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一條錦鯉 第0347章 電影節尾聲
“是不是現在才有了來到戛納的真實感?”
徐錚跟季銘,一大一小,頂著烈日,吹著地中海上吹來的浪漫之風——噫季銘想著如果是跟初晴來這里旅游,倒是個不錯的消遣,可惜邊上是個中年油膩圓滾滾男。
隨著好萊塢明星地退去,戛納變得相對冷情了一些。前幾年,每一天都有海灘派對通宵達旦,來自某些電影劇組,來自贊助商,來自某位頂級電影人……你根本分不清這里是電影的圣地,還是好萊塢奢華的銷金窟——必須要說的是,戛納掌門人福茂本身是樂于見到好萊塢加盟的,可惜因為奧斯卡的魅力更強大,所以為了備戰奧斯卡,他們的節奏跟戛納有所矛盾。
當然,戛納依然具有吸引力。
比如現在正在舉辦的中國日活動,很多中國電影會選擇來戛納轉一轉。小成本的文藝片,可能是希望重走賈章柯的成功之路,或者至少遇到幾個買家,可以把電影成本平齊,以繼續把艱難的電影之路走下去。但很多意在大陸票房的電影,就難免叫人小聲竊竊,恐怕是為了拿通稿去宣傳用的——但說實話買賬的人越來越少了。
地主家的傻兒子也是會長成小地主的。
“人還挺多的。”
“這里的人很熱情,對電影。”
季銘頂著大墨鏡,掃了一眼,中國日的活動非常豐富,不僅有室內的論壇交流,室外也有很多派對、紅毯、沙拉自助餐、酒會,有時候甚至都沒有什么主題,聊你們想聊的,說你們想說的,如果能談談對中國電影的看法,也不必是多阿諛的贊美,都可以——從事華語電影國際發行的王勝,他們公司今天就有一個派對活動,邀請了季銘和文晏,尤其是季銘,這位新晉紅毯大帥哥,在電影節的人氣超出很多人的想象。
戛納的熱鬧來自于極少數的電影明星,包括演員、導演、知名制片、投資人等等,更來自于全世界各地的游客、電影愛好者,以及很多年輕的“朝圣者”,他們也許是學生,也許還在等待機遇降臨,穿著并不昂貴但足夠吸引人的長裙、潮衣,來到這里,希圖被人慧眼識真金,或者更直白地說,有些人只希望能遇到出的起價的大佬。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那些蹭紅毯的中國小明星、網紅,已經算是跟電影關系密切的了。
“哎徐老板,你如果去跟她們說,你是中國日開幕片《藥神》的投資方、制片、主演,啊,會不會——”
雖然看不見季銘的眼睛,但是徐錚見他扯得老高的嘴角,還有賤吧嗖嗖的語氣,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肯定沒有你受歡迎。”
“那你就搞錯了,我就算臉熟一點,但人家知道我就是個菜鳥演員,根本沒什么利用余地。你就不一樣了,你可是中國電影的大人物,雖然離歐洲遠了一點,但資本家都是沆瀣一氣的,說不準你就能給他們找兩個角色,或者至少能在電影節期間風光風光。”季銘挺惡意地揣測這些追夢男女,管他呢,都是老外:“放心,我不會跟姐說的。”
“我不一定不告訴小初。”
“你告訴她,她也只會開心能聽到我的名字。”
“……”徐錚低頭,從墨鏡上面看季銘,這得多不要臉:“你牛。”
今天徐錚算是主角人物,季銘嚴格來說也能算是半個——一則他是本屆電影節最有排面的中國明星了,二則他也客串了《藥神》,除了徐錚,只有他這個客串的演員在場,其他所有主演全都沒在,難免他也要作為參與人之一上臺交流的。
“真熱。”
“進去就好了。”
“嗯,《歐洲攻略》,梁先生演的?”季銘看見一塊易拉寶,上頭中英文的介紹,他還看見了加拿大凡凡和他那位,一言難盡的中戲師姐:“系列的新電影么?”
