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 絕望之日

青絲抱住夏坤相擁而慶，分享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喜悅。

但緊接著沒多久，青絲臉上的笑容就逐漸消失了。

“阿坤……”

“什么事？”

“這游戲你已經拿到了白金獎杯，以后我們可以不用再玩這個了。”

“那再換一款游戲，你想看我玩點什么？”

趙青絲搖了搖頭。

“那……我們一起玩點什么？《分手廚房2》？”

趙青絲再次搖搖頭。

“你來定，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夏坤輕輕地撫摸著青絲的腦袋，溫聲呢喃道，“我都可以陪你。”

“你別這樣，阿坤，”

青絲的眼眶泛紅了，“我知道你很自責……但你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不能一直沉湎在悲傷里，我已經……”

青絲話說到一半，就被夏坤擁入了懷中。

“這是青絲會說的話。”

“但是我不能完全取代原本的我……你也不能一直就這樣和我待在一起。還有安然、曉軒、艾莉莎，我媽，還有萌姐……她們都還在你身邊，她們也都需要你。”

“嗯。”

“所以……”青絲輕輕地拍著夏坤的后背，“你必須振作起來，就算是為了你身邊的其它人——”

“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我都會找到復活你的辦法。”

青絲輕輕地撫摸著夏坤的臉頰，并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向前看，不要為了我一直這樣止步不前。”

“嗯。”

夏坤讓召喚系統里的青絲認知體消失，而后便來到造夢空間新設的醫療區。

青絲的身體被夏坤保存在這里，冰封在水晶棺內，就像童話世界里的公主那樣。

身外化身能讓夢境物品實體化，當然也能讓現實中的物品靈體化，唯獨生物除外。

不過已經從醫學各種意義上宣布死亡的青絲被系統判為物品，夏坤才能把她帶入造夢空間，完好無損地保存著她的身體。

距離那個擊潰夏坤的絕望之日至今已過去了兩周。

夏坤和趙林姬三人自那以后就再也沒有在公共場合現身，整個帝都的JC們一直在搜尋他們的下落。

同時銷聲匿跡的還有盜夢使團、吳奇峰、偶像練習生節目組。

考慮到當初盜夢使團給吳奇峰發布了處刑通告，失蹤的四人被許多人認為是盜夢使團的成員。

夏坤出現在青連八方、夏坤出現在西極爭霸、夏坤出現在偶像練習生的各種內幕消息都被扒出來，更加實錘了夏坤就是Dreamer的傳言。

但這件事一直沒有官方回應，就被當做是都市傳說，一直在盜夢使團無人管理的論壇和社區里流傳。

無論如何，盜夢使團的熱度確實降下去了。

除了夏坤他們身邊的人，已經沒人再關心盜夢使團、共情社和織夢商會的事情了。

夏坤現在每天24小時，有23小時待在造夢空間，一切活動都在造夢空間進行，只為找出復活青絲的辦法。

夏坤將造夢之力試了個遍，但所有的能力和夢境道具都無法使青絲復蘇。

夏坤只能寄希望于什么時候會突然蹦出來的神器任務，能給予夏坤呼喚生魂的道具。

但夏坤當然也有后招，那就是不斷升級。

按照艾莉莎的說法，只要夢境等級足夠高，理論上來講不管在夢境做什么都是可以實現的。

包括復活。

也就是說，只要堅持待在造夢空間——

“坤哥……”

艾莉莎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呼喚著夏坤的名字。

“艾莉莎啊，什么事嗎？”

“青絲待在造夢空間里很安全。”

“我不是單純地為了守護青絲，”夏坤搖頭，“我只是想更快升級而已。”

“可你這樣急是急不來的啊……我雖然說升到足夠高的等級可以令死者復活，但我也不知道要升多少級，能復活到什么程度啊？”

“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可你這樣做，對安然和曉軒她們公平嗎？你一直只關注青絲，曉軒可是到現在還沒有恢復神志啊？”

夏坤頓了一下，“這樣嗎。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每次不是都說知道了知道了，然后又沒忍住，把青絲的認知體召喚出來了。”

“對不起……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

“我也不是怪罪你……”

