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形態

幽幽的油燈光，照射在唐凌的側臉，配合著他有些激動的神情，和在旁邊神情淡然，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笑容的蘇耀，就像一幅色彩濃重，背景深沉，人物生動，卻主題不明的油畫。

酒吧老板看著這一幕，抬頭眼中的目光深沉，接著他又拉低了帽子，低下了頭去，雙手抱胸靠在吧臺打盹。

“坐下。”蘇耀看著唐凌，低喝了一聲。

唐凌深吸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既然已經告訴你了，那就說得直接一些，你身體里的那顆種子是一個珍貴的禮物。你不必對它大驚小怪，甚至你應該坦然的，充滿感情的去接受它。”

“你可以這樣理解，一個獵人身旁忠誠的獵犬，哪有獵人會對從小跟隨自己長大的獵犬排斥呢？”蘇耀沒有再要酒，而是用深沉的，帶著一種莫名時光意味的語氣和唐凌說著這番話。

那感覺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你收到了一份禮物’

唐凌的心情莫名平復了下來，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就輕輕摁住了自己的胸口。

伴隨著自己長大的忠誠獵犬？不，還要更加的親密，它與自己共生！

只是，這會是誰贈予的禮物？唐凌甚至還想起了神秘商店的主人昆，他模糊的提起過自己胸口里的‘它’是一個有趣的東西。

昆都注意到的‘它’，是很珍貴的吧？

“不要問我關于是誰送你這種問題，我只負責回答種子的問題，并不負責安撫你的好奇心。”蘇耀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低頭很直接的說道，如同看穿了唐凌。

“叔”唐凌喊了一聲，然后無力的說道：“好吧。”

唐凌了解蘇耀，他不說那便是真的一點都不會透露。

“那你之前提到我，對于我成長的不快，你并不在意的事”既然知道了它是一顆種子，那了解更多是必須的事情，因為共生的另一面也可以解釋為彼此做為共同體，一起生存。

怎么能夠對‘它’毫無所知？

“珍貴的禮物，并不是誰都能夠承擔。就如同一把殺傷力極強的珍貴武器，你不能贈予給一個小孩。那會害了他。”蘇耀說到這里，呼喚了一聲酒吧老板。

老板慢悠悠的站起來，態度不是很好的又端來了一杯伏特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良心發現，他還給唐凌端來了一杯蘋果汁。

“我沒要，會付不起賬。”唐凌直接拒絕了。

“送的。”老板扔下一句話，直接就走了。

“真是個怪人。”唐凌嘀咕了一句，蘇耀則呵呵一笑，說道：“你多吃喝一點兒，總不是壞事。直接的說，無論你吃什么，喝什么所轉化的能夠強大你自身的能量，總會分一大半給種子，現在明白了嗎？”

‘噗’，低頭喝果汁的唐凌立刻嗆到了，他連聲的咳嗽，望著蘇耀想說什么，卻一時間什么都說不出來。

“你真是遲鈍。沒感覺到嗎？配合我教給你的進食之術，你的成長速度還是有限。你的‘精準本能’有觀察，計算的能力，現在雖然稚嫩，對自身身體的微妙變化觀察不足，但總是有感覺的，不是嗎？”蘇耀的目光之中帶著促狹的意味。

“有感覺。我也知道‘它’能吃，我卻真的不知道，它是在也不能說是搶奪，反正”唐凌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養一條優秀的獵犬，也需要提供給它成長的條件。你的種子同理，只不過它需要的，和你需要的相同。如果你不是完美的而是一般的天賦，那這份禮物對你來說就是悲劇。”蘇耀慢慢的說道。

“怎么講？”

“很簡單，它在幼年期，只會一味的吞噬，就像人類的嬰兒，為了長大哭喊奶水，是不可能知道并理解父母很窮這件事。天賦一般的人吸收能量的轉換率一般，它會完全的搶奪，在沒有得到滿足的時候，甚至會‘吸干’宿主。”