“嗯,你沒聽說么?馬楚城拍的啊。”
那就是了,這位金牌攝影師轉行的港城導演,曾經執導了《韓城攻略》和《東京攻略》,頗受好評。
“你也真是的,前幾天人還花了大價錢上過《場刊》封面的,你都沒看見?”
“沒有,我只看了夸我的那幾期。”
可以,夸你的還有好幾期呢,厲害了,我的雞,你怎么還不打鳴呢。
“怎么了?應該還可以吧?”
梁先生近年來的作品,雖然有點一言難盡,好吧,直接說,爛片超多,都是為了錢。但畢竟這是老系列,還是有點讓人期待的。
徐錚默默搖頭,意味深長:“有些人,有些地方,并沒有跟著時間一起往前走啊。”
啊哈。
秒懂。
老港片的爛梗,手法老套,劇情隨心所欲,破漏百出——時代早已經變了,類似《湄公河》《紅海》,才是港城類型片導演的新出路。季銘其實當初還稍微了解過,他發現真的,港城類型片導演拍主旋律動作、戰爭、警匪的時候,其實很有發揮余地的,也真是一枝花從側墻開。
中國日活動現場,季銘幾乎以為是回了中國,有不少老外面孔,但是有更多的中國面孔——畢竟現在國內電影的國際化做的也還可以了,老外面孔不少見,尤其是特效商業片。
很多港城的、灣灣的、獅城的,馬來亞的電影人,頂著華人面孔一起來“共襄盛舉”。
熱鬧是真熱鬧。
在戛納想要拉一幫人湊熱鬧,其實不難的,很多人在路邊舉紙牌子討邀請函——邀請函有很多官方渠道可以拿,但如果有高級邀請函主人,以更有面子的方式,走更高級的車道,進入到更高級的場合,那當然更好。
季銘他們的邀請函就很高級——因為他是競賽片劇組。
不過他還沒有去路邊揀人過,他之前跟初晴隔著六個小時的時差視頻,特得意的,邀功地說,他真是為了她一枝花,放棄了好大的森林啊——初晴說:接個電話,等會再說。
“哎季銘。”
“你好,陳經理?”
“啊呀,你還能記得我,真是榮幸。”陳經理是獼猴桃的選片經理,跟季銘其實沒什么大的聯系,不過都是國內這一攤轉來轉去,碰面的機會還是有不少的。
這話說的,季銘只好尷尬一笑。
“你這回可是為國爭光了,我來戛納出差也有好幾次了,還是頭一次有一個中國人這么受關注的。”
這話倒也沒什么問題。
雖則有不少華人拿過獎什么的,但那都是尾聲了,也沒有時間蒸發成影響力,電影節就結束了。再比如鞏立這樣的大人物,大家也沒有特別大的興趣,就好像我們對很多歐洲電影大師,也并無興趣一樣。大家最愿意傾注眼光的,無非是有趣的有料的,那么多在紅毯上作妖的,不就是為了這個。
季銘紅毯一走,官方加持,再來一個顏值打天下的錦鯉許愿,那絕對是掙了個臉熟。
“呵呵呵,是么?”
