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手 第兩百九十四章 避實擊虛(上)
某天清晨,曹云接電話:“喂!”
“曹大哥早上好。”
曹云:“小雪,有事就說。”大家何必那么客氣呢?趙雪如果接到自己電話,也能肯定自己有事。
趙雪道:“遠征想見你。”
曹云:“我對他沒有興趣。”
趙雪道:“曹大哥,二審判決已經下來了。他現在還在看守所,最多兩天他要轉到死囚監獄區等待死刑復核。”
曹云:“你倒是有同情心。”
趙雪:“我只是轉達一下。”
曹云道:“行,你過來接我,還是我去看守所見你?”
趙雪道:“我去接你吧。這次不是律師探監,所以你們的交談場所有錄像錄音,并且我會陪伴在你們身邊。”
曹云:“好的。”
車上,曹云問:“小郭和白素的事了了嗎?”
趙雪:“小郭近期可能會被調派到大宇島。”
大宇島是一座孤島,有近百戶人家的一個農村,多是老人和小孩,也有一些青壯。島上有個派出所,配備兩名警員。由于一名老警員退休,新補充的兩名警員都是實習生。寺長詢問小郭,是不是愿意去派出所帶隊,三年時間。
寺長意思:我和白素談過了,她一定要出口氣。三年后恩怨一筆勾銷。她要的是你的誠意。
可以不去,但是接下去還會發生什么事,不好說,也許不會發生了,也許會。小郭同意去大宇島。他告訴趙雪,法律上他沒罪,但是白水易是他殺的第一個人,在事件發生后,雖然表面他很堅強,實際上一直通過社交軟件在接受警局心理輔導師的輔導。
去大宇島只能乘坐兩天一次的輪渡,從東唐南碼頭出發,六個小時后才能到達大宇島。大宇島被譽為生態之島,島上生態非常豐富,同時也是一個非常安寧清靜的小島。這等同給小郭放假三年。但小郭心中有數,三年后自己再回來,是沒有資格再去搜查一課了。
曹云問清楚時間,記在心里,怎么也得請小郭吃頓飯。
看守所的重刑區戒備森嚴,曹云不知道走了多少道鐵門才到達重刑區。金屬感應門不說,探測器不說,搜身不說,還得脫掉衣服,脫到只剩下內衣才給予放行。即使是趙雪,其手槍根本就沒辦法帶進去,所有的金屬都下了。
會客室面積不大,一張透明玻璃的桌子和兩張椅子,頂部掛兩臺攝像機,整個會客室空空蕩蕩的。
曹云等待許久,聽見鐵鐐的聲音,看見了門口的遠征。二審維持死刑判決后,遠征就被上了刑具。一名看守警員扶遠征坐在椅子上,這椅子是固定在地板上的。看守將遠征的腳鐐和地板上的鐵環扣在一起。打開了手上的鐐銬,站立在墻邊。
趙雪上前,從看守處拿了香煙,遞給遠征一根,點燃,外來者不能提供香煙,也不能攜帶香煙。
曹云道:“你這是超級死囚待遇。”普通死囚他們的生活環境比普通囚犯要好,對他們的限制更為寬松,內松外緊,外層非常嚴密,內部努力營造出輕松的氣氛。在一名死囚行刑前幾天,也就是死刑復核之后。他的放風時間會增加。根據各地方不同,甚至可以搬入有暖氣有空調有電視的囚室。
遠征自嘲一笑:“可惜蘇軍都死光了。”
曹云笑:“你還真把游戲當回事?”
遠征道:“誰也沒當回事,但是大家本應該明白,多一位盟友多一份力量的道理。”
曹云問:“你今天見我有事?”
遠征道:“我想委托你,將我的尸體送回美國我的故鄉,和我父母安葬在一起。我不相信他們。”
曹云問:“你相信我?”這更像是諷刺。
遠征道:“似乎我也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曹云想了一會:“我會委派一名律師送你回家,但不是我。”
“呵呵,總比沒有的強。”遠征道:“我身無長物,我銀行里的一點錢估計早就被凍結了。”
曹云回答:“算我貼本。”
遠征道:“如果你愿意,愿意收信息,我可以用情報作為報酬。”
曹云搖頭:“我對你掌握的情報沒有興趣。”
遠征道:“我知道兩個人的身份,任何一個人的身份都是價值千金。”
曹云站起來:“我想我應該走了,祝你愉快。”
遠征道:“我知道走叉和導師的身份。”
看守看趙雪,趙雪嚇一跳,她對導師身份沒興趣,這是美國人的秘密。遠征被導師坑了一票兄弟,并且綁架了西斯,知道導師身份并不奇怪。但是他竟然知道走叉身份,這就有意思了。
遠征道:“今天請你來,還有一個目的:我不想死。”
曹云站立看遠征:“你準備聘請我做律師,和官方討價還價?”
