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終結與開始的序章(七)

按照傳說，世界最開始是一片虛無，只有代表“咸水”的提亞馬特和代表“淡水”的阿勃祖（Apsû）存在，雙方商定，由提亞馬特來制造生命，而阿勃祖來設計生命的居住環境。

由于祂們不知道怎樣的生命適應怎樣的環境，所以嘗試了無數次，其中僥幸生存下來的，則根據是否有理智而被分為“魔獸”和“眾神”。

阿勃祖慷慨地——也許是偷懶——將世界的權柄分給了那些“眾神”，令他們成為了大地、泉水、火焰、風暴、雷霆、太陽、月亮、等自然現象的神明，但這些自然神并不滿足，趁阿勃祖分出權柄虛弱之時舉起反旗，擊敗祂并奪取了“創造世界”的權柄。

提亞馬特默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眾神都是她創造出來的，等同于她的孩子，她無法做出幫任何一方的決定。

但是，獲得了“創造世界”權柄的自然神們仍然不滿足，因為只要提亞馬特繼續制造生命，即使成功率不高，也總會有新的神出現同他們搶奪權力，于是這些自然神轉而向提亞馬特發起了攻擊，試圖奪取“創造生命”的權柄以確保不會有新神誕生，并令新的生命永遠比眾神低上一等。

提亞馬特終于徹底失望了，她全力激發了“創造生命”的權柄，以眾神模板的反方向創造出十一頭強大的魔獸，與眾多自然神展開決戰。

結果是，提亞馬特戰敗，但也令“創造生命”的權柄完全湮滅，使新的生命只能自然生長與出現。

手握“創造世界”權柄的自然眾神將提亞馬特的尸體一分為二，化作天與地，并將她的靈魂封印在“不存在的”虛數空間中。

在人類出現后，他們各自尋找城邦成為其守護神，強令人類奉他們為主，并以此順利統治了近千年，期間更是多次彼此征伐奪取其他神明的權柄取樂——直到人類開始像他們當初做的那樣對眾神宣戰。

第一個倒霉的是南風神，祂被一個叫阿帕達的凡人撕裂了翅膀，結果因此失去“南風”神職，再也無法飛翔，天空神阿努把阿帕達捉走受審并反復檢查，卻是什么也沒有發現。

當類似的事情逐漸變多時，眾神才驚悚地發現，任何權柄是奪取而來的神，只要祂敗給人類，就會喪失掉一切奪取而來的權柄，還不是被人類奪走，是憑空消失，就仿佛被天地收回了一般。

而就在眾神考慮從人間撤離時，打算把“眾神”全部掀下神壇的人出現了——烏魯克之王，吉爾加美什。

幸運抑或不幸，烏魯克守護神伊什塔爾的權柄是美貌與愛情、財富與戰爭，全都是不會被剝奪的，所以她雖然輸給了吉爾伽美什幾次，但卻毫無影響，也因此稍稍誤導了幼年烏魯克之王的判斷。

直到三女神同盟建立，開始對烏魯克展開攻擊。

“所以，母親，您是什么神職？”

幼年吉爾伽美什向寧孫女神問道。

是的，當然，那些神話歷史全都是幼吉爾的母親講述的。

雖然龍之介下了趟冥界，確定了幕后黑手的身份，但也沒辦法直接殺過去，不只是因為烏魯克和波斯灣之間還隔著南美羽蛇神的熱帶雨林，還因為擊敗戈爾貢之后的殘局需要收拾而人手不足。

于是，將事情經過向托薩卡和Caster職介的吉爾伽美什講述報備之后，龍之介和瑪修便跟著幼吉爾前來拜訪他的母親。

“我只是個沒有神職的普通神，”寧孫女神笑瞇瞇地說道：“就算有，當初輸給你父親之后，也已經消失了。”

神話里好像都普遍流行普通人找女神的麻煩結果最后迎娶的，各個地方的神話都有類似的橋段，旁聽的龍之介暗暗吐槽。

甚至于，之前那個“內爾伽勒”也是這個打算，想要按神話記錄去擊敗冥界女神然后借勢搞事，但沒料到現在的冥界女神是位從者，直接被反殺了。

就像兩個吉爾伽美什在烏魯克如魚得水一樣，冥界女神回到老家也不是旁人能撼動的，但這樣的話，原本的女神哪里去了？還有那古怪而眼熟的黑霧……

“如果我真的像那兩個我一樣，挑戰眾神成功結束神代，您會怎么樣？”幼年吉爾還有點不會掩飾情緒，紅寶石般的眸子流露出擔憂之色。

“嗯……大概會從普通的女神變成普通的老太太吧，”正如龍之介猜測的那樣，寧孫女神毫不在意這件事：“到時候可要多來看看我啊。”

