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時代1994 547、三個電話的含義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不過郭子嫻這個美人體貼又果斷,熊白洲吃了午飯她就飄飄然離去。
熊白洲也沒有挽留,打電話讓盛元青把車準備好,他要去市政府找陸崇秀。
熊白洲作為核心關人物,解決問題要有理有據,輕重緩急還要拿捏得當,所以第一步就是把公安部門摘出去。
不過熊白洲和公安系統唯一的熟人寧斌已經調離原單位,沒有中間人的情況下不能貿然對接,所以熊白洲準備請陸崇秀敲開這個門。
以兩人一貫良好的私交,幫忙打個電話這種小事陸崇秀是不會推辭的。
“叮鈴鈴”
公安部治安管理司司長唐繼平桌上的紅色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這種紅色電話都是內線電話,外線的手機是打不進來的,必須是政府機關的座機才能互相打通。
“你好,哪位?”
唐繼平四十多歲,在部委里這個年紀還有很寬闊的前途。
“我是粵城市長陸崇秀,請問是唐司長嗎?”
陸崇秀和唐繼平以前也沒有交情,但同為體制內的官員,初次拜山的效果肯定要比熊白洲好。
唐繼平一聽對方身份,馬上就知道這是為了連通快遞的事情,心想這個企業好深的背景關系,薛漢軍出聲阻攔警察抓人,陸崇秀又特意打電話來試探。
“陸市長你好,有什么指示?”唐繼平穩重而謙虛的詢問。
“不敢當,我只是想和唐廳請教一下。”
陸崇秀溫和的說道:“上午我和薛書記參加粵城一個企業的盛典活動,沒想到程序還沒走完,您的下屬突然二話不說就把企業的總經理、形象代言人、高管部帶走了。”
“所以我就想問問,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陸市長,我們這次行動是有合法程序的。”
唐繼平首先為這次跨境抓捕的法律性做了保證,接著又解釋道:“郵電部向我們舉報,連通快遞存在無證經營、非法攬收快遞、擾亂市場秩序、涉嫌聚眾傳銷等行為,基于這些理由我們才果斷出警。”
陸崇秀心里笑了笑,連通快遞是不是違法經營,大家彼此都是清楚的,至于擾亂市場秩序的行為更是不存在。
如果說上午的活動涉嫌聚眾傳銷,那陸崇秀自己、薛漢軍、胡慶春大概都是傳銷嫌疑人了。
這件事很明顯就是郵電部的領導用私人關系委托唐繼平,調配行政力量進行干預的結果。
只是熊白洲反應果斷,用三個身份敏感的人將整個公安部都拉下水,從而獲得了談判的條件。
陸崇秀心里是這樣想,但話卻不能這樣說,他盡量用第三方中間人的語氣說道:“連通快遞是一家合法的私營企業,粵城的工商部門也是有存底證據的,如果真的是傳銷組織,他們又怎么敢邀請陳龍去代言呢?”
一提起陳龍,唐繼平眉頭就皺了起來,除了這個國家喻戶曉的影星之外,其他兩個人同樣是個麻煩。
陸崇秀把話說到這里,敲門磚的功夫就算做到了,所以他接下來說道:“不如這樣吧,連通快遞的另一個負責人也想和唐司長反映情況,我讓他打給你。”
由于陳龍和葉筱鳳他們身份的特殊性,負責抓捕行動的負責人鄧海強臨時將交通工具升級成飛機,在這三個人落地之前,唐繼平不能讓事情僵持在自己這里。
所以,當事人連通快遞的態度很重要,最終他也點頭答應這次交流。
“叮鈴鈴”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唐繼平以為是連通快遞的負責人打來,端正身姿,壓低語調,用最威嚴的聲音問道:“哪位?”
“我是宋華,老唐你這個口氣不對啊。”
居然是電子工業部的宋華,而且一下子聽出唐繼平腔調里的不正常。
唐繼平愣了一下,這個下馬威沒辦法繼續下去了,只能搖搖頭說道:“原來是宋部,我以為是別人打來的。”
話筒里傳來宋華的聲音:“以為是粵東那邊打來的?”
“宋部你都知道這件事了?”
