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宇宙惡魔

天空漂浮著一種灰蒙蒙的色彩，像是工業化的廢塵，或者是戰場上彌漫的硝煙。廣袤的地面呈深褐色，干燥堅硬，仿佛經受過巨大熱量的燒灼，到處都有玻璃化的痕跡。

這是一個了無生機的亞空間，沒有太陽、沒有水、沒有動物，也沒有一絲植物的綠色。

整個亞空間分為上下兩個部分，上半部分籠罩在‘廢塵’之中，折射出一種蒼白的死灰色；下半部分沉浸在黑暗之中，光線照射到接近地面百米左右時，就會被某種力量吞噬隔絕，只留下死水般的黑暗籠罩一切。

黑暗深處，一座龐大的宮殿默然矗立在廢土之中。

四周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只有干燥的疾風不時掠過——龐大宮殿沉入黑暗的冰冷輪廓，則是黑暗中色彩最濃重的一抹。

宮殿深處，也是完全沒有一絲聲息，整個建筑物與外界完全隔絕，只有墻壁和穹頂上鑲嵌的寶石灑下淡淡光亮。那些寶石按照規律分布，形成巨大的、對稱的晶格網絡，將廳堂照耀出一片陰森死寂的景象。

突然之間，一只散發著柔和光亮的螢火蟲悄然飛來，熟悉的飛過長廊，順利來到了大廳之中；它沿著墻壁的晶格網絡向前飛行，最后，一只佩戴華麗指套的素白纖手，接住了落下的螢火蟲。

看著手里的螢火蟲，赫爾德瞇起眼睛，目光透出一絲笑意。

短暫的沉默后，她伸出另一只手，完美無瑕的修長手指輕輕的觸在螢火蟲之上，嘴角隨之揚起笑容。

“病毒投放成功了？海洋行星損失慘重？”

“他做的非常好。”

“那個制造者現在一定焦頭爛額了吧？但是一切才剛剛開始，瘟疫不過殺戮盛宴之前的點心而已。”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螢火蟲變成一股青煙消散在黑暗中，而第二使徒卻轉過身，眼里透出火熱的戰意與深沉的殺意；她抬起隨身攜帶的魔眼法杖，貼合曲線的漆黑長袍無風自動，用法杖的末端輕輕敲擊虛空，一陣漣漪頓時向整個行宮擴散而去。

無盡的黑暗之中，逐漸傳出沉重的呼吸聲。

緊接著，一個籠罩在金色光芒，略顯刺眼的身影迅速浮現出來。

她擁有比例完美的女性輪廓，身披流線型的亮金色鎧甲，佩戴暗金色神秘面具；暗金色的面具兩側，駁接著蝠翼狀的裝飾，頭盔上方，延伸出一對犄角狀的閃電形標志。

鎧甲邊緣鋒銳逼人，酷似刀刃狀的骨刺，纖細高挑的身體隱隱透明，呈現出一種介于金屬和石料的質感。

裙甲兩側，一對薄翼狀的淡金色光刃向下展開，顯得神秘而優雅——透出一種極具攻擊性的鋒銳感，仿佛稍一觸碰就會割傷你的身體，看一眼就會刺穿你的眼球。

光之惡魔，歐格里。

她一現身，便驅散了空間里的黑暗，那種陰森死寂的氣息也跟著消失不見，反而透出一股雍容華貴的感覺。

“赫爾德，我們等的已經夠久了。”

她懸浮在第二使徒面前，低下頭，面具下傳出了傲慢的聲音：“希望這一次，你能履行你的承諾。”

“你要感謝我一直遵守承諾，否則宇宙惡魔早已經不復存在。”

赫爾德背對著光之惡魔，伸手遮擋晶格網絡上反射的強光，有些厭惡的瞇起眼睛，：

“倒是你們，我把安圖恩流放到禁入空間，就是要借你們的手除掉它。結果它非但沒有一點損傷，還和巴卡爾他們合流，建立了遠東同盟。這就是你們給我的答卷？看起來宇宙惡魔也就這點能耐了……”

“消滅安圖恩的計劃尚在籌備之中，沒人知道它會突然離開禁入空間，這件事與我們無關。”

