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嚴師高徒

一見面，渡邊萬由美就向他道賀。

“消息挺靈通的嘛。”巖橋慎一不慌不忙的和她開著玩笑。

才幾天沒見渡邊萬由美，她剛剛修剪了頭發，一邊的頭發撩到耳后，露出耳邊白皙的皮膚，人看著顯得富有活力。

“那當然了。”

渡邊萬由美把巖橋慎一引到辦公室角落里辟出來的小會客室，“身在業界，消息靈通可是最基本的。早一點嗅到情報，就先一步抓住機會。”

“有道理，真不愧是你。”巖橋慎一笑道，“那么，從我這個簽到了新作曲家的情報當中，有發現到什么機會嗎？”

“當然有了，否則怎么會特意請你過來一趟。”沒想到，渡邊萬由美真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原先還以為只是為了討論關于節目的進度呢。

聽她這么一說，巖橋慎一剛才玩笑的心收斂了起來，神情也變得認真了一些。

渡邊萬由美見狀一笑，“先別這么嚴陣以待，有個機會是不假，但能不能抓住還說不準呢。現在就先這么嚴陣以待，要是失望就不好了。”

她親自泡了兩杯茶端過來，沒有坐下，而是先回身去自己的辦公桌上取來兩個文件袋。

“請看一看。”渡邊萬由美把東西交給他。

巖橋慎一接過來，其中一個文件袋里裝的是類似磁帶的東西，另一個打開來看，是一份履歷和附帶的照片。

“森高……”

巖橋慎一掃了一眼履歷上的名字，遲疑了一下。

渡邊萬由美了然，“念千里（ちさと）。”

“哦。”

“是華納先鋒的新人，寶礦力水特廣告選秀的冠軍。”

渡邊萬由美在一邊解說，巖橋慎一另一邊，也在履歷上看到了這一筆。

上面還附帶評委的評語，“森高千里富有活力、積極大方的形象，和寶礦力水特非常契合。”

除了履歷，文件袋里還附有森高千里的大頭、半身、以及全身照。

“雖然稍微有點黑，不過還挺可愛的，身材比例也很好，看不出才160公分。”巖橋慎一評價了一通，問道：“是偶像嗎？”

“這個嘛，有點說不好。”

渡邊萬由美在他對面坐下，“華納先鋒制作偶像積攢了不少經驗了，不過，這次別具一格，想要打造一個和市面上軟綿綿輕飄飄的女偶像不一樣的有實力的新人。”

“實力新人？女solo出道嗎？”巖橋慎一想起吉田美和那悲催的solo出道史，這年頭的女solo可不好當。

“也不算。”渡邊萬由美說到這兒，自己也覺得好笑，“說成是兼具偶像和實力兩種風格的歌手，這樣比較合適。”

“森高千里的履歷你也看了，有很長時間的學習鍵盤樂器的經歷，高中時期和輕音社的同學組了樂隊，她在里面負責打鼓。這么可愛的女孩子當鼓手，挺少見的吧？”

“是不大常見。”巖橋慎一想到些什么，隨口一提：“不過，上次參加了音樂節的princessprincess，鼓手富田京子人也挺可愛的。”

身為女子搖滾圈團寵，他對這些人熟得很呢。

“記的還挺清楚的。”渡邊萬由美看了他一眼。

巖橋慎一的注意力還放在手里的履歷上面，沒有接收到霸道總裁的視線。

“你也說了女鼓手少見嘛。”不僅如此，他還倒打一耙，“所以遇到的時候就會格外留意一下。”

話題一轉，“然后呢？再多說說她的事吧。”

“華納先鋒想要在現有的偶像制作模式上面進行改變，但是又認為不能完全舍棄偶像的可能性。所以，才想要制作一個兩者兼具的歌手。”

“剛好，森高千里本人多才多藝，挺符合‘實力派’的說法，而且，雖然外表不輸給偶像，不過因為參加過樂隊，本人想要認真做音樂的愿望也很強烈。她的事務所也覺得，可以一試。所以，三方面一起，促成了這次的出道。”

“原來如此。那么，是寄予厚望的新人了。”