“神都變成普通人的話，您就住到伊什塔爾的神殿里去吧，正好把那家伙趕出去放羊。”幼年吉爾隨口應道。

“我才不會去放羊！”伊什塔爾直接從門外沖了進來：“你要是讓我放羊，我就把它們全殺掉！”

龍之介朝門外望了一眼，正看到祭司長西杜麗滿臉無奈地站在那里，顯然伊什塔爾早就到了，只是不知聽了多久。

不過，這位女神對于她自己可能喪失神力成為凡人毫不在意，卻非常反對去放羊？

嗯……她對吉爾伽美什大概是真愛。

“發生了什么事？”幼吉爾略過伊什塔爾，直接向門外的西杜麗問道。

“另外一位王請您立刻上東南城墻，那邊有奇特的動靜。”祭司長微微低頭，然后應道。

“偵查工作嗎？”幼吉爾挑了下一邊的眉毛，向寧孫點點頭，直接從伊什塔爾撞開的大門走了出去，而后摸出一只滑板一飛沖天。

“等等我——”伊什塔爾也乘上她的巨弓緊緊跟上。

“前輩？”瑪修看向龍之介。

“沒辦法，我們的車又不能飛，”龍之介向寧孫女神告別后，出門走向自己的車子：“姑且也跟著上城墻瞧瞧吧。”

毫無疑問，確實是異常情況。

龍之介一開始出現在這個特異點的位置，那片不斷向烏魯克接近的熱帶雨林，此刻竟然齊刷刷地向兩側分開了，騰出一條通向波斯灣的大道來。

之前從死亡女神那里得知，冒充瘟疫之神的雷夫是前往波斯灣的，但他肯定沒那個面子讓熱愛墨西哥摔角的羽蛇神給他讓出道來，所以，結論就很明顯了——羽蛇神是給某個要從海里出來的“什么”讓路。

別是提亞馬特真的被雷夫給喚醒了吧？沒有理由啊，她看著現在自然神和人類對打，應該很高興才對。

更何況，虛數空間有那么好出來么？

龍之介遠眺波斯灣，并沒有看出什么特別之處，倒是分辨出了空中的幼吉爾和伊什塔爾。

他又瞧了瞧整體情況，轉臉對瑪修道：“無論如何，雷夫都是我們此行的目的，還有躲藏起來的‘恩奇都’和‘天之公牛’，他們如果成功召喚出提亞馬特，很可能會露出破綻，所以我認為現在該去海邊進行支援，你覺得呢？”

“嗯，我支持前輩的決定。”瑪修緊了緊手上的盾牌握把。

龍之介點點頭，一轉方向盤從城墻上“跳”了下去，與此同時，同時整輛車的車體都變成了半透明的淡綠色。

雖然可以請附近烏魯克士兵幫忙垂降下去，但速度太慢而且引人注目，像這樣在半空“虛化”潛行入虛數空間，掉落進地面后重新“浮出水面”再“凝實”的辦法可以說又快又隱蔽。

噗，呼呼——

帶著城墻上傳來的幾聲驚呼，龍之介駕車沿著森林邊緣朝波斯灣疾馳而去。

不得不說，龍之介的判斷相當準確，就在他穿過大半分開的雨林，已經可以看到海面的波光時，波斯灣方向傳來了一陣足以震撼靈魂的波動。

巨影，自生命之海降臨（Airāvata・Kingsajz）！

這瞬間，遠處原本波光粼粼的海面驟然變得漆黑粘稠，就像那里的水域瞬間變成了瀝青一般，緊接著一顆無比巨大的，長有雙角的人類頭部從海面緩緩升起。

那雙角是青綠色的彎曲綿羊角，披散下一襲深紫色的長發，臉部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頗為清秀的女孩子。

“咦……這張臉……”