“好的情況是，宿主一輩子都得不到任何的成長與進步。壞的情況就是被吸干，然后‘它’也跟著死亡。你認為這不悲劇嗎？”蘇耀把一件兇險無比的事情說得輕描淡寫。

但唐凌一頭的冷汗，他忍不住問蘇耀：“那如果我”說話間，唐凌看了一眼酒吧老板，卻無語的發現酒吧的老板就這樣任由他和蘇耀呆在店里，他自己已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但這樣也讓唐凌松了一口氣，直接的說道：“那如果我不是完美基因鏈，那怎么辦？叔，難道你一開始就肯定我是完美基因鏈！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種子存在的！”

“不要不承認，我肯定。”

“真是的，一個人太聰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說話間，蘇耀搖頭：“我哪有那么全知全能？沒有儀器的情況下，我也沒有辦法去肯定你的天賦，只能猜測你的天賦并不差。”

“我唯一的依據，是那一次帶你去測算成長幅度時，得出的一點結論。但那結論并不精確，因為那個時候你的種子才剛剛蘇醒。”

“剛剛蘇醒？”唐凌在衡量蘇醒的意思。

“嗯，剛剛蘇醒。在你被強烈的刺激后，剛剛蘇醒！在那以前，它是‘破殼’期，在沉睡狀態，只需要少量的能量。”

“要它醒來，只會有兩種情況。第一，宿主遭受到了生死危機。不過，它那時的力量也非常有限，你一再的遭受生死危機，可能會活活的‘耗死’它。”

“第二，就是它餓了，需要能量繼續休眠，就會問你要吃的。這樣說，你懂了嗎？”蘇耀似乎對種子非常的了解，所以對唐凌訴說的就非常詳盡。

唐凌當然懂，生死危機他遭遇過一次，是在聚居地被黑齒鼠包圍。

餓了這種事情，唐凌更懂，在聚居地如此困難的生活下，他每隔一定的時間就會變成‘吞噬怪’一般的存在。

但和現在比較起來，這是有區別的。

現在，他是每天都必須消耗一定程度的食物，才能滿足自身的需要，這就是所謂的‘蘇醒’嗎？

“是不是體會到了蘇醒后的不同？”蘇耀的語氣之中總有一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唐凌根本不理會蘇耀，而是問回了剛才的問題：“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答案就是我之前對你的基因鏈天賦并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也做好了準備，如果你沒有七星以上的天賦，我會想辦法把‘它’取出來的。”蘇耀說得很輕松，甚至就像是開玩笑。

但唐凌可半點都不認為蘇耀是在開玩笑，他真會這樣做的。可是，想想從心臟中取出一個種子，自己還有命在嗎？

“其實，真實的情況是，我并不信任17號安全區的儀器。我的打算是，測試出來結果不理想，我會立刻帶你離開這里。第一，找到可靠的儀器再次測試。當時你考核完畢后，我已經這樣打算了，可是你告訴我了那些異常。讓我驚喜的知道你是完美基因鏈。”

“第二，假設我找到可靠的儀器后，你測試出來依舊不理想，那么我帶你去的地方也是有辦法取出這顆種子的。當然不是我親自來動手。”

好兇險，唐凌長呼了一口氣，幸好自己不用被開膛破腹，而它也還在。

但下一秒，唐凌就如想到了什么：“叔，你當時準備帶我去哪里？”

這純粹就是少年的好奇心，誰不向往外面的廣闊世界？

“沒發生的事情問來做什么？”蘇耀白了一眼唐凌，然后才說道：“與其好奇這個，你不如操心你現在的麻煩。要保證自身的成長不能太慢，還要保證種子的成長。”

“這是生活給你的考驗，你必須應對。”蘇耀鄭重其事，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惡趣味，突然對唐凌吐了一下舌頭：“知道嗎？你就是一個怪物，消耗資源的怪物。”

唐凌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對蘇耀的話根本無力反駁，的確，他消耗的資源驚人，一天比一天更多。

“但也不是沒有好消息。”蘇耀覺得很爽一般，摸著唐凌的腦袋說道：“付出和回報是成正比的，種子成長起來以后，會帶給你巨大的力量。它就像你一樣，會因為成長而提升，產生變化，而不是一成不變。”

“我想到了。”唐凌故意不讓蘇耀得意，事實是他只是猜測到了種子還會變強，就如說‘放大’的作用

“真是無趣。”蘇耀討厭老成的小孩，在這樣的孩子身上真是難以找到成就感。

可蘇耀還是決定扳回一局，他望著唐凌說道：“那你可知道，現在只是種子的第一狀態？它的狀態決定了你的狀態？”

