里沒什么人，顧客卻集中在DREAMETRUE那里。

偶爾進店的顧客，看到這副情景，不自覺就先認為，這支樂隊有值得受人歡迎的理由。

總之先買一張再說。

而把新專輯買回去的觀眾，在聽過這張新專輯以后，就從原先被發動的人，加入到發動別人的隊伍中去。

他們聽了專輯，給電臺打電話點播自己在專輯里喜歡的歌曲，給電視臺寫信、要求他們邀請樂隊上電視打歌，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跟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分享對這張新專輯的感想。

現在又是新年假期，正好跟家人親朋做宣傳。

等到跟家人親朋宣宣傳完，假期也就結束，到時候見了同學和同事，又是一次話題——連續在電視臺播出不同的廣告宣傳專輯，這本來就制造了一個話題。

飛越泡沫時代 509. 紅白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