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終篇:記憶成塵,亦夢亦真

我躺在一處山坡中，山坡四周都長滿著野草，董治坤一直守在不遠處不肯走，每次我來這里，他都會冷著一張臉，我看著他那副神情不勝其煩，可是爸爸讓他形影不離地跟著我的，若他稍有不慎，極有可能會被爸爸懲罰，罷了，隨他去好了。

我的視線又看向山坡正中間的一處小丘中，那里，正埋著我尚未面世的孩子，為了彌補對他的虧欠，這兩年來，我時常會過來陪他，也算是我對他的一點小小的彌補吧！

慎兒的超市越開越大了，如今的她沒有了當年地顧慮，正是她大展宏圖的時候，她一邊不停地周游在世界的每個角落，一邊不斷地壯大葉氏百貨，卻與我這個曾經的男朋友和未婚夫、曾經孩子的父親漸行漸遠。

前幾天，段若軒帶囡囡回來湛陽看陳琛的時候，陳爸爸和陳媽媽也過來了，陳媽媽一直摟著囡囡不肯撒手，看著那情景，我的眼圈竟也微微泛紅，于是我躲進廚房，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飯后，囡囡丟下眾人，她悄悄問我，“叔叔，為什么過了兩年了，你還不去找媽咪？”

“媽咪忙著呢？”我敷衍她。

“才不是。”囡囡鼓著腮幫多，跟我著急，她說，“叔叔，以前是我不對，不該把爸爸的死怪到你的頭上，如今我長大了，我大伯也教了我很多大道理，所以我明白，爸爸的死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你應該去找媽咪才對。”

“囡囡，叔叔決定不去找你媽咪了。”我笑著答道。

“可是為什么呢？你明明還愛著媽咪的。”囡囡疑惑不已。

“囡囡，叔叔呀，永遠愛著你的媽咪，只是叔叔希望你媽咪來找我。”我又答道。

囡囡還是不解，她轉身去看段若軒，段若軒在囡囡的耳邊說了一會兒，只見囡囡突然兩眼放光，然后一直點頭，最后，她叉著腰對我說，“叔叔，我決定了，為了你的幸福，為了讓媽咪早些幫我生個小弟弟來，我讓媽咪主動來找你。”

囡囡叉著腰的神情和說話的語氣惹得一屋子人都笑得前俯后仰，這丫頭，越發的古靈精怪，竟然拿起我開涮了。

囡囡走后，我直接回了司徒大宅，見爸爸正陪媽媽在前院里曬太陽。

“小哲，你今兒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媽咪見著我后，笑咪咪地朝我招手。

沒錯，正是媽咪朝我招手。

我從不相信奇跡，或許以前因為慎兒要嫁到司徒家來時，我曾動過這個念頭，想象著媽咪會因為慎兒和囡囡的到來，而從沉睡中醒過來，可是自從命運再次將我和慎兒錯開后，我早已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殊不知媽媽竟然奇跡般地好了起來，也不知是老天爺在可憐我，還是在可憐爸爸。

“媽咪，您的氣色越來越好了。”我上前蹲在媽咪的跟前，將臉埋在她的腿上，感受著濃濃的母愛，“媽咪，看來這都是爸爸的功勞了。”

“可不是？”媽咪看了爸爸一眼，又問我，“吃了午飯沒有？”

“剛剛在陳琛那里吃過了。”我興奮地拉起媽咪的手，“媽咪，今天囡囡來湛陽了，這丫頭，又長高了不少，不過嘴巴也越來越厲害了，竟然調侃起我來了。”

“哦，她怎么調侃你了？”媽咪好奇地問道。

“她呀！”我說著說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媽咪，我還是不說了，總之那臭丫頭嘴巴現在可厲害了，我同段若軒說好了，下次過來時，讓囡囡在湛陽住一個晚上，我把她接到家里來陪陪您。”

“那我就盼著那一天的到來了。”媽咪喜不自勝。

“我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也該回去了。”這時，爸爸輕聲對媽咪說道。

“那我們進去吧！”媽咪點了點頭。

“爸爸，還是我來吧！”我接過爸爸手中的扶手，推著媽咪回正屋。

“小哲，你今兒回家，是有事找爸爸談呢，還是其它什么事呢？”

“我自然是想媽咪了。”到玄關處時，我又俯身將媽咪從輪椅中打橫抱了起來。

“小哲，媽咪還不想回房間，不如你把我放在客廳吧！好幾天沒有看到你了，我們娘倆聊一會兒天吧！”

“自然。”我點了點頭，將媽咪放在沙發上，又拿過旁邊的薄毯蓋在媽媽的腿上，媽咪雖然醒來了，可是體質還是很差，所以無論到哪里，都是爸爸抱著，連路也不讓媽咪走，再不濟，也是讓媽咪坐在輪椅中。

