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堂歸燕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落井下石
“王妃!”
“殺千刀的!你們不可對王妃如此無禮!”
牢房中,所有人都在怒吼,這些天眼看著秦宜寧被虐待,可他們都被關著,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是束手無策。品書網https://wWw.Vodtw.la他們的王妃是個剛毅之人,從未叫過一聲苦。可王妃承受的一切他們都看在眼中。不說只是個弱女子,就是個男人被這樣寒冬臘月每天關在囚車游街,都未必受得住。
他們整天被關在牢里,幾個人擠在一起尚且冷的哆哆嗦嗦,王妃單獨一人關在一間牢房,身上的狐裘早就被人給奪了去,根本就沒有可取暖之物,眼下剛冒雪游街回來,又被直接潑冷水!
“圣上還沒說要讓王妃如何,你們卻這般作為,就不怕王妃有個閃失,你們無法交差嗎!”謝岳的嗓子都已喊啞了。
獄卒卻是大笑“可別這么說,我們這也是一番好意。王妃身份高貴,性子高潔,自然受不了臟污,這些天頂著滿身血污一定難受壞了吧?這般干凈干凈豈不是好?”
秦宜寧已被冷的麻木,剛摸了一把臉上的水,又一盆冷水迎面潑來。
血污是沖刷干凈了,可身上衣裙也濕透了,緊緊的貼在了身上。
秦宜寧一口氣沒提上來,緩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蹭到了墻邊,靠墻坐定就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
她閉著眼,小扇子似的長睫毛往下滴著水,就像是在流淚。
秦宜寧耳朵嗡嗡作響,知道謝岳、寄云等人又與獄卒發生了爭執,可是她此時已是無暇他顧。
現在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折磨,她卻要咬牙堅持著,一想到明日還照舊要去游街,秦宜寧的心里都打怵。
外面太冷了,她這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根本不適應北方的嚴冬,何況她還沒有棉衣可穿。
她的手腳都已凍傷,一路被鞭打過的傷痕和棍棒留下的痕跡都在發炎,又被三盆冷水潑了個透心涼,秦宜寧此時咬牙忍耐著折磨,難受的哭的心都有。
可她依舊咬牙忍著,即便身上哆嗦的像是狂風中被吹落的樹葉,依舊憑著意志力支撐著。
因為她不能確定孩子們怎么樣了!
大多數時候,秦宜寧都在告訴自己,要堅持,要停住,活著才有希望去救她的孩子。
可是現在,秦宜寧渾身哆嗦著,僵冷的閉著眼,她卻有些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不論李啟天要對她的孩子們做什么,她都無能為力。這么折磨下去,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扛不住多久。或許等不到逄梟的人來救援,她就已經倒下了。
左右她現在什么都做不了,活著還要成為李啟天威脅逄梟的是一個籌碼,那么她到底是為了什么在苦苦堅持?
獄卒站在牢籠外,欣賞夠了秦宜寧的慘狀,這才哼著小曲拎著空木盆出去了。
來到牢門外,放下空盆,獄卒剛提起燈籠,就見迎面來了兩個人。前頭的老媽媽正是前些日來給了他銀子,讓他好好“關照”王妃的主顧,后頭的女子穿著一件錦繡紫貂毛領子披風,頭臉都給遮住了,他看不真切。
獄卒忙行禮。
前頭的老媽媽道“怎樣,今日忠順親王妃可好?”
“回您的話,照著您的吩咐,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才剛給王妃清洗清洗,這會子人正在里頭發抖呢。”
老媽媽滿意的點點頭,回頭看向那衣著華貴的女子。
獄卒疑惑的歪著頭。
那女子道“開門,我要進去看看。”
獄卒急忙賠笑,解釋道“您這是難為小人了,圣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隨意探視的。”
“少廢話。”女子將兜帽一揚,冷笑道“看到本宮,還不讓開?”
獄卒一臉蒙的看著面前的女子。
那老媽媽斥責道“這位是安陽長公主!豈是你這等人能夠看的,還不跪下行禮!”
安陽長公主,天子的唯一的親妹妹,駙馬是定國公,這來頭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獄卒撲通一聲跪下,招呼了后頭出門來還在有說有笑的幾個兄弟,一起給李賀蘭行禮。
李賀蘭鄙夷的看著面前幾人,“本宮要進去看看,不行嗎?”
