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廚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佛會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佛會
溪巴溫的老巢在積石,后世盛產保安刀的地方,夏國對青唐還存在影響力的時候,家梁也曾經被夏國遙封為積石軍節度使,做西夏的拉攏工作。
溪巴溫在那一帶很有影響力,“河南諸羌多歸之”,從瞎征殺叔父的事件里,溪巴溫敏銳地見到了青唐的虛弱,不再給阿里骨提供軍器。
所以瞎征殺叔事件帶來的余波很大,讓阿里骨非常被動。見到瞎征還不悔改,不由得將冰冷的眼神看向了他。
瞎征被父親的眼神嚇到,趕緊低垂下眼簾,伸手扶住了喬氏。
阿里骨的弟弟南納支趕緊勸道:“寺廟之前,別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了,趕緊進去禮敬大師吧。”
四人走到寺廟里,就見很多僧人和工匠手里拿著長方形的木片,正在刻版。
整個寺廟當中,除了香煙,都是木材的香氣。
青唐的官方文字是吐蕃文,從唃廝啰開始,青唐和宋朝政府的往來文字都是吐蕃文,被稱為“蕃書”。
見到幾人行來,益西央放下手中的刻刀和木板,上來給四人行禮。
喬氏還禮之后,對益西央說道:“大師怎么還親自刻版了?交給下邊的人做不就很好?”
益西央合什道:“師兄從雙塔寺送來了西州佛窟發現的吐蕃文經卷,怕不有千卷之多,不過翻寫的載體過于古怪,且不易保存,老僧只好發動寺僧和工匠們,大家一起動手,爭取早日留下印模。”
“嗯?是怎么個古怪法?”阿里骨很警惕,河西已經屬于大宋,從那邊過來的文字不能掉以輕心。
益西央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帶著四人來到桌邊:“就是這樣。”
經文寫在一種光滑透明的薄板上,非瓷非玉,反倒和皮革有些類似,益西央將之翻過來,鋪上一張麻紙,夾到架子上,蘸了朱墨對著日光,便能夠根據底下膠板上的字跡描摹。
描摹完之后,在經板上刷上薄膠水,命徒弟過來取下謄好的經文,一人牽著謄寫的經文兩角,小心地將之粘到木板上,說道:“這樣就可以開始刻了。”
阿里骨心中松了口氣:“如此倒是方便。能夠讓古卷在金剛崖寺得以保留,這是青唐的大事,我捐五百斤酥油,兩百匹絹帛,給寺內添用,包裹經書。”
益西央趕緊合什感謝。
又閑話了幾句,喬氏說道:“夫君身體還沒有大好,雖然大師繁忙,但是我還是想求肯大師,為夫君舉行一場祈福大會。”
益西央說道:“既然夫人有此心,老僧自當盡心,就用此次從師兄那里得來的敦煌經文。”
喬氏看著益西央的眼睛:“也不光光是祈福,這同時還是一門佛會,我想大師出面,召集青唐各部酋長,親屬、子女,都前來聽經,大師覺得如何?”
益西央抬起頭:“夫人都想召集哪些部族?”
喬氏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說道:“心牟欽氈,溫溪心,溪巴溫,魯尊,結藥密,阿星、李叱臘欽、訶諾、朱古、隴遇贊、抹征。”
這些都是青唐的大酋長,心牟欽氈的部族在青海湖畔,一直對董氈有異心,瞎征殺蘇南黨征,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
溫溪心不用說了,盤踞邈川門戶,擺明了想要投宋,還奉藺逋比為主,有點挾太子以令諸侯的意思,背后還有大宋撐腰。
溪巴溫的根據地是南部積石城,青唐四個大城之一,卻收留了蘇南黨征的兒子獨篯羅結。
結藥密的部族在河州上游,同樣心懷叵測。
魯尊是廓州城守,和溪巴溫是同盟,共同盤踞黃河以南地區。
這幾個人都是阿里骨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人,至于其余的酋長,多是搖擺,誰勢力大就依附于誰。
益西央心中震驚,青唐這是要出大事兒。
喬氏問道:“如何?”
