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開始與終結的序章(六)

廣袤的沙漠之上，一頭完全由沙土構成的獅身人面怪正在一路向北奔馳，而它的頭頂，還站著一名神態傲慢，舉動狂放的男子。

他黑發黑眼，身材高大，身穿搭配有暗金掛飾的古埃及風寬松黑衣，肩上長而寬的雪白斗篷在颶風中獵獵作響。

“大家氪大家氪！”

男子一邊呼喝著難以理解的話語，一邊將手中的金色長杖向前一揮。

這瞬間，他頭頂高處的虛空中驟然投射出一道耀眼而寬大的火焰射線，只輕輕地橫向一劃，便將數百只朝斯芬克斯圍攏過來的怪鳥盡數燒成飛灰。

“你到底在胡亂翻譯什么？”龍之介瞪亞德：“上次的‘咋不對勁了捏’也是這樣。”

“這句話的意思是‘懦弱，太懦弱了’，把古埃及語翻譯成現代埃及語，再翻譯成日語，最后漢語空耳就這樣，我也很絕望啊。”亞德變化而成的匕首一晃一晃地發出聲道。

為什么要漢語空耳？哦，對，龍之介看了一眼正好奇盯著拉美西斯二世的林好。

這位拉美西斯二世，又名奧茲曼迪亞斯，大約為公元前十四世紀時期的埃及法老，占據Rider職介，據說除了龍種之外任何有坐騎素質的生物都能騎乘，至于實力，他綜合了“幻想種”、“復數寶物”、“地圖兵器”、“城塞”、“固有結界”、“萬能皇帝特權”等屬性，只能說強，很強，非常強。

拉美西斯二世離開那座沙漠綠洲城拉美西姆之前，把它交給了為龍之介等人引路的尼托克麗絲管理，話說之前看那個兔耳娘一點都不顯眼，竟然也是一位法老。

先不提他為什么會愿意與自己一行人一同行動，但如果就連這種程度的從者竟然也無法單憑自己與那邊的“女版亞瑟王”抗衡，真是難以想象她會強到什么程度去。

順帶一提，應該是以傳說中西天取經的唐三藏為原型的女子高僧西行者，不知為何管他叫悟空——這位法老怎么看也不像猴子的樣子嘛。

最后，就是此時作為坐騎的斯芬克斯，因為獅身人面怪長得都一樣，龍之介并不能分辨它是不是被自己“吹飛”的那一個，他嘗試過再次念出“佛寺弱大”，但僅僅能刮起一陣不算太強的小旋風，或許是拉美西斯二世對一開始的那個進行過強化吧。

接下來，從拉美西姆前往山之翁的山間聚落的路上，大家又遭遇了幾次襲擊，不過就像拉美西斯二世所說的那樣，那些野生的，沒能覺醒為“亞麗百種”的變異怪物都太弱了，到后面他甚至不出手只指揮斯芬克斯發動攻擊。

“悟空還是一如既往地厲害。”西行者顯然是不打算改口了。

——西天取經上大路一走就是幾萬里——

這是一座綿延覆蓋整片山區的人類聚集地，基本一片荒蕪的山地上有零零散散的綠色灌木叢和葉片甚少的樹木。

聚集地外圍是用石頭、廢鐵和邊角木料粗略搭建的障礙物和鐵絲網，看上去旨在阻攔變異野獸而非智慧生物，而更接近中心地帶后，是一圈相對完整的鐵板和石墻，圍墻上方有人影在巡邏，兩道大門附近的防守則更加嚴密。

拉美西斯二世并未直接闖進去，也沒有開口讓里面的人開門，就那么駕馭著斯芬克斯停在他們的防線之外，似乎在等著里面的人來朝見法老。

“前輩，我感覺周圍有許多對我們懷有敵意的目標存在，但什么也沒有看到。”瑪修有點緊張地擎盾環顧周圍。

“我倒沒覺得……嗯……或許是有一些哈桑在附近吧。”龍之介應了一聲，然后才后知后覺地看了一眼正扯著他衣角的林好，或者說，不知名的哈桑女孩。

西行者應該是招募拉美西斯二世的重要原因，而這座哈桑的聚集地，想必林好化身的這位從者會是關鍵。

按照亞德的說法，暗殺者這個職介，一般只會從“山中老人”這個刺客組織中召喚，也就是哈桑，阿薩辛（Assassin），但瑪修則說有許多其他英靈也適應這個職介，比如荊軻。