“爸爸，您這么寵著媽咪可不行哦，醫生說了，媽咪可以適量加強鍛煉的，這樣可以早些恢復身體的各項機能，總不能每天都這么抱進抱出的。”我對緊靠在媽咪身邊的爸爸抱怨著。

“誰說我沒有鍛煉的，慎兒每次—”媽咪說了一半突然掩住嘴，用求救的眼神看著爸爸。

“咳，慎兒每次打電話給我，都有讓我多陪你媽咪鍛煉鍛煉的，這不，我不是已經開始帶你媽出去嗎？”爸爸接過了話頭。

“媽咪，慎兒？她有同你們聯系過嗎？”我緊拉著媽咪的手，焦急地問道。我不理會爸爸牽強的回答，因為我捕捉到媽咪嘴里的那個名字和不自然的神情。

“你別著急，她也是聽說我醒來了，所以偶爾打電話過來問問而已。”媽咪拍了拍我的手安慰著，我卻聽出媽咪的話里頭，似乎有什么隱瞞著我。

“媽咪，我有些困了，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吧！”我也沒多問，起身對媽咪說道。

“你回房休息去吧！我有你爸爸陪著我就行了。”媽咪朝我點了點頭，然后拉著爸爸又聊起了天來。

我看著爸爸和媽咪親密的樣子，直覺一陣心酸，如今爸爸終于等來了媽咪的蘇醒，可我卻不知何時才能等來我的春天。

慎兒，我終能理解，你當年頭也不回地離開段若塵后，他的所有憤怒和失望，他的悲傷和恨意了，就像兩年前，你丟下我，扛著簡單的行李只身住進段家那般，那時候，我的世界幾近崩潰，那個‘好’字，你可知道我經歷過多久的內心掙扎，有多艱難才發給你嗎？

我知道，我不該因為你為了囡囡義無反顧地丟下我而恨你，我恨的是在我們經歷了那么多的苦難后，你依然把我排斥你在你心門之外，我明知道，你的身影，沒有那么快從那座深宅中走出來，可是我依然把我的所有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等待中，等著你踏出來，可是你雖然踏出來了，可是你的腳步并沒有邁向我，而是去了更廣闊的世界，甚至連一句解釋都不曾有過。

慎兒，我懂你，所以我不怪你，也不愿去打擾你，你環游全世界，我放縱你，你開新的分店，我默默替你感到開心，只是看著日益自信的你，我卻越發的不開心，葉慎兒，你的自信、你的美麗、你的倔犟、你的堅強，你的一切，本應只屬于我司徒允哲的，可是這兩年來，你每到世界的某一處，都會惹出一身孽債，每一次我都想像那次在澳洲樣，直接把你打包帶回家中，然后將你五花大綁，讓你再也不能出去‘招蜂引蝶’，所幸的是你每次都在我準備行動時，全身而退。讓我不得不又愛又恨。

你如今玩的這些你追我逐的游戲，我尚且可以奉陪，只要你不要太過份就好，不過陳琛那個急性子，你就沒有那么好對付了，有幾次若不是我和樂正東拉住，想必他早就坐上飛機，去把你從世界的某個角落給拽回來了。

我心里很清楚，你之所以時不時制造一些‘桃花劫’來，分明是想我主動出擊，只是這次，我決定不再不動找回你了，十二年我都等過來了，何妨再等上個十二年，葉慎兒，你若不主動回到我的身邊，我勢必與你僵持一生。

今日是她在蘆州的第三分店正式開業之日，本想過去看一看的，看來是去不了了，因為從那處山坡回后，我感到有些疲憊，竟一直昏睡到今天，起床后也覺全身無力，只得繼續躺在床上了，看來我真應該聽董治坤的勸阻，早些回家才好。

我躺在床上，無力地看著房間四周，已經兩年了，似乎還充斥著她的身影，這幢別墅，當年是為了她買下的，我等了那么多年，卻依然沒有等到她的真正到來。

慎兒，你若對我還有一點點的同情與憐憫，那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折磨我了。

齊阿姨讓大宅的家庭醫生過來給我診斷了一番，醫生說我只是偶感風寒，并不大礙，讓我多喝些開水，捂著被子睡一覺，出身汗就好了，又開了些藥后就離去了。

于是我捂著被子繼續睡了，睡著睡著，似做起了美夢，夢中，忽然看到一道倩影朝我走來—

我努力睜大了眼睛，仔細看著那道瘦削的身影，快齊腰的秀發，調皮的笑容，正言笑宴宴地撫摸著我的臉龐。

“阿哲”

我把記憶碾成塵 番外之終篇:記憶成塵,亦夢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