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冥王輪轉

“現在，我感應到了！神！醒了！”

幽幽的話語隨著少年的呢喃飄向遠方，虛空中一股無形的力量掀起微不可查的漣漪，似乎在回應著他的祈禱。

天朝·茅山

一聲巨響震得黑色棺木猛然向上一翹，隨后又被玄妙的金色符文強行鎮壓下去。

“東娃兒還沒來嗎？老祖宗的棺材板快要壓不住啦！”

五個身穿道袍的老者分別持三清鈴，桃木劍，靈符，鎮魂幡、金錢劍站于五個方位，緊咬牙關，維系整個大陣脆弱的平衡。

“作孽啊，早知道當年就任由他腐朽了，保護得這么好干什么？”

搖著三清鈴的老道滿臉苦澀，絮絮叨叨碎碎念。

“這可是師祖肉身化成的飛僵，鎮壓陰門，沒了他用你的腦袋去堵嗎？”

旁邊催動鎮魂幡的師兄瞪了他一眼，扭頭就對外面大吼。

“東娃兒再不來你們就等著給我們幾個收尸吧！”

“師傅，東娃兒在縣城里上高中啊，師兄已經去找他了，但來回還是要半個多小時啊……”

外面的回答帶著哭腔，顯然也急得不行。

“師兄，淡定點，國術館的支援已經在路上了，實在不行可以用武力把他壓回去。”

催動靈符的道士看起來只有50歲左右，最為鎮定。

“這可是祖師爺的飛僵啊，鬼知道他恢復了幾層實力，真要是回到巔峰的話，戰略級來了都是送菜啊！”

“不至于，從陰門異動到現在不過數月時間，最多也就戰役級，不然憑我們五個老弱病殘也鎮壓不了這么久！”

“但愿吧，不然一頭只剩下嗜血本能，毫無神智的飛僵跑出去，那我們可就成為國家的罪人了。”

一想到飛僵級的破壞力，再想起古籍中赤地千里的記載，五個老道都是猛然一個寒顫，一咬牙，渾身真力鼓動，狠狠催動手里的法器，居然把不斷震顫的厚重黑色棺木生生壓了下去。

“師傅！師傅！東子回來啦！”

繪滿玄妙符文的青石巨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看起來精靈古怪的少年沖進來，正準備開口，就被老道大吼。

“快用你的鮮血繪制血脈通靈符，用控字決！虛空凝符法！儀軌和法器都給你準備好了，快去！”

“可……師傅，我不會啊！”

少年都快急哭了，無論血脈通靈符，控字決，虛空凝符法對他來說都太高端了，也就是最近幾個月被趕鴨子上架突擊了一段時間，學會了理論知識，但一次實踐練習都沒有過！

“不會就一直畫！畫到你成功為止！不然就等著給我們收尸吧！”

又被吼了幾句，于是剛悶頭闖進來的少年又立馬飛奔出去，硬著頭皮繪制遠超自己能力的靈符。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

老道們左等右等都沒等來好消息，反倒是棺木震動得越發厲害了。

“看來真要栽了……”

催動靈符的道士苦笑說著，手上青筋暴漲，臉上卻沒有一絲血色。

“是我估計錯誤，以為還有幾年的時間，不然讓東娃兒日夜突擊，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手持金錢劍的道士自責說道。

“血脈通靈符，控字決，虛空凝符法，哪一個不要十年苦工？我們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你無需自責。”

暴躁的大師兄此時反而平靜下來，言語越發淡然。

“要是早點培養個戰役級出來，哪還有現在這么多事，老祖宗的棺材板一定壓得嚴嚴實實，你們說是吧？”

催動桃木劍的老道似乎看開了，居然開起了玩笑。

“東娃兒天資聰穎，戰役級有望，又屬祖師爺的直系血脈，是下任掌教的不二人選，要是再給我們二十年……”

催動三清鈴的老道皺起眉頭，面露不甘。

“現在說什么都是多余的了，準備好本命精血吧，實在保不住這頭飛僵，拼了命也要毀了他！”