“是的啊,你看以后有機會我們也合作合作啊,你跟企鵝做這個片子,說實話,不是我詆毀他們,他們能給你多少幫助啊?對吧,還不是靠你自己,靠文晏導演。你來跟我們合作,我們手上也有很多的IP、劇本啊,你要有興趣,我們都可以商量的,畢竟我們平臺在視頻網站里,還是比較強勢的。
再說了,近兩年我們也常常在國際市場上買片,以往都是歐洲人美國人買我們的片子,現在也輪到我們挑揀了,國內市場這么大,與其跑到人家地界上去低聲下氣,寄人籬下,還不如咱們自己同心同德,把自己家里弄的更好呢,種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到時候不說好萊塢,至少一些歐洲電影,亞非拉這些,咱們弄個戛納出來,還是綽綽有余的。”
太能說了這姐姐。
有道理沒道理的,跟下暴雨似的。
“您真有派頭,佩服您,我們這些小演員,就有賴貴司領導了。”
“哈哈。”
楊如意及時出現,把季銘帶了過去。
季銘遺憾地很陳經理告別,他的眼睛里全是不舍,他多希望能再聽一聽陳經理的高談闊論,但是他不行,現實不允許啊,那就再見吧,最好回國之前就不要見了。
“我的天哪,為什么獼猴桃還有這么有思想的選片經理。”
“沒有思想怎么來戛納買片子。”楊如意對這些人更熟悉,其實季銘對楊如意從比較挑剔,到比較寬容的過程,就是看見她努力經營人脈圈的時候——他自己在這方面是有一點“文青”的,固然他可以左右逢源,也愿意向權力人士表達虛假的崇敬,但更多時候他不太想要花費很多精力去經營這一部分。
楊如意幫他做的還不錯,現在隨著季銘在圈內地位的升高,還變得越來越不錯。
一個略微軟乎的經紀人,莫名地適合季銘,具有龐大的商業價值,具有高度的實力保障,但喜歡在自己和整個行業的喧囂之間,掛一道隱隱綽綽的簾子。
“你別看她在國內一線明星那里,也不算特別重量級的人物。但是在很多片子那里,她也是衣食父母型的了。獼猴桃這些中國視頻網站給出的價碼,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是大家都想要咬一口的肥肉。”
這就是變化。
二十年前,中國電影人等待著外國買家,花費幾萬、十幾萬美金,換成人民幣,就是幾十萬,上百萬之多,已經足夠覆蓋掉成本,還有盈利——畢江西的成名作《路邊野餐》,只花了二十萬,人民幣。回報高達數十倍之多。
現在,來自中東、拉美、東南亞、南亞,甚至歐洲的小成本電影制作者,越來越把期待的眼神投向中國買家。這個趨勢或許現在還不甚明顯,但確實已經出現。
來戛納,你很難逃過這些話題。
連你的經紀人都會突然給你來一段,這就是電影殿堂。
季銘看向楊如意,搖搖頭。
他很快就見到了殿堂真正的權力人物,戛納的藝術總監蒂耶里·福茂。
福茂!
很多關注戛納的人,都會知道這個名字,資歷深厚且不受干擾的選片權,讓福茂成為決定主競賽、一種單元、開幕、閉幕、導演雙周所有這些板塊的入圍片單的主宰者。
“季銘,”福茂的中文名字發音,竟然相當標準,這位跟中國影人打了很多年交道的法國電影人,會一點點中文:“你知道么,當我在《遇仙降》里看到你的表演的時候,我跟他們說,可以,再給他們一個月,一定要讓它來到戛納。”
英文交流。
“我必須非常感謝您,給了我們一次非凡的,有關于電影的奇妙體驗。”
“哈哈。”老頭很會聊天兒,他這個位置,跟全世界電影人打交道,也確實需要一點手腕:“我確實非常驚喜,能夠在中國電影里看到這么不同的作品。你的電影是這樣,畢江西的也是。
你們要知道,中國電影可能處于一個商業化和藝術化的間隙,最早大家都在拍藝術片,甚至藝術片就等同于電影,然后張開啟了你們的商業大片時代,接著大部分的資源、人才都開始去追逐市場。但電影始終是一種不可放棄的,可以呈現我們的思考的載體。我覺得中國電影盡管有一些特殊,但終究還是會走到這條路上來,商業和藝術,將會共存。”
慣例是不談任何獎項的。
片單由福茂決定,獎項由評委會決定,兩者相互獨立。
慣例是要合影的。
《我不是藥神》的播放,也得到了慣例的掌聲。
導演文木野、徐錚和季銘,有一個映后的簡短問答會。
主持人在介紹三個人的時候,季銘獲得了很多掌聲——當知道他客串了其中的鋼管舞經理后,甚至還有口哨混在其中。整個氣氛,一下子就非常融洽了呢。
