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布倫瑞克之秋

兩個挫男正躲在一起睡覺，他們臨時找了個野豬窩，將里面的小豬仔全部殺了個干凈飽餐一頓，然后躺下蒙頭大睡，在他們的旁邊，兩頭獅鷲同樣呼呼大睡，野豬窩的外面，一群烏鴉忠誠地看守著這兩個挫男。

黎明的晨光照在了其中一個挫男的臉上，他滿臉胡茬，胡子的縫隙之中全是油漬，任何人看著他的樣子都不可能聯想得起這個挫男的身份。

帝國皇帝，卡爾弗朗茨在晨光中醒來了，他聽到了馬塔克痛苦的嚎叫聲，顯然馬塔克正在做噩夢，而且是非常痛苦地噩夢，這個比起首席大巫師更像個污衣乞丐的家伙居然真的奇跡般地找到了自己。

但聽到天穹之上有人喊皇帝的時候，卡爾弗朗茨最早是嚇得心臟都快跳出胸口的，不過旋即他認出了那頭雙頭獅鷲，畢竟帝國皇家動物園里面的獅鷲就那些，一種喜悅瞬間在他的體內爆發出來，他欣慰意識到，忠誠的人們還活著，即使其它的一切都已葬送，即使他的北方軍團已經被黑暗徹底摧毀，后方還有軍隊殘存下來。

作為皇家首席大巫師，馬塔克的實力是無需置疑的，即使馬塔克不是特別擅長法術傷害亦或者是治愈魔法，但馬塔克卻能夠溝通鳥類找到了皇帝的所在，騎著獅鷲飛了五六天找到了他，他帶來的一些從精靈那里進口來的魔法干糧讓皇帝極快地恢復了體力，他的琥珀系魔法讓大獅鷲死亡之爪恢復了健康，治愈了死亡爪折斷的翅膀，恢復了大獅鷲往日的力量。

兩人騎乘著獅鷲從奧斯特馬克出發，飛了好幾天，終于靠近了布倫瑞克。

馬塔克帶來的消息令卡爾弗朗茨欣慰不已，雖然馬林堡和塔拉貝海姆都已經淪陷，但米登海姆，布倫瑞克、艾維海姆與努爾都還在抵抗，其中米登海姆與努爾還擁有成建制的精銳大軍，皇帝想著想著，他的笑容消失了，他看著眼前的乞丐，再摸了一把自己的絡腮胡子。

所以，這就是現在帝國的德性？就跟我和馬塔克一樣？

“啊啊啊啊”馬塔克顯然又在做噩夢了，皇家首席大巫師嚎個沒完，皇帝干脆叫醒了他：“我的大巫師，你還好么？”

“皇帝，我的皇帝，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馬塔克被搖醒了，至高大巫師打了個嗝，迎面而來的隔夜口臭幾乎讓皇帝差點將胃里面的食物吐出來，但馬塔克接下來的話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卡爾，卡爾，我得到塔爾的神諭，自然之主正在死去，祂正在被納垢的瘟疫折磨，腐化的藤蔓、有毒的苔蘚在將祂籠罩，祂已經奄奄一息，唯有真正的查理曼之子才能夠拯救祂，卡爾，只有你。”

“我該怎么做？”皇帝淡淡地問道。

“我們必須回到布倫瑞克，只有在疫病之父的手中守護住查理曼的王座，塔爾才有機會得救。”馬塔克給予了皇帝回復。

“那我們還不趕快？這里距離布倫瑞克已經不遠了。”皇帝對這個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可……這一切需要代價，卡爾，這一切需要代價。”馬塔克痛苦而且糾結地說道：“自然之主告訴我，如果你現在去努爾或者艾維海姆、甚至米登海姆重新集結你的部隊，那么你還有機會能活下來，可如果你選擇返回布倫瑞克，那么等待你的結局，只有死亡。”

