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衛王特書

伊文感受煥然一新的身體狀態，忽然加重了呼吸，肺腑舒張收縮，心臟鼓動、血液涌流、肌肉皮膜鼓脹的幅度，一切清晰可聞，盡在掌握。此時淡金色的光能如同江水奔涌，浩浩湯湯流淌在特定的運行路線上，在胸口手心腳心五處化作循環點。

和殘缺版的太陽金經相比，他現在運轉光能更加流暢，最大出力和儲能上限提高了三成有余，賦予肌體的防御也更加完備。除了這些基礎屬性的提升外，借此機會，還同步激活了幾個超級強力的主動技能——其中也包括他夢寐以求的大范圍地圖炮。

“接下來除了按部就班的進階之外，我還必須整合花些時間三個體系的力量。其中綜合格斗術兼容一切，不必煩惱，只需慢慢消化神技的經驗即可。機械師體系和圣典的力量原本涇渭分明，但在我創造者的天賦之下，存在完美協調的可能性……”

伊文想到這里，抬起頭，遙望著夜幕中的巨大天體，暗自盤算：

“海博星太過弱小，我必須先用我力量庇護這個國家，然后再利用發展壯大的經濟體提供資源。這樣一來，我的力量就等于帝國的國防力量，從而構成一個完美的良性循環。和財團相比，帝國的組織度和穩定性更高，麻煩一點不算什么。”

想到這里，他又想到了王庭如今的現狀：

祭祀集團經歷過屢次打擊，已經被艾露蘿梅徹底廢掉。土地資產大為縮水不說，連權利也被限制在宗教層面。目前可以使用的軍事力量只有獵魔團，不過冥王夏莉與自己關系匪淺，審判者在獵魔團中又有極高威望。算是值得信任的友方陣營，需要拉攏他們穩定局勢。

相比起衰敗的祭祀集團，貴族集團此時處于空前強盛的狀態，這些老爺不僅掌控了帝國的行政體系，而且擁有各地的封地采邑。如果不是太陽王擁有絕對強勢的個人武力，就算沒有三家分晉至少也有三桓犯上，更糟一點或許會迎來僭主和幕府時代。

軍官集團擁有相當程度的活性，拜艾露蘿梅的改革所賜，原本由軍事貴族壟斷的軍隊，擁有了一批堅定支持王庭的地主老爺。麻煩也在這里，艾露蘿梅在軍事地主集團眼中具有崇高威望，說是女武神再世也不為過，因此極有可能在有心人的煽動下搞事。

最后是宗族集團，經過入侵者戰爭和魔災的消耗之后，作為王權藩屏的宗族已經處于隨時藥丸狀態。大量的小宗旁系絕嗣，加上無法涉足政壇的鐵律，以及艾露蘿梅的刻意打壓，幾乎到了出賣武力才能混飯吃的邊緣。

“堂姐對待宗族子弟過于涼薄，太陽王的血脈就算再廢柴，至少還有一身武力。放著這些現成的軍事貴族不重用，去提拔地主兵……大概是與貴族老爺的妥協吧。不過對我而言……這卻是一個不錯的契機。”

想到這里，伊文情不自禁的回憶起自己那個便宜老爹——給王庭賣了一輩子命，沒落下一個好不說，反而被太陽金經殘篇坑的走火入魔。青壯之年就早早的去了冥府報道，留下一個念夫成癡的妻子，和還沒長大的便宜兒子。

這是防內大于防外的典型，屬于封閉時代的遺留產物，現在已經不適時宜了。

“嗯……用宗族的事來做文章，或許可以投石問路。”伊文目光一轉，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一一一一一一

埃赫塔頓王庭，權王殿。

登上太陽王座，接受了群臣朝拜之后，伊文環視一周，瞪了一眼沖自己抿嘴偷笑的夏莉，神情平淡的問道：

“衛王廳總管是誰？”

“陛下，臣就是衛王廳的總管（宗人府宗令）。”