“我并不是這部電影的主演,只是他們都沒有來到現場,所以我作為參演演員的一份子站在這里,做一個吉祥物。更準確的說,我是一個離電影最近的觀眾,我在電影里面看這部電影。”
交流頗為平淡。
國內的媒體想要問的早就問了,國外的媒體,沒有特別大的興趣,能報導中國日就不錯了,還要詳細到開幕片的前世今生么,那就沒什么必要了。
行禮如儀吧。
季銘撈到了一個拍戲體驗的提問,還挺尖銳的,是不是因為某種審查的因素,導致他沒法跳的更盡興。
“我想是因為劇組沒有準備更多預算,畢竟,解開外面的扣子,跟你說的跳盡興之間,可能差的并不是別的,而是片酬。”季銘看看身邊的徐錚,又補充了一句:“我是不是太實在了?其實我并不是一個向錢看的演員,導演們不要被剛才的話嚇到。”
哈哈。
沒有誰在這種場合掏心掏肺,戛納有的是各種主題單元讓你發揮。
稍后季銘還參與了一個青年電影人的論壇,晚上看了一種單元的《地球最后的夜晚》,這電影,不太合胃口,但相當多的老外還看的挺投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看明白了。
這一整天,大概是季銘來戛納之后,出鏡最多一天了。
國內媒體,幾乎整天都能拍到季銘,一身休閑正裝,像是電影里來海邊度假的華爾街金融精英,游走于不同的圈子,國內、歐洲,電影人、商人,藝術、時尚……
獨眼浪在報導中說“季銘經歷了戛納之旅最繁忙的一天,盡管我們并不能看出他有多少疲憊,面對每個人都精神奕奕,面對不同的話題談笑風生,在權力人物和普通同行之間,游刃有余……”
電影節來到倒數第二天,“一種關注”單元率先公布獎項。
此前頗受熱議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并沒有收獲。
季銘被逮住問感想,以及“是否認為華語電影在本屆電影節并不受青睞?”以及“對明天的頒獎典禮,有什么自己的期待?”
這位女記者,來自澎湃——澎湃居然還有記者到戛納來,厲害了。
這么魯的記者,他也是在戛納頭一次撞見。
“你今天的造型很漂亮,謝謝。”
走了。
留下頗為莫名的記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晚禮服,因為很多場合非正裝不許進,所以記者們大多也是晚禮服加身——她這一身,最大的贊美,估計也只能是挺合身了。
畢江西失手,在國內還是引發了相當大的動蕩。如此前企鵝影視的孫總請飯的時候說的,《地球》幕后的操作者,在入圍一種關注單元之后,就著手開始布置宣傳策略了,此時已經鋪開到一個程度了。
一下子聽說顆粒無收,還是相當有沖擊感。
甚至為《江湖兒女》和《遇仙降》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某前影業公司副總,就在微博上潑了一大盆涼水:“最開始的幾天,《江湖兒女》和《遇仙降》良好的反應,還是讓我有一點點期待的。但是隨著后面電影首映,越來越多的片子,比如我們隔壁的日韓,以及意大利、美國的一些片子,都得到了很好的評價,在場刊評分上也并不遜色。到目前為止,《燃燒》3.8一騎絕塵,《小偷家族》3.2位列其后,相對于2.9和2.8的《江湖兒女》以及《遇仙降》,要領先不少。此外,法國國寶導演戈達爾的《影像之書》3分,《冷戰》和《幸福的拉扎羅》也有2.9分。《江湖》并且第四,而《遇仙降》只得第七——亞洲影片此次還是頗為矚目的。
《地球》的失利和場刊的評分,當然不會影響評委會的決定,但還是讓我們清醒了一點,入圍大年不一定是獲獎大年。而且坦率的說,今年日韓電影得獎的可能性,要比華語電影高,尤其是《燃燒》,贊譽非常多。”
跟喜田、季銘關系不錯的媒體,季銘的粉絲、路人,口風也是隨之下調——能入圍就很牛皮了。
但到了京城時間20號凌晨,戛納盧米埃廳外紅毯升輝,無數記者,以及路邊、樹下、樹上密密麻麻的觀眾,還有很多國家翹首以待的影迷們,依然飽含期待,揪著心等待獲獎名單地出爐。
凌晨一點的各大網站,都只留下值班記者,等著全名單出來發新聞。
唯有微博,帶領著一群夜貓子,在微博電影,以及一些身處戛納的電影博主等人的快訊播報里,第一時間關注著戛納的消息。
我成了一條錦鯉 第0347章 電影節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