艾莉莎看到夏坤這么謙卑的模樣，頓時心里一陣泛酸。

我明明只是個夢境妖精，為什么……

說到底我也有責任。

夏坤從夢中蘇醒過來。

自己正蜷縮著身子睡在沙發上，用一層薄毯蓋著身子。

電視摁著三格音量，正播放著關于一只啄木鳥的卡通片。

夏坤看到曉軒盤著腿靠著沙發，眼睛一閉一合，朦朦朧朧的樣子。

但是看到夏坤坐起身來后，她立刻打起了精神，眼神也恢復了光彩。

她靠在夏坤的身旁，呆萌的目光一直熱切地注視著夏坤。

夏坤注視著曉軒，就像看到一個很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

一時之間，夏坤竟然有些不知該如何自處，最后只是拿出了慣用的摸頭殺，輕輕地撫摸著曉軒的頭。

曉軒似乎也很享受這樣的撫摸，就像一只慵懶的小貓咪一樣在夏坤的身旁蹭來蹭去，一副不太聰明的亞子。

一般來說曉軒的宕機情況最多維持一天，為什么這一次會宕這么久？

因為頭部受到重擊？

可我不是已經治愈過她么……

不太明白。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曉軒忽然一凜，像是很恐懼一般的，本能抱住夏坤的胳膊。

“曉軒？你有在乖乖看電視對吧……我今天偷偷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雞蛋卷餅，趕緊來——”

林安然瞥向客廳，正好和醒來的夏坤四目相對。

“你……醒了啊？”

夏坤點點頭。

林安然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微笑著示意了手中的雞蛋卷餅，“我只買了曉軒的份，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的時間。”

“嗯，不用在意我，我不餓。”

林安然把雞蛋卷餅遞給曉軒，曉軒立刻興奮地狼吞虎咽起來。

“她看上去好像很餓？”

“可能是嫌棄我做的飯不好吃吧，”林安然無奈聳聳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的多難吃，外賣又不方便點。”

“安然，我——”

“先別說話了，難得白天醒過來一次，先去洗個澡吧。”

林安然催著夏坤起身，“你都快兩周沒洗澡了。”

“那個，我在夢里天天有洗的……”

“夢里那個不算！我去給你拿換洗的衣服。”

林安然推著夏坤進到了浴室。

很小的浴室。

這個不用出示身份證明的公寓是杜夫人安排的，雖然房子是簡陋了一些，但勝在遠離市區，不會被共情社和織夢商會發覺。

杜夫人并沒有和夏坤安然他們住在一起，這兩周她一直在搜尋有關突然出現的大當家周明洛的消息。

與沉浸在悲傷的夏坤相比，杜夫人顯示出了成年人的成熟與穩重。

她一直在積極地和共情社，和織夢商會作斗爭，收集足夠多的情報，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等待著Dreamer歸來的那一天。

當然，她時不時地還會使用替身來探望安然她們，給安然她們帶些日常物資。

“把右邊的開關旋到底，然后等它燒一段時間，這樣就會有熱水了。”

夏坤打開了淋浴噴頭，讓涼水肆意沖洗著自己的身體。

青絲并不是受傷而是失去靈魂，所以治愈身體的藥水是沒有用的。

這和植物人也有所區別，植物人至少還有正常的生理活動。

用以招魂的那些夢境道具也都試過一輪了，但也沒什么效果。

目前看應該是概念不同的原因。夜靨是夢中殺人之槍，那么對應的應該造出夢境復活藥，或許就是我所需要的詞條……

夏坤回過神來，聽到浴室外林安然急促的詢問聲，

“夏坤？你在里面沒事吧？”

“沒事。”

“你把我嚇死了……你燒熱水洗澡啊，別沖涼水。”

“嗯。”

夏坤匆匆洗完了澡，心心念著夢境復活藥的事情，想著一會兒就回到夢境試試看能不能生效，走著走著便坐在了沙發上。

一旁的曉軒一邊咬著雞蛋卷餅的里脊肉，一邊呆呆地望著夏坤的身子。

夏坤正打算入夢，突然被林安然的一聲尖叫打亂了思緒，“你瘋了啊你！洗完澡干嘛不穿衣服！”

林安然把衣服扔向夏坤，正好擋住他的關鍵部位，隨后迅速拉起曉軒，將饞著夏坤身體戀戀不舍的姬曉軒拉到了里屋。

“我換好衣服了。”

“真的換好了？”

林安然微微探出腦袋，看到夏坤那憔悴清瘦還勉強微笑的臉龐，心里忽然一陣泛酸。

她深吸一口氣，徑自來到夏坤面前，注視著夏坤那渾濁的瞳孔。

自從那天以后，她有很多話想對夏坤說，想要安慰夏坤，一旦站在他面前時，林安然忽然又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你是不是要睡了？今天不要睡沙發了，去屋里睡……”