而因為他們全都有氣息遮斷或潛行的能力，亞德掃描這邊時，只看到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建筑和正常生活，穿著藍色制服的舊人類居民。

具體來說，聚集地正中是一座殘破的，近似于古羅馬環形劇場那樣的建筑，其內部和周遭被各種各樣的建筑材料所攀附，并擴建成了一座古怪的山中小鎮。

而這座山中小鎮一路延伸向大山深處的道路盡頭，是一座有著宛如齒輪般巨大圓形門的“避難所”，亞德因為無法掃描其內部，一時也無法確定這個聚集地究竟是舊人類走出避難所而建然后召喚了哈桑，還是哈桑們先發現了這座廢棄的避難所，然后以此為基地從其他各處收攏舊人類的。

雙方在聚居地門口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后，瑪修臉上的凝重忽然松快了一些，顯然是周圍那些隱身的哈桑已經離開。

而后，龍之介便看到一名頭戴骷髏骨質面具，一身黑衣看不出身形，腦后留著大大紫色馬尾的女性哈桑從空氣中現身。

“歡迎您，太陽之王，山之翁請您前往‘神殿’一敘，當然，您的這頭斯芬克斯不能進入，”她如此說道：“其他同行者可以在城里轉轉，但請勿惹是生非。”

轉轉？龍之介皺皺眉，這里即使有商店和旅館，其質量也很有問題吧？而且這些原住民肯定不會收紙幣的。

“他們使用的貨幣是戰前的‘核子可樂’瓶蓋，”亞德道：“我們可以考慮以物換物——”

嘩啦啦……

亞德說到一半，便被一陣細碎金屬的碰撞聲打斷。

“你是說這種嗎？”瑪修從她的寶具空間里抓出一大把大紅瓶蓋：“原來獎勵要在這里換啊？”

“……”之前忽悠瑪修去收集瓶蓋的龍之介默默捂臉。

——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畫皮——

雖然房屋破破爛爛的，但這處聚居地里無論武器裝甲還是飯店旅館都一應俱全，而且對瑪修拿出來的“一千年的瓶蓋”毫無異議地認可了。

于是，瑪修用她積攢的瓶蓋在這里開始了大采購。

巨大鼴鼠肉串、水煮泥沼蟹蛋、雙頭牛牛排、發光菌菇湯，這些食物還算正常，有魔術在，不至于吃出毛病來。

死亡爪的心臟、死亡爪的鱗片、死亡爪的角……它們來自目前野外最強大的無理智怪物，還算正常。

治療針、杰特、起搏器……唔……還湊合。

輻射水晶、壓縮混凝土、光學纖維、強化鋼材、有機玻璃……迦勒底這是剛剛被毀滅需要重建嗎？

瑪修一路采購過來，把瓶蓋用了個干凈，然后在一架動力裝甲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龍之介瞥了那東西一眼，就知道瑪修為什么看上它了，沉重、粗獷、堅固、可靠，旁邊還搭配著一面等身高的巨盾，和瑪修“守護”的職責異常合拍。

不過只看那五位數的價格就知道，就算當初瑪修把冬木所有的瓶蓋都打包，也是完全不夠的。

“回去讓幫我做一套小一點的……”瑪修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那架裝甲。

又是消音？龍之介皺起眉頭正在思索，但很快被某種似曾相識的聲音所吸引而抬頭。

轟轟轟——

天空的云層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熾白耀眼的光芒從中綻放，并以極高的速度在視野中擴散開來。

那是巨大光錐突破云層產生的轟鳴，龍之介尚未接觸過的“女版亞瑟王”對這座山地城市發動了耀于致遠之槍！

之所以看不出光錐形狀，是因為這里便是她的目標！

周遭的行人和商鋪瞬間動作麻利地四散奔逃，并且各自找地窖鉆了進去——雖然在這種規模的攻擊下，不夠深的地窖能起什么作用很成問題。

震驚之余，龍之介還有閑心想到，這件事其實頗為合理，如果被阿賴耶召喚而來，要對付她的從者們聚集在了一起，那么但凡那個“卡美洛”對它們兩方勢力有監控，就一定會發動攻擊以求一勞永逸。