益西央不敢再有任何猶豫,以阿里骨的殘暴,他要是敢不答應,金剛崖寺數百僧徒信眾,只怕全部活不過今天。
趕緊合什躬身:“既然夫人有此盛情,老僧豈有不歡喜之理,這就給諸路酋長們去信,召他們齊赴青唐城,如何?”
喬氏的臉色這才緩和了過來,微笑道:“如此甚好,大師相召,想必他們也是心喜的。”
但是事情的變化遠出益西央所料,不但信件要被阿里骨看著他寫,看著他封好,蓋好金剛崖寺的火印之后,傳信的工作阿里骨也沒有讓益西央派人,而是用自己的人。
很快,出去采買的僧眾也回來了,說是王子的衛兵守在寺門外,有什么需要都是他們接手,寺內的人全部不得外出。
益西央嘆了口氣,合什道:“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希望佛祖能夠保佑這片土地,這些紛爭的孩子,都是他的信徒。”
弟子阿令京給益西央碰上一杯奶茶:“師父毋憂,想來他們也不敢對金剛崖寺怎么樣。”
益西央接過:“不用去管這些,精研佛法戒律,為世人弘法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很快諸路大酋便會到來,崖上的經幡實在太破舊了。”
阿令京說道:“邈川送來的那面九尺五部風馬龍幡,大師一直舍不得用,要不,這次就將之掛出來?”
益西央點頭:“嗯,先去告訴王子,就說諸路酋長即將到來,我們準備將金剛崖寺修繕一下,需要些朱砂、彩漆,還有銅器也要打磨打磨,木器門窗有些也需要修理,請他派些熟手的工匠過來。”
阿令京有些不明白:“師父,以前你不是要求我們盡量自食其力,能不接受供奉就不要接受嗎?”
益西央再次嘆了口氣:“阿令京,如果有人覺得我們是威脅,我們就得讓他們放心。這里是下路弘法的祖庭,保護好它,是我們這些繼承者的使命。”
阿令京合什道:“徒兒明白了。”
收到了金剛崖寺的求肯,喬氏和阿里骨終于完全放心了下來,大方地撥出了最好的工匠,置辦了修繕廟宇所需的木材、漆料、還給了一筆費用。
不過數日,金剛崖寺修繕一新,寺后的高大旗桿上,飄起了嶄新的新經幡,經幡華麗非常,讓來往的僧眾信徒莫不頂禮膜拜。
金剛崖寺因為是下路祖庭,前來聽經的人很多,因此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小市集。
洛揚多杰經營著一個運鹽的馬幫和一個大通鋪的幺店子,接待來往的朝圣者。
見到寺后飄起的大經幡,洛揚多杰對伙計們說道:“青鹽該進貨了,今天將馬兒喂飽,再去王子的水磨坊看看有沒有粕餅糠餅發賣,如果沒有就買兩百斤豆子舂成粉料,直接喂太浪費了。”
伙計們答應著去了,洛揚多杰這才回到客棧,打掃完衛生,這才進到內室,將刀劍擦拭保養了一番,又取過弓來檢查了一遍,將弦掛上。
青唐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蘭州,李憲收到溫溪心的傳訊,又聽說溫溪心攜帶長子覺勒瑪斯多卜去了金剛崖寺后,不由得大為焦急,立即發電報去興州和汴京城求計。
趙頊召集群臣商議。
大家又是眾說紛紜。
首先是軍機處,軍機處認為如今寧夏才安定兩年,如果不是按部就班,先取邈川,修建城池而遽取青唐,則青唐難守。
首先,自河州炳靈寺渡河,至青唐城有四百里,道路非常艱險,難以聲援。
其次,青唐地勢險要,如果他們斷橋塞隘,雖有百萬之師,倉卒也難得前進,如果提孤軍以入,四無援兵,必生他變;
但是要遣大軍進入,青唐、宗哥、邈川三地本土糧食不足,止支一月,而從內地轉運,又實在是過于靡費。
軍機處的建議,如今先收買周圍部族,對青唐進行內部的分化瓦解,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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