安然拉起夏坤的胳膊，就在這時，這個頭發濕漉漉的大男孩輕聲說了一句，

“不揍我一頓嗎？”

沉默了少許以后，林安然笑著搖了搖頭，“現在不行……現在舍不得。”

“等你真正回到我身邊以后，再揍你也不遲。”

夏坤將林安然扶正，“青絲的事情先放在一邊，我打算把曉軒找回來。”

如果尋常的治愈藥水無法恢復曉軒的本意識，那么夏坤就只能運用造夢之力來想辦法了。

但首先得讓曉軒乖乖睡覺，夏坤才能召她入夢。

“她這個狀態本來就總是很亢奮，下午又打瞌睡睡了一下午，讓她這么早睡覺可能不太現實……”

“那就陪她玩到她累吧，”夏坤輕輕撫摸著曉軒的頭，溫聲道，“你還認識我嗎？”

姬曉軒點點頭，結結巴巴地喊出了夏坤的名字。

不過宕機狀態的姬曉軒不喜歡多說話，夏坤和林安然問她問題時，大多都是用點頭或者搖頭來回答。

“果然無論什么時候你在她心中都是最特別的，我和她溝通的時候只能看她表情來推測她是不是愿意。”

林安然靜靜地望著夏坤，此時的夏坤正用扮鬼臉的形式逗弄著姬曉軒，乍看之下根本就沒有受過什么傷。

不過夏坤究竟有沒有真的歸來，林安然這個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女生是最有資格做出判斷的了。

夏坤很快就和姬曉軒打成一片——或者說這個狀態的姬曉軒本來就很黏夏坤，所以和他親昵也是順利成章的事情。

不過直到夏坤都有些氣喘吁吁，姬曉軒都還沒有困倦的模樣，一直拉著夏坤要他繼續陪她玩。

“對了……曉軒當初受傷的情況我還不太了解，具體情形是什么樣的？”夏坤頓了頓，“還有……當初你們被抓之前的情況，我也想知道。”

林安然當然對那一天的情況記得很清楚。

“你和杜夫人走了以后，我們收到了你留下來的訊息，曉軒提出這個時候應該幫忙解決雅晴的問題，讓青絲留下來照顧你的身體——就在這個時候，艾莉莎讓你蘇醒過來了。”

“然后艾莉莎就表明了我們被包圍的情況，曉軒認為我們的行蹤泄露或許和雅晴有關，就沒讓我聯系雅晴……”

“此后我們依靠艾莉莎和造夢空間連接的監控圖，在曉軒的指揮下，一直很好地避開了社員的追捕；不過因為那時是凌晨，我們沒辦法向其他人求助，慢慢被逼到無路可退；”

“曉軒認為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你的身體安全，你是我們翻盤的唯一希望，所以我們三個商議后，決定分三路當誘餌分散注意力，好讓艾莉莎可以帶著你逃離……然后，就是那個時候……”

林安然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然后曉軒為了給艾莉莎拖延時間，拼了命地反抗共情社社員……然后就——”

“他們是用什么東西打的曉軒？”

“指虎。就是曉軒以前在夢里用過的，類似的東西。”

夏坤把姬曉軒騰挪轉身，仔細查看姬曉軒的后腦勺。

當然夏坤帶姬曉軒在夢里治療過了，現在完全看不見任何傷痕。

夏坤不再詢問，而是輕輕地撫摸著姬曉軒的后腦勺，曉軒也在夏坤這樣的愛撫下終于慢慢地有了困意。

兩人好不容易才把曉軒哄睡著，看著曉軒那一副不知世間邪惡為何物的恬靜睡顏，安然疲憊的心終于稍微放松了一些。

“帶小孩可真辛苦啊……是吧夏坤。”

林安然嘟嚷著轉頭望向夏坤。

他的目光依然渾濁，仿佛沒有焦點，他看上去像是在望著曉軒，實際上只是在注視著自己內心的深淵。

顯然，夏坤在聽說曉軒當初的遭遇后，內心深處變得更加自責和愧疚了。

總是這樣……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就好像所有的錯都是他犯下來的一樣。

自以為是的混蛋。

安然很清楚，自己必須做點什么才行。

雖然在她看來，自己并沒有青絲在夏坤心中的分量，也沒有曉軒對夏坤的絕對控制力。

但她必須做點什么。

哪怕只是能讓他稍微感覺到一點溫暖也好。

如果這個時候她不能站出來的話……

林安然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就真的沒人能救他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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