大師兄眼中閃過一絲厲芒，決絕的說道。

其余的道士不再說話，默默運轉宗門秘法，在心頭凝聚起一滴帶有金色氤氳的精血，只待最后一刻，破開自己的心臟，催動法器發出至強一擊。

嘭！轟！嘭！

黑鐵鑄造的厚重棺材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托起，逐漸從凹陷的地棺里上浮。

暴躁的力量轟擊棺蓋，震動得空氣都泛起陣陣漣漪。

黑得令人心寒的濃霧從棺材縫隙中噴出，包裹著棺材越升越高。

心知自己等人無法幸免，五個互相陪伴一生的老友相視一笑，帶著一絲留念，一絲不舍。

“兄弟們，來生再聚首。”

“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酒。”

“那點馬尿都還記在心上，下輩子我請你喝三粹蜜泉！”

“這可是你說的啊！”

就在他們準備發出生命最后一聲絕唱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厚重的腳步聲。

青石巨門被猛然踹開，一抹輝煌威嚴的劍光充斥整個密室，老道們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但依舊看到宛如實質的紫金色劍芒忽生忽滅。

心頭閃過一絲狂喜，大師兄閉著眼睛大叫：“棺材頂部有專用的鎮壓通道，那個點不會破壞陣法！”

滿室的紫金色瞬間收縮凝聚，化成一柄華麗的寶劍，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棺材上，雙手抓起寶劍狠狠插下去。

轟隆轟隆……

劍尖被絲絲黑氣托住，紫色電芒不斷湮滅它們，緩慢但堅定的刺入黑霧深處。

兩股龐大的力量互相角力，密室里響起刺耳的嘎吱聲。

泄露出來的磅礴力量掀起漣漪，沖擊波一圈圈擴散，震得五個老道越退越遠。

“這就是戰役級的力量嗎？”

大師兄心馳神往的看著棺木上宛若神人的身影，合他們五人之力都毫無辦法的黑棺正在被一點點壓制。

“那可是武殷啊，我估計他已經觸摸到戰略級的門檻了。”

旁邊的老道長長松了口氣，渾身松弛下來，慶幸自己等人命不該絕。

黑色的霧氣被紫金色劍芒泯滅，露出了棺材本體。

隨著武殷的紫薇劍刺入棺蓋，懸浮在空中的黑鐵棺材不甘的下降，最終回到了地棺下，沉寂下來。

五個老道趁此機會，鼓起最后一絲靈能，催動法決，重新將棺木鎮壓！

當最后一絲金芒聯通，空氣中浮現出玄妙陣法，周圍的墻壁上一圈圈流光緩慢匯聚到鎮壓大陣上，五個老道這才癱倒下來，面面相覷，發出劫后余生的大笑。

“等等，我是不是賺了一頓三粹蜜泉？”

一個老道欣喜的問道。

他旁邊一人臉色一僵，眼珠子咕嚕亂轉，眉毛一挑。

“我說的是下輩子請你喝！等下輩子吧！”

“狗日的，好雞賊！”

“哈哈哈哈”

五個加起來四百多歲的老頭笑得跟頑童似的。

這時，尖利焦急的吼聲從門外傳來：“師傅！師傅！我成功了！”

老道們口中的東娃兒舉著一張古樸詭異的鮮血靈符跑進來，看見倒了一地的道士，還有安靜的黑棺，傻乎乎的愣住了。

“什么？你成功了？”

老道杵著鎮魂幡艱難站起來，奪過少年手中的靈符，仔細檢查。

“我的天，還真寫成了。”

他隨手將靈符遞給身邊的師弟，看向弟子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寫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遍一遍的寫，回憶著你們教導的要點，不停改，不停改，最后就成功了，師傅，黑棺鎮壓住了嗎？”

少年這個時候才迷迷糊糊的想起最重要的事情。

“多虧了武殷先生，暫且沒事了。”

“是嗎？那就好……”

剛說完這句話，松開心中緊繃的弦，少年只覺得眼前一黑，瞬間癱軟倒地，暈了過去。

“易東！易東！”

一群老道掙扎著想要圍上來，武殷第一時間捏住少年的脈門，微皺的眉頭很快松開。

“沒事，失血過多，休克了，依照他的體質，送到醫院輸點血，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老道們這才松了口氣，生怕這個衣缽傳人出什么問題。

“小孫，你幫忙把這孩子送醫院去一趟，完了過后盡快回來。”