遠征慢慢點頭:“沒錯你聽說過天鵝石嗎?”
“不知道。”
“是新天鵝堡前主人珍藏的一枚寶石,保守估價一千五百萬美元,這還是它的藝術價值,沒有考慮它的歷史價值。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告訴你怎么拿到天鵝石。天鵝石在瑞士金庫中,需要密碼和口令,我交了最少三十年的金庫租賃費。”
遠征一共造成了六人死亡,還能談嗎?東唐所在國對死刑是非常謹慎的,這么重的罪名基本沒有可能。而且過了二審就不是和檢察官談了。
趙雪湊過來:“曹大哥,可以試試,我請李局長和上面溝通,未必不能談。再說,談不下來也沒有損失。”
他們交談是漢語,遠征聽不懂,但是不著急,用英文道:“如果最終沒有談妥,你可以獲得天鵝石的一半價值,還有一半請捐獻給慈善機構。這是一家專門幫助殘疾菌人重新生活,重返社會的慈善機構。”
曹云問:“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先拿到天鵝石?”
遠征點頭:“不僅如此,你還可以先賣掉天鵝石。距離我的死刑最少還有半年。”
曹云:“這是個很合算的買賣,就算我不談,或者隨便應付一下,就可以拿到七百五十萬美元。”
遠征補充:“七百五十萬美元不包含天鵝石的歷史價值。”
“我做人做事只認一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不信。”曹云整理下衣角:“我得走了,再見。”
曹云走向門口,遠征道:“我可以拿出我認識走叉的證據。”
曹云回頭看遠征:“你認知有些錯誤,我喜歡錢沒錯,但是有錢還得有命花。你涉及的問題太深,我不想觸碰這些事。所以,再見,小雪,走吧。”
遠征看桌面微笑,誰也不知道他為什么笑。
“曹大哥。”趙雪跟上:“他說的是真是假?”
曹云:“他也是說給你聽的。”
趙雪點頭:“我知道。曹大哥,天鵝石有很重要的歷史意義和文獻價值,就算你不相信遠征,也可以答應遠征,反正不吃虧。”
“不、不。”曹云道:“但凡表面看起來不吃虧的賺錢買賣,肯定蘊含了其他因素。我賺錢很快,但是我對賺的每一分錢都知道他們來源的原因。天鵝石我沒有能力吃下去臥槽,被利用了。”
趙雪問:“什么?”
曹云有些懊惱:“如果是遠征要見你或者李墨,說自己有名單,并且有天鵝石。你們最多會內部開個會。現在你要寫報告,等同幫他做廣告雖然我不知道廣告有什么用,但是看得出遠征還想活下去。”
趙雪和看守都要寫報告,并且向上級匯報。至于是不是曹云猜測的別有目的,曹云也不管了。十人營沒有善茬,這種招自己不接。這些人的思想和思維,甚至是三觀都很可能出乎人類的意料。
這件事曹云這邊似乎是結束了,但是在經過一些操作后,銀河律師所的鎮所著名律師周賀接下了遠征的委托書。
葉瀾案正式開庭。
本案最主要的證人就是受害者晚春,晚春今年二十九歲,妝比較濃,眼神帶有不屑和攻擊性。
晚春在檢控官的詢問下,將自己的口供重新說了一遍。包括了插隊、去洗手間、記不得發生什么事、有意識后自己已經在醫院。
接下來是曹云訊問時間。
曹云拿了資料邊看邊走,走到晚春面前,問:“證人,請問你去挪威有什么目的?”
晚春回答:“旅游。”
曹云問:“一個人?”
晚春回答:“是的。”
曹云問:“你會英文嗎?”
晚春回答:“會。”
曹云問:“會挪威語嗎?”