戒律院席位的后方，一位身材魁梧、面色紅潤的老者站起身，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扣胸，恭敬地鞠躬行禮。他穿著一身筆挺的騎士裝，鼻梁上駕著一支金絲眼鏡，滿頭銀發，花白的胡須在下巴上留了短短一截，看上去頗有氣場。

“你叫什么名字？”伊文前傾著上身詢問。

“臣的全名是巴德·圖特摩斯·阿蒙涅姆赫特。”老者中氣十足的回答。

“圖特摩斯……這么說的話，按輩分你還是我的叔叔。”

伊文覺得對方有些很熟，想起來當年領自己進入王庭的人，好像這個對方，臉上不禁多了一絲笑意：“巴德王叔，我有些事想要問你，你可得聽仔細了。”

“陛下請問！”巴德見他語氣如此和善，頓時又精神了幾分。

“五年前登記在冊的親族有多少，這些年來損失了多少，發給親族的年供一共是多少，按道理應該發多少，實發了多少？”伊文故意大聲詢問。

“回陛下，五年前登記在冊的王族共有兩萬一千五百四十六人，到今年已經不足六千人。并且這六千王族中也有三分之一的家族絕嗣，只剩下失去生育能力的老人。”

巴德一鼓作氣的說完，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答道：“按照阿蒙王定下的規矩，加上歷代的修改，今年發放的年供應該有六百萬德本。但是由于國庫空虛……審計院并未給撥款，所以至今一分未放。”

“審計院！”伊文順提提高了音調。

“回陛下！不是我們不方款，而是賬上實在沒錢！”黛妮夫人連忙站起身，饅頭細汗的答道。

“既然審計院沒錢，那就從我的賬上撥吧。”

伊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未發作，而是主動承擔這筆財政負擔：“從今天開始，王族年供不走審計院，全由我負責。”

“遵命！”黛妮夫人連忙領命，然后如釋重負的坐了下去。

除了黛妮夫人以外，其余五院的主官此時都是一頭霧水——新王陛下對付他姐姐的時候雷厲風行，怎么主政之后就變成了老好人？歷來的太陽王只有公庫私用，這么主動承擔財政開銷的陛下，還是眾多君主的第一人。

“謝陛下！”巴德聞言則是大喜過望，俯身又行了一記重禮。

“王叔先別坐下，我還有事要問你，歷代王族，除了阿蒙王那一代之外，有過封邑么？”伊文繼續問。

“回陛下，只有年供，沒有封邑。”

“嗯，我再問你，但凡有大規模軍事行動，王族可有避戰而逃的懦夫？”

“回陛下！阿蒙王有過詔令，但凡有戰事，王族子孫不論親疏大小都有出丁的義務。一直到現在，王族也在履行詔令，否則怎么會在短短五年內，損失三分之二的數量啊！？”巴德此時已經大致揣摩到了伊文的心意，激動的大聲回答。

“嗯……我知道了，王叔請坐。”

伊文吩咐對方坐下，目光從六大廳院的主官身上逐一掃過，沉聲說道：“比較權利與義務，我覺得歷代先王對待王族過于刻薄，各位臣僚不妨議一議。”

話說到這份上，貴族老爺們哪里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這是要重新啟用王族的征兆啊。面對這個提議，他們是打心眼里不愿意接受，這不是明白著要割自己身上的肉么！但是這位太陽王太能打，大招都是對軍級別的……反對他的話，說不定哪天就被神罰咯……既然如此，那就陽奉陰違吧！

“陛下！”

法王院的主官黑廷斯鼓起勇氣站起身，右手扣胸，恭敬地俯身行禮：“您可以讓王族子弟封駐軍屯，衛戍邊防，這樣不僅能給與他們穩定的經濟來源，還能增強帝國的國防力量。”

“臣附議！”

“臣附議！

“黑廷斯閣下的辦法一舉兩得，，希望陛下予以采納。”

原本安靜的權王殿瞬間喧囂熱鬧起來，在場的大小貴族紛紛附和，對黑廷斯給出的辦法贊不絕口。

“荒唐！”

伊文頓時板起臉，大聲的斥責道：“王族沒有采邑只有年供，這是阿蒙王定下的鐵律，我是他的子孫，怎么能廢除他的詔令。”