“好的，武老。”

在門外壓陣的孫良民拿起易東就走，那粗暴的模樣看得老道們眼角直抽抽。

“這張靈符很關鍵嗎？”

武殷把玩著手里的靈符，只覺得上面的涂料像是鮮血，紅得有點邪性。

可偏偏又聞不到絲毫血腥味。

看著看著，武殷發現這些血紅的符文居然在緩慢的變化蠕動！

仿佛這些符箓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

“沒錯，這叫血脈通靈符，是我們茅山派的秘術，必須由直系血親煉制方才有效，為的就是控制那些強大的僵尸。”

武殷回頭看了眼漆黑的棺材。

“那孩子就是這僵尸的后代？”

“沒錯，那里面的是本門第7代祖師——易北，也是血脈通靈符的創造者。”

幾個老道盤腿坐在地上，一邊回氣一邊和武殷解釋。

“在他之前，煉制僵尸主要運用的都是仇人的尸體，抑或是捕捉到的野生僵尸，還有一些強者的遺骸，因此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被視為一種邪術，遭到各方打壓。”

不是視為一種邪術，這踏馬本來就是邪術！

武殷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這不就是挖人祖墳的事兒么？

只是這么得罪人的話他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

“而且僵尸的控制極其困難，稍有不注意就會被反噬，害人害己。”

“所以在大概一千年的時間里，我們宗門毫無發展，一直到易北祖師橫空出世。”

老道眼里閃過一絲崇拜，左手在身上輕點三下，畫了個奇怪的軌跡。

“易北祖師天資卓越，十六歲就學完了我們青衣宗的全部知識，他發現宗門的修煉系統缺陷重重，秘密拜入當時的正一教，學習道教秘典，并與宗門的煉尸秘法結合，重新構建了修煉體系。”

武殷回憶起秘密檔案中的記載，青衣宗在古時候和道教根本沒關系，更接近原始巫術，邪惡詭異，一直到隋朝才突然被接納成為玄門正宗的。

看來就是這個易北祖師的功勞了。

“從此我們青衣宗也有了自己的法術，煉尸再也不是唯一選擇，成為符箓、劍法、內丹、外丹之后的第五種選擇。”

“也是在那個時期，易北祖師修改了煉尸體系，拋棄了舊的尸體選擇，開創了全新的道路。”

武殷若有所悟。

“用自己？”

“沒錯，就是用自己！”

“在身前修煉的功法體系里就做好準備，一旦仙逝，經過秘法養尸，血脈通靈符控制，一具臭皮囊就能澤被后代數百上千年，這是何等奇妙的創意！”

老道越說越興奮，這些宗門秘史過去都是不能輕易外傳的機密，但今天他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再也無所顧忌，就想炫耀一下自家宗門的偉大！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陰門開啟，魑魅魍魎從這里肆虐人間，易北祖師不忍看到生靈涂炭，將整個宗門搬遷到此處，鎮壓通道，隔絕陰陽，甚至在死后，用自己的肉身封住“門戶”。”

老道驕傲的挺起胸膛，蒼白的臉龐恢復了一絲血色。

武殷恍然大悟，怪不得脫胎于原始巫術的青衣宗會被接納為玄門正宗，怪不得易北能在道藏中留下自己的名字，被尊稱一聲天師！

“萬幸啊！之前靈氣枯竭，所有僵尸一個個腐朽，我們還是想盡辦法保存下來師祖的飛僵，不然現在陰門異動，靠法器鎮壓可不是長久之計。”

“這里面有什么講究嗎？”

武殷雖然武藝已達化境，但終究還是個戰士，對于這種法系的操作還是不夠了解。

“陰門必須要由活物才能鎮壓，但在其內陰氣的沖擊下，再強的人也撐不了多久，這就好比在和大自然決斗，也許能壓住一時，但絕不可能壓住一世。”

“但是易北師祖想出了破解辦法。”

武殷：“僵尸？”

“是，也不是。”

老道得意一笑。

“什么意思？”

“易北師祖的僵尸和其他所有僵尸都不同，他修煉的是晚年專門為鎮壓陰門創造的功法《冥王輪轉》。”

我在帝都建洞天 574、冥王輪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