看著第二使徒的背影，光之惡魔歐格里聲音逐漸冷冽，眼中的寒光如鯊魚尖銳的利齒：

“況且，我族一旦現世，就會遭受你們全方位的打壓。在這種情況之下，羅什大人怎么敢全力出手？你給了我們一張無法完成的試卷，我們自然只能回敬你一份白卷。”

“說的也是，你們畢竟也有苦衷。”

赫爾德眼神閃爍之間，突然話鋒一轉，用修長白皙的手指磨蹭著下巴：

“那么現在，我給你們一份能夠完成的答卷——去遠東星域，去遠東同盟的地盤，在那里開啟超時空漩渦！展示宇宙惡魔的能耐，盡可能消耗他們的實力……在這過程中，卡什尼聯邦會配合你們的行動。”

說到這里，她忽然收斂笑意，沒有任何感情色調的聲音仿佛是地獄的審判：“一旦遠東同盟崩潰解體，整個遠東星域的靈魂，都歸你們宇宙惡魔所有。”

“惡魔渴望人類的靈魂，如同人類渴望金錢……人類會因為對金錢的貪婪送命，惡魔也會因為對靈魂的貪婪送命。”光之惡魔抬起頭，倨傲的俯瞰著第二使徒：

“即便再怎么渴望靈魂，我族也不會蠢到同時和多位使徒作對。赫爾德，你是想把我族當成炮灰，用來消耗遠東同盟的實力嗎？”

“看來交涉失敗了？”

赫爾德的聲音冷了下來，忽然轉過身，暗金色眼眸的凝視著光之惡魔。

這一瞬間，廳堂內的光芒迅速消退，黑暗重新覆蓋了空間。

光之惡魔歐格里身上輻射出來的強光，此刻被壓制的只有薄薄一寸，令她氣勢迅速虛弱下來，懸浮在半空中的身體也跟著踉蹌落地。重心一個不穩，差點栽倒在地，再度望向第二使徒時，光之惡魔眼里已經充滿了忌憚。

“看來我是對你們的期望太高了……”

赫爾德嘆息一聲，款步走到歐格里面前，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

“既然如此，就給你們削減一點難度吧。替我轉告羅什，別的使徒我可以不管，唯獨那個制造者，他一定要死！只要殺死制造者，我便給你們十億人類的靈魂……同時，你們在遠東星域無論收割多少靈魂，我都會讓卡什尼聯邦假裝看不見。”

看著第二使徒邪異的目光，光之惡魔竟發自內心的感到一陣恐懼，好像比起自己，對方才是真正的惡魔一樣。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恐懼，她后退一步，避開對方的食指，冷冷的回應道：

“制造者？在我的記憶中，可沒有這位使徒。”

“是啊，那家伙還不是使徒，就已經如此棘手……如果成就使徒之身，會變得更加麻煩。”

看到對方回避自己的狼狽姿態，赫爾德滿意的垂下左手，語氣凝重的說道：“所以我要你們在他變得更加麻煩之前，干凈利落的把他除掉！”

“既然你這么忌憚制造者，那么我們也需要了解有關他的情報，才能給出答復。”光之惡魔冷靜的回答。

“不用研究了，我直接告訴你們。”

說話的同時，赫爾德輕輕揮舞手中的魔眼權杖，指向右側墻壁。

嗖——！

權杖的魔眼中射出一道光束，擊中分布著晶格網絡的墻壁，令墻壁瞬間蕩起了水波般的光暈。流動的光暈中，很快呈現出伊文的影像，并且迅速分布排列出正面照、側面照、以及數據分析圖。

“作為盟友，我希望你們不要小看這個男人，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損失。”

赫爾德側過身凝視著墻壁，用手指著伊文的正面照，以一種無比嚴肅的口吻說道：

“這家伙擁有傳承自伊夫斯先師的綜合格斗術。并且將其練到了超過伊夫斯先師的程度，練成了前所未有的宇宙之力。在這基礎上，他還擁有改造機械生命、賦予無機物活性的能力。可以說，無論是單體作戰實力，還是麾下的機械兵團，都能讓你們宇宙惡魔陷入苦戰。”

“宇宙之力？就是卡西利亞斯口中的……那種超級爆發力？”