“什么？”這件事情倒是非常新鮮了，言下之意就是說，現在唐凌在變身的情況下，是一個肌肉人的狀態。

隨著種子的成長，他就很可能不是肌肉人了？這對于這一點，唐凌是在意的，因為他是一個‘節省’的好孩子，每一次爆發都消耗一套衣服這種事情，是不是太浪費了？

“唔，我就是告訴你有這回事而已。具體的還要你自己去摸索。”蘇耀笑得非常得意。

其實，現在給唐凌去講種子的更多狀態，實在是一件言之過早的事情。

因為曾經的擁有者說過，它存在著這些變化，但是否能讓它成長到這個地步，卻是一件只能盡力而為的事情。

最大的可能是，它永遠只能在第一形態，因為隨著它的成長，所需的資源會成倍的增加。

到了后期，對資源的質量更是有著巨大的要求，光是數量的堆砌已經不可能完全的去彌補質量了。

那就會導致它的成長非常之慢。

那個人說的話，總是對的，明明當時那么讓人討厭，現在卻那么讓人懷念。

蘇耀再次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回憶。

而唐凌在耳邊的一連竄問題，他就當根本沒有聽見。

“叔，它還會有什么形態啊？”

“它如果要進化了，有什么征兆呢？”

“它的進化僅僅是形態嗎？智慧呢？它也會成長智慧嗎？到時候，我不是經常要與它對話？”

“叔，你不要那么小氣，你告訴我，現階段怎樣百分之百與它建立聯系？”

唐凌就像一只‘呱噪’的鸚鵡，在不停的說著話，他開始為種子而興奮，從接受了它的存在，瞬間就對它有了深厚的感情。

也許是蘇耀的獵犬比喻太過成功，也也許是他們已經相伴著成長了那么多的歲月。

蘇耀的側臉很深沉，憂郁的雙眼之中映照出唐凌的身影，嘴角卻不自覺的帶上一絲安慰的笑容。

他覺得，現在的唐凌才是真實的，聚居地那個壓抑沉默的少年不是，他回來后聽到傳聞中希望壁壘中的無賴少年也不是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仇恨為驅動，逼迫著自己運籌帷幄，戴上面具。

那是生活塑造了他。

而真實的唐凌其實只是一個聰明的普通少年，但愿他在自身身邊，能夠得到一些不那么累，是真正自己的時光。

哪怕每一月只有一天呢？

而這樣的一天，又能持續多久呢？不管自己認為他是否是那個聰明的普通少年，他終究還是唐凌，還是

17號安全區最好的飯館。

唐凌滿足的拍著肚子，而在他的面前，堆積了一大堆肉骨。

他吃光了半只二級變異獸，不是小個子那種，是牛類的變異獸，把這一個貴族云集的飯館，活生生的變為了一個屬于他個人的表演現場。

在他周圍是一個個目瞪口呆的貴族，就連飯館的老板也忍不住從后廚探出頭來看這個‘吞噬怪’。

可唐凌并不會在意，蘇耀更加的不在意。

在唐凌酒足飯飽以后，他大喇喇的剔著牙，帶著唐凌耀武揚威的走出了飯館。

誰敢惹他們啊？瘋子蘇耀以及那個打出了精彩比賽的神奇少年。

“叔，我回去了，大庭廣眾之下我也不能動用進食術。這樣太浪費，我得抓緊時間找個地方”通往希望壁壘的一處秘密入口處，唐凌這樣對蘇耀說道。

“快滾。”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舍不得我嗎？”

“哦，這頓飯花了我570個信用點。”

“叔，我回去了啊。你剛才說什么，風太大，我沒有聽見。”唐凌一溜煙的就跑了，進入了那個藏著入口，顯得有些破敗的小樓。

看著唐凌的背影，蘇耀的笑容漸漸淡去，換上了一副皺著眉頭的嚴肅表情17號安全區，亂了。

接下來是直接的暴雨？還是會醞釀出一場更大的風暴呢？。m.166網

暗月紀元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