“事情是知道了,但還不是報紙上看到的。”宋華回道。
陸崇秀是敲門磚,而宋華和唐繼平同為部委領導,關系要更加熟悉,他就是熊白洲請來的第二位說客。
如果是挑起糾紛,宋華是不會做的,但這種息事寧人的和事佬身份,宋華卻不會拒絕。
從這里可以看出,熊白洲之前的關系經營多么有必要。
由于涉及老對手郵電部,宋華在掌握熊白洲意圖后,勸說起來非常盡心:”老唐你被人當槍使了,連通快遞的合法性如果真的有問題,這也是工商部門的事情,和公安有什么關系?”
“還有,你對連通快遞的背后股權了解清楚嗎?”宋華突然問道。
“你了解什么線索?”
唐繼平也知道卡夫是傀儡,但還不清楚連通快遞的真正控制人。
“聽過周美電器和愛聲電子嗎?”
宋華通話的時間比陸崇秀還長,電話里把熊白洲的身份直接坦明,順便轉達了熊白洲“講和”的本意。
其實都不算講和,因為熊白洲一直都是被動的那一方,沒有主動攻擊性。
宋華最后總結道:“我知道你可能是為了人情關系,但郵電部那幫人并沒有說實話,現在你到底是堅持原來意見,還是兩下講和跳出這個混亂圈子,自己斟酌著處理吧。”
宋華這個電話讓唐繼平心里的壓力瞬間變大,周美電器和愛聲vd他自然是知道的,熊白洲的身份也不會摻假,不然宋華和陸崇秀他們哪有空專門來當說客。
就在唐繼平沉浸在思考里的時候,
“叮鈴鈴”
電話第三次響起。
唐繼平心知這次必然是那個熊白洲了,但他已經沒有下馬威的心思了,拎起話筒問道:“我是唐繼平,哪位?”
“唐廳,我是連通快遞的熊白洲。”
聲音爽朗清亮,語速沉穩舒緩。
聽到這句招呼,唐繼平迅速在腦海里構思出熊白洲的整體印象,聽聲辨人是這些經驗豐富的領導常用的手段。
曾文正《冰鑒》里講道,人之聲音,猶天地之氣,輕清上浮,重濁下墜。始于丹田,發于喉,轉于舌,辨于齒,出于唇,實與五音相配。
如果簡單而形象的釋義,可以概括為幾點:
由聲音中蘊涵的氣是否充沛,可以測知他的氣概胸襟。
由聲音的音色音質是否協調悅耳,可以測知他的性情愛好與品德。
由聲音的勢態,可以測知他的意志是否剛健,聲勢高壯的,其意志力必然堅強;聲勢虛弱的,則為人軟弱沒主見。
由聲音中所包含的感情,可以測知其當下的心情狀態。比如我們常說的“如泣如訴”、“如怨如慕”、“情辭慷慨,聲淚俱下”等。
熊白洲輸歐哈字正腔圓,雄渾穩重,唐繼平幾乎可以想象出熊白洲的相貌了,而且不離十。
還沒等兩人開始交流,唐繼平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鄧海強居然回到燕京了,這也意味著新聞離公開沒有太多時間。
時間這么緊急,唐繼平索性直言:熊老板,陸市長和宋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想聽聽你要怎么做?”
電話里稍稍沉默一會,熊白洲似乎也沒想到唐繼平一點圈子都不繞,不過很快就傳來簡練而周的回答。
“連通快遞會發表一則聲明,表示這次的行動完是郵政司單方面的臆測,他們在沒有實則證據的情況貿然報警,不僅對私營企業的成長是一種打擊,還浪費了社會公共警用資源。”
可以預見很快就有一場巨大的輿論風暴,但熊白洲這樣做就是把公安部變成了被動的一方,反而把郵政司拎出來,強迫這個部門和連通快遞公開打擂。
唐繼平想了想問道“公安部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熊白洲自信豪邁,不媚不俗的聲音在話筒里回蕩。
“你們現在說什么都是錯的,做什么也是錯的,不如安靜的待在擂臺下面,看著連通快遞和郵政司過招。”
又是一陣長長的寂靜,唐繼平才緩慢而堅定的回道:“好!”
“另外,還請唐廳保護一下葉筱鳳,她是個女人。”
掛了電話前,熊白洲還特意叮囑道
“知道了。”
陸崇秀一直在旁邊看著熊白洲和唐繼平云里霧里,斗智斗勇的應付,現在知道結果已定,感慨著對熊白洲說道:“路廷豐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次你要把他罪狠了。”
“有頭有臉?”
熊白洲渾不在意的笑笑:“頭是有了,臉沒看見。”
大時代1994 547、三個電話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