“不過，以目前的成績來說的話，非常的慘淡。”渡邊萬由美說，“原本在她身上寄托了相當的期望的，邀請了經驗豐富的制作人，詞曲也是名家提供，作為歌手出道的同時，為了打響她的名氣，還讓她在電視臺擔任助理主持人，另一方面，還以她為主演，拍了一部電影，單曲就作為電影的主題曲搭配發售。”

從無聲電影的時代，主題曲和電影就是相互宣傳的作用。看了電影的人被歌曲打動，離開電影院去找歌，聽了歌的人覺得很好聽，又走進電影院去看電影。

特意拍一部電影來宣傳她的單曲，這手筆非常大了。

“配置是挺高的。”

“所以，成績這么慘淡，華納先鋒那邊也感到意外。”

渡邊萬由美介紹完大致的情形，進入正題，“關于接下來如何來制作這樣一個新人，華納先鋒那邊也處在摸索的狀態里。所以，森高千里接下來兩張單曲的制作，他們準備放給制作公司，集思廣益，共同來探索這條路線。”

“所以，這次是‘競標’？”巖橋慎一聽完了，立刻問到重點。

一張單曲換一個制作班底，這種做法還是挺“偶像作風”的。

自我不具備創作能力的偶像，必須要依賴外部制作班底，即使有固定合作的詞曲作家，制作人也還是時常輪換的。

森高千里現在用的這個班底跟她擦不出火花，華納先鋒自然要另選一個來試試。

不過，這種情形下，首先考慮的必定是有過多次合作值得信賴的班底。

渡邊萬由美對他說這是個機會，但看上去相當渺茫。

“差不多是這樣。華納先鋒考慮了幾家制作公司，想要一個方案，然后再決定起用哪一邊。我剛好聽說了這件事，就提議給你的制作公司一個機會。”

渡邊萬由美說，“那邊的意思，是讓你也做一份歌曲小樣，那邊來審核看看。如果合適，起用genzo也不是不可以。”

“多虧你幫忙了。”巖橋慎一說。

渡邊制作跟華納先鋒關系不淺，會點頭同意這個提議，自然看了二小姐的面子。

“用不著謝我。”

渡邊萬由美一笑，抬手撩了一下頭發，“只是多了一句嘴而已。而且，華納先鋒之所以點頭答應，也是因為你自己的能力。我說genzo是你的公司，那邊還記得你先前的功勞，對你看人的眼光很信任，所以愿意給你一個機會。”

“雖然長遠看來，最清晰的目標是制作樂隊。但是也要考慮眼前的事。即使是為偶像歌手擔任制作人，也是難得的積攢人脈和經驗的好機會。”

“這個自然，總比做翻唱專輯好太多。”巖橋慎一說。

“我回去研究一下這位森高千里，然后制作小樣出來。……對了，時間很緊嗎？”

“當然是盡快為好。”

“明白了。”巖橋慎一點頭。

收下渡邊萬由美送上的這份“禮物”，兩個人接下來又交流了一下關于樂隊選秀的事。

節目還沒開始，不過，相關的造勢已經開始了。在報紙和音樂雜志上面刊登相關的甄選情報，知會地下音樂圈的經紀人和俱樂部負責人等等，散播關于這檔節目的情報，吸引更多人來報名。

從一個想法慢慢變現成節目，從無形變成有形，一步步的完善起來。

這是他們獨立以后合作的第一個節目，也是為了將音樂作為事業而邁出的第一步。有時想想，這個忐忑期待的過程，認真對待的勁頭，還有希望節目能夠順利開播并且取得好的反響的心態，仿佛是當父母的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想起來，都有些感慨。

這種想法使得兩個人心里熱乎乎的，一直到說完正事，一起到外面去吃午飯的時候，仍舊沒有消散。

在umiz附近的連鎖餐廳里，兩人相對而坐。

點完單，巖橋慎一看著渡邊萬由美，這才說了句：“剪頭發了嗎？萬由美桑。”

“嗯。”渡邊萬由美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周五那天到美容院稍微修了一下。怎么樣，看著還可以吧？”