他的目的是重用王族，不僅是再分封，最后把王族變成另一批貴族——總而言之，封建采邑這種削弱王權的陋習必須徹底廢止！

好不容易編出了兩全其美的想法，去被伊文以‘祖宗家法不可棄’的理由懟回去之后，黑廷斯僵立在原地，一時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貴族老爺們見伊文不予采納，頓時也拿不定主意了。既不想被割肉又想不出好辦法，他們只好集體裝死表示態度。

“既然各位臣僚都沒有注意，我倒是有個想法，各位不妨聽一聽。”伊文見他們擺出一副沉默是金的面孔，便自顧自的說道：

“我打算召集帝國境內所有的王族子弟，讓他們舉家遷入王城，每戶出一丁編練一支新軍。具體費用從我的賬上出，具體名字么……就叫圣胄軍，怎么樣？”

不怎么樣！！！

貴族老爺們很想這么大聲的告訴他，但是一想到艾露蘿梅被他單槍匹馬的做掉之后，一個個都縮起了腦袋。反正王城本來就有日冕騎士團駐守，現在又加一個圣胄軍好像也沒什么，而且陛下好像也沒有允許他們參政……既然如此，只好捏著鼻子接受了。

唯有司政院的主官塞提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么，但考慮到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神王的家事，輪不到他們這些外臣說三道四，只好繼續閉口不言。

“黑廷斯閣下辦法雖好，但是沒有考慮到阿蒙王的遺訓，相比較而言，陛下的辦法更加成熟。”布鎮院主官薛西斯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沒關系，連忙站出來附和。

“薛西斯閣下說的對。”

“陛下的辦法確實更穩妥！”

在他的帶動下，權王殿像是燒開的沸水一樣，迅速變得鬧哄哄起來。

“那就這么辦，這件事是我的家事，就由衛王廳操作吧。”伊文見他們識相，順理成章的將繞過六院，將事情交給了巴德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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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從廳殿拱形的落地窗戶中灑進來，讓個布置得充滿古典氣息的房間中一片明亮，一張造型精美的茶幾前，伊文和日冕騎士團的大團長德爾魯相視而坐。

“不用緊張，你是因為事先不知道而有所冒犯，所以我不會怪罪。”伊文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只好出言寬慰。

“謝陛下。”德爾魯聽到他這么說，懸在心頭的一顆重石，才總算是安然落地。

“不過關于某些方面，我還是心懷疑慮。”

伊文捧起手邊的瓷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開水：“日冕騎士團里有多少人心系堂姐，有多少人愿意向我效忠，這點大團長能分清楚嗎？”

“陛下恕罪！是臣下管理無度！”德爾魯剛剛放松下來，這會兒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這么說的話，你是忠于我的？”

“日冕騎士團永遠忠于太陽王，誰是太陽王，我們就為誰拼死效力！”大團長不假思索的回答。

“說得好！”

伊文又斟了一杯清水，推倒對方面前：“不過具體的事情如何，你要讓我看到你的表現。”

“陛下請吩咐！”

德爾魯受寵若驚的接過清水，捧在手里，卻沒敢喝，而是目光灼灼的盯著對方。

“眾所周知，日冕騎士團不僅有衛戍王城的職責，還是太陽王的耳目。為了考核騎士團的能力，我要你幫我盯幾個人，這段時間他們的所作所為，每天早上都要分毫不差的送到我手里。”

“請陛下放心！”

德爾魯拍著胸脯答應下來，然后警惕的環視左右，確定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問道：

“陛下想盯的人是誰？”

“六大廳院的主官。”伊文目光一動。

通過上午在權王殿發生的事，他初步判斷王城之內沒有哪個智障敢公開和自己作對。既然如此，那就要仔細提防暗流涌動。至于這次任務，其實也是對德爾魯的考驗，大貴族們每天做的事情，可以通過太空要塞上的衛星看的一清二楚。通過他每天匯報的信息情況，就能分析出他的忠誠度和能力水平，進而考慮這個人值不值得重用。

機械王庭 第九章 衛王特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