仔細凝視著伊文的影像，光之惡魔的眼神逐漸凝重：“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他不過就是一個不朽者，遠遠沒有達到讓我們陷入苦戰的程度。但是他能讓你感到忌憚……也就是說，在這基礎之上，那個制造者還有更強的手段？”

“正是如此！”

赫爾德揮手掃向墻壁，墻面上頓時浮現出伊文施展無限神咒，雙手封印博隆克斯星畫面：

“在具備宇宙之力的基礎上，他還掌握著美尼斯文明的無限神咒！無限神咒的最高奧秘，就是凝聚神咒之力，釋放無堅不摧的神咒之軀，其爆發力甚至略勝于使徒！宇宙之力加上神咒之軀……讓他變成了一個我都無法輕易戰勝的對手；也是唯一一個能夠以不朽之軀，抗衡使徒之力的存在。”

看著那個雙手覆蓋請星球，氣勢如淵如獄的身影，光之惡魔情不自禁的后退半步，眼里流露出一絲恐懼。

“除了本身的實力之外，他左手上的那只手套……這個就不用我介紹了，你們宇宙惡魔最喜歡收集神器寶物，應該對它不會感到陌生。”伴隨著第二使徒的話語，墻壁上影像逐漸放大，并且迅速向右移，將伊文的左手放大了數倍。

看著表面呈純金色，由龍鱗狀起伏甲片構成的裝甲手套，光之惡魔歐格里驀地抬起頭，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裁決手套！那是裁決手套！阿薩文明的至寶，專為對抗使徒而研制的最終兵器……能夠賦予持有者無限威能的裁決手套！”

“不愧是宇宙惡魔……”

看到她言語之間流露出的貪婪，赫爾德嘴角上揚起淺淺的弧度。

“沒想到裁決手套竟在他手里……羅什大人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非常高興！”

光之惡魔盯著裁決手套的影像，目光仿佛被它黏住了一樣，無法挪開半分：“這樣的寶物，只有宇宙惡魔一族才配持有……除了我們之外，任何人持有它，都是對寶物的一種褻瀆。”

“那么，你是答應我的條件了？”赫爾德走到歐格里身后，和她一起看著裁決手套，笑容可掬的問道。

“是的，我代替羅什大人答應你的條件！”

光之惡魔點點頭，然后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側臉詢問身后的第二使徒：“但是在消滅制造者的過程中，卡什尼聯邦必須幫助我們分擔遠東同盟的壓力，否則的話……我們很難對他造成威脅。”

“當然。”

“一切計劃的前提，是你必須消除禁入空間的量子屏蔽裝置，讓我族能夠離開北方星域。除此之外，我族開啟超時空漩渦，需要一處登陸點。這個地點不能在遠東同盟的范圍內，以免他們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異狀，也不能距離遠東同盟太遠……防止超時空漩渦無法覆蓋遠東星域。”

“我會親自去消除禁制。”

赫爾德欣然闔首，然后稍一思索，便賣掉了聯邦三狗之一的艾爾星：“至于登陸點……登陸點可以設立在艾爾星，我會提前處理好一切。”

“這樣的話，我們的合作會非常愉快。”

光之惡魔最后深深的看了伊文一樣，將他的相貌記在心里，身影隨即分解出無數模糊的光粒，像是煙霧一樣漸漸消散。

隨著歐格里的離去，宮殿再度恢復了漆黑陰沉，墻壁上的光影也隨之淡化消。

黑暗的空間內，唯有第二使徒的眸子熠熠生輝，散發著妖冶的光芒；粘稠的黑暗如一條巨蟒，圍繞著她的身體徐徐旋轉，片刻的沉寂之后，陰冷地聲音緩緩地回蕩起來：

“殺戮大戲又要開始了呢……真是期待啊。”

“面對宇宙惡魔的挑戰，你又能撐到什么時候呢？畢竟那個羅什，在使徒誕生之前，可是號稱宇宙之父的存在啊。”

“就算你能贏的了宇宙惡魔，在連續大戰的消耗之后，還能抵抗我的轉移魔法嗎？”

說到這里，赫爾德發出一陣冷笑，同時揮手掀開通向創世遺跡的門扉；曼妙的身影款步進入遺跡，很快淹沒在晶體放射的熒光中，鞋跟叩擊地面的脆響也跟著逐漸遠去，最后徹底消失……

機械王庭 第二十章 宇宙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