“挺合適的，你留短發好看。”巖橋慎一說。

“我也這么覺得。以前也有過留長發的時候，不過，長發就普通的很。第一次剪成現在這個長度的時候，朋友嚇了一跳，說我變了個人。……還是大學時候的事。”渡邊萬由美說。

“長發啊。”巖橋慎一像是在想象她長發的樣子。

渡邊萬由美脫口而道：“家里有那時的相片，要是想看，就拿給你看怎樣？”

巖橋慎一沒接話，反問道：“萬由美桑大學時代是什么樣子呢？”

“跟現在不怎么一樣，那時候總喜歡到處去玩，去看演出，不怎么珍惜時間，比現在活潑三倍吧。”

巖橋慎一直笑，“以前有那么活潑嗎？”

“是的，以前可喜歡亂來了。”渡邊萬由美也笑。

“那還真想見識一下那時的萬由美桑。”巖橋慎一說。

渡邊萬由美聽了這話，心情舒暢。

還在渡邊制作的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會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的情緒來。現在他成了合作方而不是下屬，反而能讓她這樣隨意的說想說的話了。

她的好心情一直延續下來，接著問道：“明天下午能抽出空來嗎？你的高爾夫課程可要落下了。”

“還真是嚴格。”

“嚴師出高徒嘛。”渡邊萬由美倒是真敢這么說有把握的事就絕不謙虛，這是渡邊萬由美的優點，也可以看作是她的驕傲。

“好的，‘渡邊老師’。”巖橋慎一加重老師的咬字，笑道。

提到高爾夫，渡邊萬由美又跟他說起高島禮子的事。

說是正式入社以后，高島禮子現在正在接受演技方面的訓練，umiz把她的資料送去了各家電視臺，不僅是五大民放，還有地方電視臺。

除此之外，電影公司那邊也遞上了資料，要屬東映京都攝影所那邊反應最快，有個時代劇的小角色，想要讓高島禮子去試試看。

“給她試了穿和服的照片，意外的比時裝還要耐看。”渡邊萬由美說。

不是特意提高島禮子穿和服好看，是因為東映京都攝影所常年專攻各種時代劇的拍攝，所以，穿和服耐看成了高島禮子被相中的第一要素。

有些人美則美矣，穿上和服反而沒什么味道。

吃完飯，兩人就此道別。

渡邊萬由美回去忙她的，巖橋慎一則帶上森高千里的資料回了錄音室。

一進門，先找來磁帶機，把附在里面的磁帶給聽了一下。

森高千里的聲線顯得有些單薄，音域也不夠寬廣，帶著一點鼻音，唱功并不是那么的扎實。

優點也有，就是聲音富有特色，雖然唱功不夠，但是好聽。

好聽。

這個說法聽上去有點輕率。不過，唱功很好的唱歌機器，有時候反而不討人喜歡。而唱功一般的人，說不定會大受歡迎。

聲音富有特色，并且有獨特的魅力。

第一個硬件檢查完了，巖橋慎一心里先有了個底。

聽完了歌，另一盤是一盤錄像帶。

錄音室里沒有播放設備，巖橋慎一去借了錄像機，播放來一看，是森高千里的歌曲錄像帶。

像是要刻意跟軟綿綿的偶像作風劃清界限，演出的舞臺相當硬派，森高千里的打扮也有意區別于女偶像，不穿裙子，甚至還穿了件中性的黑色的皮衣。

而為了打“樂器少女”的招牌，森高千里還在里面大秀了一把自己的鍵盤技術。

不評價她的樂器演奏技術，但是，看照片的時候是個漂亮可愛，有點嬰兒肥的少女，但是錄像帶里面，這個土里土氣，不倫不類的妹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謂的實力派，總不能就是吃藕吧。

巖橋慎一看了錄像帶，多少摸到了一點為什么森高千里的出道會如此慘淡的門道。

這年頭，既有想當偶像條件不足當不下去只能轉型去搞笑的，還有老天爺賞一碗當偶像的飯還要把飯碗踢翻了的。

放棄天生的軟實力，一味去追求還沒到家的硬實力，不撲街才怪呢。

飛越泡沫時代 169. 嚴師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