“這……回長公主,忠順親王妃是要犯,圣上沒吩咐,照道理是不能探視的。”
“放肆!你們難道眼瞎了不成!本宮再此,你們也敢阻攔。”李賀蘭一腳踹在說話獄卒的肩頭,將人踹坐在地上。
獄卒哪里想得到,長公主竟然會是這般跋扈之人,咧著嘴苦笑了一聲,想想現在關著的都是什么人,將來早晚都得死,長公主又是今上唯一的妹妹,又是定國公的妻子。他們為此事得罪這般高貴之人著實不值得。
況且,只要人販不丟不就行了。
思及此處,獄卒們變便紛紛恭敬請長公主進去探視。
“您請,這里頭黑著呢,小的給您多預備燈籠。”
李賀蘭這才滿意,在童媽媽的攙扶下借著昏暗的燈光走近了大牢。
一進門,撲面而來的發霉難聞氣味就讓李賀蘭緊緊的皺眉。
“這什么味兒啊。”
“您仔細腳下,嘿,這牢房里空氣自然不好,尤其是那些囚犯,身上臟污的很。”
李賀蘭以袖掩住口鼻,擰著眉頭,一路往里去,還不忘左右打量。
謝岳等人早已聽見動靜,緊張的看著外面走動的人。
驚蟄等人長跟著秦宜寧,自然是認識李賀蘭的。
“是安陽長公主。”驚蟄在謝岳幾人耳邊低聲道。
謝岳眉頭一跳,緊張的再度站起身來。
他長跟著逄梟,自然知道長公主對逄梟的心思,也知道長公主恨毒了王妃。如今這個時候,若說長公主不是來落井下石的他都不信!
謝岳想的明白,寄云和冰糖就更清楚了。
他們緊張的站起身,死死地盯著對面的牢房。
“長公主,就是這里。”獄卒們將人帶到秦宜寧牢房門前,便行禮退了下去。
李賀蘭疑惑的看著牢里那團成一團的人影,看她那渾身濕透狼狽臟污的模樣,哪里還有從前半分明艷的光彩?
李賀蘭忽然就笑了。
“哈哈!真是太好笑了!秦宜寧,你也有今天!該!活該!”李賀蘭笑的肆意暢快手拍著大腿,仿佛許久都沒遇到這樣令人暢快的好事,笑的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冰糖攥著拳頭,眼淚在眼圈里打轉。
寄云恨不能直接殺了李賀蘭。
李賀蘭那尖銳的笑聲在牢房里回蕩,將秦宜寧從半昏迷的狀態驚醒。
她覺得渾身的是血肉都僵硬了,艱難的抬起頭,似乎都聽得到骨頭發出“咔咔”的聲音。
“是你。”低柔的聲音便的沙啞,像是被砂紙摩擦過。
李賀蘭笑的快岔氣兒,“怎么樣,還是我對你體貼吧?知道你這人愛干凈,特地吩咐人給你來個冷水浴,要么你身上豈不是要臭不可聞?嘖嘖,想不到啊想不到,你長本事了,還能用牙齒咬死人,你只不知道外頭怎么說你?”
李賀蘭抓著牢門的柵欄,探身貼著大牢道“你就是個野人,根本就是個心腸歹毒的毒婦!你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梟哥哥!”
秦宜寧如今沒有力氣與李賀蘭對嘴對舌,知道自己現在是落魄了,李賀蘭急著來看她的熱鬧也不奇怪,她索性不反抗,就由著她嘲諷。
“你承認了吧?秦宜寧,你看看你現在像什么樣子!你就像一條喪家犬!你這個毒婦,克父克母克夫克子,在你身邊的人沒有不被你克的,你早就該死了!你根本就配不上梟哥哥!”
秦宜寧累的抬不起眼皮,原也不想理會的,只是李賀蘭又再度提起了逄梟,她心里忽然冒出一股火來,讓她猛然睜眼。
“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
秦宜寧勉強站起身,身子搖晃了兩下,看的寄云等人都一陣驚呼。
“你是當朝長公主,你的駙馬是定國公,可你卻始終惦記著別人家的丈夫,就你這樣品性,也配做長公主?快回你的長公主府去待著吧,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你放肆!毒娼婦,你個浪小婦!”李賀蘭指著秦宜寧破口大罵。
秦宜寧再度覺得沒趣兒,搖搖頭道“說到底,不過是逄之曦一直看不上你,你心里有疙瘩罷了。你有本事,自己追去戰場,去找你的駙馬休了你,然后再讓你的皇兄給你主持公道,讓逄之曦娶了你啊。你在這里與我大呼小叫有什么用?”
“呸,放屁!”李賀蘭帶著金戒指涂了鮮紅蔻丹的手伸進牢籠,就往秦宜寧臉上抓。
可到底中間隔著一段距離,李賀蘭根本挨不著秦宜寧半點。
是看她滿身狼狽,還如此與自己高高在上的說話,李賀蘭冷笑了一聲,“你就嘴硬得意吧。告訴你,你的兩個小崽子已經被我皇兄殺了!骨頭都用來泡酒喝了!你還在我跟前裝模作樣,回頭我就讓皇兄把你也殺了!不,你這樣的娼婦,丟在軍營里才是最好的歸宿,我看你還能猖狂多久!”
秦宜寧眼瞳驟縮,身子晃了晃,差點沒站住。
不可能的,李啟天還沒蠢到現在就殺了兩個孩子。一定是李賀蘭胡扯來氣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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