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直播間 1280 難民營
下班后,常悅很無聊。
一幫人都去手術了,她對手術沒興趣,只對寫病歷、和患者家屬聊天有興趣。
直腸異物的患者的愛人叫李曉梅,好像條件挺困難的,常悅想了想,換了衣服去看看她。
不趕時間,她慢慢悠悠的來到ICU門口。
消防通道、走廊里,患者家屬三三倆倆的在聊天。
一般情況下,家屬只要留下電話號,打電話半個小時能到就好。
但912的ICU里,大多數都是外地患者。住ICU每天花費不菲,經濟已經捉襟見肘。留守的家屬,大多只在走廊里等著,不去附近的旅店。
舒適和花銷相比,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在走廊里等親人信息的家屬們,能租個行軍床,都算是比較奢侈的那種。大多數,只能找個地兒和衣而臥。
患者家屬戲稱是住進難民營了,早些年還有在走廊里用酒精爐煮方便面的。但這幾年為了防火,這種行為已經被堅決止住了。
被褥之類的,就算是帶了,白天也沒地兒放。
現在已經開春了,還算好的。要是冬天,門縫、窗縫里的北風呼呼的吹進來,那才叫遭罪。
要是趕上病重的患者,一住三五十天,患者家屬先在外面熬的不成人形。
這里面的辛苦,常悅自然是知道的。
她沒有在走廊找,而是直接去了防火通道。現在禁煙了,防火通道里還好,早些年這里面烏煙瘴氣的。
打開門,常悅一眼就看到了李曉梅。今天她的運氣不錯,搶到了一個墻角,已經鋪上了幾件衣服,躺在上面。
衣服不是御寒用的,而是“占座”用的。
常悅毫不懷疑假設有人趁她上衛生間搶這個位置,李曉梅這個文靜的女孩兒會撲上去廝打。
陪護患者,時間長了,在生活和生死的壓力下,人都變的不正常起來。
“曉梅!”常悅揮揮手,開心的說到。
李曉梅手里拿著手機,正在翻看著什么。聽常悅叫她,轉過身看了一眼。
“悅姐!”李曉梅驚喜,“你怎么來了?”
“下班,沒什么事兒,來看看你。他怎么樣?”常悅問道。
“體溫已經降到38°了,正在一點點恢復。今兒醫生跟我說,呼吸機已經撤了,花費少了很多。”李曉梅有些欣喜,又有些愁苦。
“錢夠用么?”常悅試探著問到。
“和家里說了,先借著,只要利錢別太高就行。以后慢慢還唄,總不能把人扔這兒。”
常悅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和李曉梅說過借錢的事兒。只是她手里的有點存款,但不多。也就是來912才能攢下來點,海城市一院一個月2、3000,吃喝都不夠。
要不然為什么和蘇云喝酒那次一下子喝那么多?那時候她已經很久沒喝酒了,常悅是單純的饞酒。一不小心把蘇云給喝多了,她不是故意的。
日子都不容易,加上常悅強大到IMAX的溝通能力,李曉梅早都對她敞開心扉。
事情已經發生,說別的沒用,日子還得過下去不是。
常悅就像是一滴水,在醫生辦公室里,毫不起眼。在這種“難民營”里,依舊毫不起眼,和旁邊的李曉梅看起來沒什么區別。
有人說會話,李曉梅也覺得心情好多了。
要不然天天被錢逼著,還要住在這么一個地兒,人都快瘋掉了。
正聊著,防火通道的門打開,一個燙著波浪卷的女人探出頭,四處看著。
防火通道里,已經有好幾個人占據了各種位置。
有的在睡覺,鼾聲回蕩,震耳欲聾;有的在拿著手機看電影,嘿嘿傻樂;有的在一邊摳腳,一邊吃著外賣。
就像是形容的那樣,這里算是難民營也不為過了。
波浪卷皺著眉,想要退走。但掃了一眼,看見女陪護只有常悅和李曉梅,她便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
常悅坐在李曉梅的衣服上,蜷縮在角落的黑暗了,仔細看走過來的這個人。
不像是患者家屬,表情上沒有憂愁、焦慮,甚至也沒有熬久了之后的那種冷漠。
她不屬于這里,好像是在找人。
“姐們兒,你這地兒不錯啊。”波浪卷走過來,笑了笑說到。
她一看就和這里格格不入,是個外來者,無論怎么掩飾,都掩飾不了。
這一點和常悅不一樣,常悅在醫生辦公室,是最不起眼的角色,沒人會注意她。
在這里,也是一樣,她就像是從小生長在這種“難民營”里的孩子一樣,波浪卷看都沒看常悅,毫無覺察。
“還好,一早就在這兒搶的。”李曉梅干巴巴的笑了笑,說到。
雖然再如何落魄,最基本的禮貌還是要保持的。
“這地兒真是不好,我領導生病了,家里人也不來陪護,非得讓我過來。”波浪卷抱怨道:“這種家庭,早晚都得散伙。”
說著,她漸漸進入了角色,一直壓抑在心底不敢對人說的對毛處長的怨念迸發出來。
李曉梅這才放松了下來,原來不是院里檢查的。聽人說,要是遇到院里檢查的人來,大家都得搬走。
走,容易。但是要想再占到這塊風水寶地,可就難了。
“你領導什么病啊。”李曉梅問道。
“胃腸外科魏主任給做的手術,據說是腸子上長了個瘤,都擴散了。”波浪卷說到:“才四十多歲,家里老公也不來陪護,不知道跟哪個小狐貍精廝混去了。”
“真是可憐啊。”李曉梅眨著眼睛說到。
“可憐有啥用,以后兒子管比他大七八歲的姑娘叫媽,還要被后媽欺負,那才叫可憐呢。說不定叫媽的姑娘比她兒子都小呢。”
劉曉梅點了點頭。
波浪卷也對自己的“表演”很滿意。
這么順利,剩下的就要看看自己運氣好不好,眼前這個女孩兒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不過她已經找了一圈,應該不會有別人。
“姐妹兒,你家什么人住院啊。”
“我愛人。”劉曉梅說了一句,隨后道:“外傷。”
“真是,誰做的手術?”
“鄭老板。”
剛說到鄭老板三個字,鼾聲大作的那人猛地坐起來,茫然的看著四周。
“鄭老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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