晚春:“不會。”
曹云:“預定了酒店嗎?”
晚春:“沒有。”
曹云:“計劃了旅游路線嗎?”
晚春:“沒有,我準備入住酒店,在詢問賓館工作人員后,再做旅行計劃。”
曹云:“從資料來看,證人你在一家公司做行政工作,工作大約三個月了。”
晚春回答:“是的。”
曹云:“之前你的工作是什么?”
晚春看檢控官,檢控官舉手:“反對辯方律師詢問和本案無關的細節。”
曹云道:“請法官相信,很有關系,我不會浪費大家時間。”
法官點頭:“反對無效,證人請回答。”
晚春:“沒有工作。”
曹云道:“你高中畢業后去法國業績大學攻讀了學歷,回國后一直沒有工作?”
晚春:“我念的是大學,不是業績大學。”
曹云道:“不好意思,你的大學在去年被官方認定為業績大學。請回答我的問題,行政工作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嗎?”
晚春深吸口氣,點頭:“是的。”
曹云:“我很好奇,為什么?”
晚春:“私人原因。”
曹云道:“你父親原本挺有錢的,不過在半年前申請破產。你也在此后開始投遞簡歷,但一直沒有用人單位回復你。于是你修改了簡歷,稱自己有五年的行政工作經驗,最終得到了現在這份工作。對不對?”
晚春看檢控官,曹云先開口:“本案中最重要的證據是證人的證詞。我現在在確證證人你的人品,請你回答我,是不是通過欺騙得到了這份工作?”
“我是修改了簡歷,但是我自認為沒有欺騙。我工作很努力。”晚春道:“并且在工作十天后,我已經和老板說明自己以前沒有經驗。”
曹云問:“是老板看出你沒有經驗,還是你主動說明?”
晚春低頭,有些艱難的回答:“老板詢問。”
曹云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繼續問:“你去挪威是3號。請問,你本次去挪威是不是向公司請假了?”
晚春:“我請假了。”
曹云:“2號晚上通過電話請假,對嗎?”
晚春點頭:“是的。”
曹云問:“你請假的理由是什么?”
晚春看檢控官,檢控官輕搖頭,這問題無法反對,晚春無奈回答:“我同學去世。”
曹云問:“你在挪威有幾位同學?”
晚春不開口,很不舒服。
曹云道:“實際上你在挪威根本沒有同學,你的同學八成是東唐人,兩成是法國人。你通過欺騙獲得工作,你又通過欺騙獲得假期,請問你現在是不是在欺騙法庭呢?”
檢控官:“反對,前者是小事,在這個世界上誰不撒謊?只要不犯法,無傷大雅。”
法官道:“辯護律師,請詢問和本案有關的問題。”
曹云點頭,道:“我換個和本案有關的問題,證人,你怎么預定的機票?”
晚春:“網絡訂票。”
曹云道:“為什么選擇上午十一點的飛機,這架航班要在法蘭克逗留六個小時。為什么不選擇十點直航奧斯陸的航班?”
晚春回答:“我考慮趕直航時間比較緊張,畢竟機場距離市區比較遠。”
曹云:“只有這個原因?”
晚春回答:“是的。”
曹云:“你糾結過十點的飛機了嗎?”
晚春回答:“當然,畢竟十一點飛機要轉機,考慮到時間上的安排,我還是選擇十一點。大家都知道,我們去機場需要一個多小時,如果是十點的飛機,八點就必須出發。而八點到九點正巧是交通高峰期,很可能發生擁堵。我選擇十一點,我認為是很明智的選擇。”
曹云問:“呵呵,我還以為你要說:十點飛機沒票了。”
晚春:“啊?”
曹云道:“沒錯,十點飛機的機票在2號上午就全部賣完,你在2號晚上十一點訂票,卻糾結是選擇十一點的飛機,還是十點的飛機,難道不可笑嗎?你有沒有在撒謊?”
晚春:“我,我可能記錯了,沒注意到。”
曹云道:“剛才你可是慷慨陳詞,說十一點是更好的選擇。你說我們應該相信你哪句話呢?”
晚春許久后才回答:“我是直接選擇了十一點飛機,沒有直接回答原因是,我不希望在這問題上糾纏,解釋起來非常麻煩。”
“哦,原來如此。”曹云裝模做樣的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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