吒嚶——

“交出首級！”

伴隨著蒼老鑒定的斷喝，半山腰那處名為“神廟”，實際是“避難所”的位置驟然騰起一道雪亮的劍光，其耀眼的程度甚至超過了那正在下墜的“光錐”，并異常輕松地將它一劍兩斷。

巨型光錐在半空頓了一下，接著驟然爆開，宛如那里出現了第二顆太陽——哦，不對，這里并沒有“第一顆太陽”。

嘩嘩嘩，山間城市的鐵皮房和護欄圍墻被接踵而來的暴風吹的搖搖晃晃。

“她竟然無視這里的眾多居民？”跟著逛街的西行者異常惱怒：“如果她再敢來，貧僧就用當初打塌五行山的掌法把她打飛！”

陰暗一點來想，并不能排除山之翁和拉美西斯二世道德綁架的可能，但現在怎么說也是那個亞瑟王動手再先，那么她只能出局。

順便，剛才是不是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歷史？

——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陷阱詭計——

“轟轟！”

未等龍之介說些什么，空中的“太陽”已然消失，隨之顯露的卻不是灰色云層，而是第二道“耀于致遠之槍”形成的光錐。

寶具連發？

龍之介下意識地握緊劍柄向劍身看去，發現十一顆星辰昏昏暗暗，完全沒有解封允許他使用的架勢。

“呵呵呵哈哈哈哈！”

避難所那邊傳來拉美西斯而是大笑聲。

與此同時，一座湛藍色的半透明巨型金字塔將整座山城籠罩，并直直地朝那道槍痕光錐迎了上去。

吱吱吱——蓬！

雙方接觸之后，隨著刺耳的摩擦聲，接觸面上向四面八方激起一道道散逸的電流，最終雙方一同湮滅消失。

“轟！”

電流尚未在空中散盡，又是一道異常刺眼的光錐從云層之上帶著勢如破竹的威勢煌然而下。

三連發……龍之介原本想要開的玩笑都卡在了嘴里。

這一次，避難所那邊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別擔心，前輩，作為圓桌騎士之一的寶具，這面盾一定能擋下攻擊的。”瑪修提著盾牌踏前兩步。

“唔……”林好開始來回拋亞德化成的匕首。

“等等呀！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對于遭到直接打擊，那兩個勢力領袖怎么可能不多備幾個計劃？”亞德驚叫。

“……”林好，或者說附身于她的哈桑女孩不理會亞德的建議，只是抬手在虛空中一握，扯出一柄晶瑩剔透完全透明的短匕。

這瞬間，數十道高矮胖瘦完全不同的哈桑幻影從許多店鋪和房屋中飄出，并向林好接近，融合，那柄匕首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凝實并綻放出冰藍色的光華。

但它那令眼睛僅僅是看到就感到刺痛的光芒的融合速度卻是不足，雙方比較之下怎么都來不及完成。

光錐降落的速度沒有變快，但配合那遮天蔽日的覆蓋范圍，卻令人忍不住感到絕望，瑪修和西行者更是已經隨時準備出手。

這個時候，有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從城鎮的另一方傳來：

“如陽至圣的吾主，星辰與月亮的締造者啊，請見證我這舉止——”

噗，林好手中的匕首瞬間消失無蹤，她自己也開始向變過一次的伊莉雅轉化——不，等等？伊莉雅有這么高嗎？

林好最終變成的，是一個服裝款式和“英靈伊莉雅”異常相似，但無論身高氣勢都是一副成年模樣的女子。

她的手里正捧著一只金燦燦的杯子，并趕在那邊男子不斷的禱文之前詠唱完成了一個簡短的小節：

“白之圣杯啊，詠唱吧（SongofGrail）！”

“——流星一條（Stella）！”

下一剎那，逆向升起的璀璨流星與通天徹地的熾白光錐轟然相撞，低空產生的劇烈爆炸幾乎要將整座山城的地面建筑完全摧毀，最終存留下來的，就只有城鎮另一邊，衣衫破破爛爛，同龍之介一行對視的年輕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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