龍之介正疑惑間，那頭部繼續升高，顯露出了提亞馬特的身體部分。

那些看上去像是瀝青的黑泥原本沒有一絲一毫沾染到提亞馬特的頭部，但從肩頸開始便緊緊將祂的身體包裹纏繞，并隨著她的出水高度而不斷變換形態，最終在這位巨大的女性體表幻化成了一件外形如同帶了毛絨坎肩的絲綢連衣裙，完全采用黑紅配色的精美服飾，而在提亞馬特踏上陸地的同時，腳上還瞬間多出了一對精致的高跟涼鞋。

不得不說，這套衣服品味還不錯……如果它們的主人沒有六十米高的話。

“這不是間桐櫻小姐嗎？！”瑪修叫出了之前龍之介心中隱約的疑惑。

從來到這個特異點開始，龍之介就感覺很奇怪，宰相托薩卡和遠坂時臣有多像這件事不提，那些豹人完全是藤村大河的外表，而祭司長西杜麗竟然也和遠坂夫人、遠坂葵一模一樣，再加上容貌性格幾乎完全一致的伊什塔爾和遠坂凜，如果這個世界沒人像小櫻才奇怪——只是沒料到會是提亞馬特。

“撈————！”提亞馬特上岸之后，沒什么猶豫地就把雙手籠在嘴邊，朝烏魯克的方向發出了一陣意味不明的咆哮。

轟轟轟！

聲波路徑上的地面瞬間便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只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凹陷，恰好貼在熱帶雨林讓出來的邊緣上。

烏魯克那邊全無動靜，也不知是沒有命中還是被人給擋下來了。

“你，們，竟，然，欺，負，美，杜，莎！”提亞馬特，或者說巨大的間桐櫻一邊說著，一邊彎腰從地面抓起一塊巨石，遠遠朝烏魯克丟了出去。

無數金色光芒閃過，將那塊巨石凌空擊碎。

“渺，小，的，生，物。”提亞馬特邁開腳步向烏魯克的方向行去，步履緩慢而堅定，而她每走一步，身后的海岸線就隨之更接近內陸一些。

美杜莎的話……龍之介把車子停在雨林里，看著提亞馬特走過去，才開始思考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指“戈爾貢”？

說起來，雖然“戈爾貢”充滿憤怒導致表情猙獰，但容姿確實同曾見過幾面的“美杜莎”非常相似。

這么看來，雷夫的計劃還真是一環扣一環啊，即使一路失敗，仍然把計劃中最終的目的，‘喚醒提亞馬特’給完成了。

咻！咻！嘣！

幼吉爾和伊什塔爾自然也沒有閑著，不停地對提亞馬特進行攻擊以吸引她的注意力，終于成功地令她的腳步偏向“庫塔”的方向。

“如果說之前一直是雷夫在借用提亞馬特的力量，那么在她已經蘇醒的情況下，一定不敢接近那位巨大女神，我們只需——找到了！”亞德飛快地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圖景，綠衣綠帽的雷夫正在接近海岸的一處燈塔那里同“恩奇都”和天之公牛對峙的影像：“他已經失去了混淆心智的能力，正在被他們圍攻！”

“很好，我們走！”由于周圍已經近乎被海水淹沒，龍之介一打方向盤直接潛入虛數空間朝雷夫的位置駛去。

“哦，冷靜，冷靜，你們應該知道自己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毀滅烏魯克吧？現在這種情況，難道目的不是即將達成嗎？稍稍被控制幾次又有什么關系？”即使被“恩奇都”和天之公牛左右包圍，雷夫也面不改色。

天之公牛此時是牛犢大小，而“恩奇都”的眼睛也不再是金色，而是柔和的綠色。

“我很贊同你的話，內爾伽勒先生，”恩奇都周身的鎖鏈枝丫著躍躍欲試：“所以你一定不介意‘被控制一次’并隨我們去見女神了？”

吱吱吱——噗！

隨著一輛驟然浮現的古怪金屬車，龍之介從窗口探出身子，一劍從背后將雷夫刺了個對穿：“兩位，你們想活捉目標，至少也得把它打成重傷吧？”

“嗷嗷！你們都要死！”

雷夫的軀體驟然膨脹，化為一根黑漆漆滿是赤紅眼睛的巨大魔神柱，把裝甲車、恩奇都和天之公牛全數彈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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