“死亡？”皇帝一愣，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馬塔克，卻得到首席大巫師無比肯定的答復。

是么？我會死在布倫瑞克么？

不過隨即他平靜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著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秋天的太陽尚且保留著一點熱量，卡爾弗朗茨感受著這熱量，皇帝淺淺一笑。

他的帝國慘遭蹂躪，他的城市四面受敵，他的軍隊全軍覆沒。

“馬塔克，你說，這世界上就沒有不滅的王朝，也沒有不掘的墳墓，不是么？”

“陛下？”

“走吧，我們去布倫瑞克。”皇帝沒有再說，他神情嚴肅，將龍牙劍收入劍鞘，喚醒了死亡之爪。

…………我是沒有不滅王朝的分割線…………

“我們到了！我們到了！二弟，三弟，快看，我們到了！”

奧托站在自己的三弟古瑞特的身上，他激動地全身的贅肉都在顫抖。

“大哥！我們終于到了！”

埃澤拉克興奮地舞動自己的法杖，上面的鈴鐺叮當作響。

“俺也一樣。”古瑞特從口中噴出了幾個混沌卵。

帝國的首都，帝國的心臟，查理曼的王座，加洛林部落的發源地就在他們的眼前了，那巨大的建筑群，沖入天際的高塔，那在河岸沼澤上鼎立的城墻，那數千個冒著黑煙的煙囪和下方的瓦片房頂，都那么引人奪目，那么恢弘壯麗，那么……迷人！

這會是獻給慈父最好的禮物！

格羅特三兄弟如是想到。

“好美啊。”奧托贊嘆道，大哥迷醉地看著城市正在疫病中掙扎，城墻和建筑表面都布滿了苔蘚與藤蔓，布倫瑞克就像個垂死的病號，正在進行著最后的反抗，慈父的祝福已經覆蓋了她的肌膚，流入了她的血管。

“大哥，事不宜遲，我們上吧。”

“不，不要著急。”

奧托拒絕了埃澤拉克的提議：“我們必須等待，等待費斯圖斯和他的偉大作品，等待哥崔特和他的觸須大軍，等待蛆騎團還有書記官們。”

“來了，他們來了”

話音未落，城市的北面就傳來了可怖的號角聲，深綠色的納垢勇士、成群結隊的野獸人戰團，面目可憎的惡魔巨獸，身形巨大的牛頭怪戰團，還有那些最污穢最不可直視的漩渦獸緩緩從森林中步出。

一開始還是幾十，然后是幾百，很快就是幾千，幾萬。

七八十道濁流最終匯成了一支足以將整座城市淹沒的大軍，北佬的隊列大概有兩千多米寬，還有大群無可計數的德拉克瓦爾德野獸人大軍出沒，整整六個牛頭怪戰團快繃不住了，它們渴望著新鮮的血肉，而眼前的城市就是最大的肉類儲藏庫！

哥崔特噴吐者從隊列中大步走出，這位半人半觸須怪的納垢大軍閥、神選者示意他準備好了。

“觸須之主來了，非常多非常多。”埃澤拉克高興地喊道：“大哥，雖然你看不見，但東邊的蛆騎團三兄弟也到了，人非常多非常多！”

“蠢貨，到底有多少？”

“總之就是非常多！”埃澤拉克狂笑道：“三弟，我保證你今天能夠飽餐一頓”

“哥哥先吃，哥哥先吃飽，我只會心疼哥哥”古瑞特熱切的哈哈大笑起來，它的肩膀因興奮而不住的來回滾動。

“很好，三路大軍都已經到了！”奧托還在等待：“那么，就還差費斯圖斯了。”

納垢神選冠軍沒讓三兄弟等太久，很快，隆隆的敲擊聲跨越大地，比雷聲更為低沉，仿佛整個世界那不穩固的地基都開始相互碾壓磨擦一般，粘稠發臭的大雨瓢潑而下，傾盆而至的雨水中混雜著粘稠的污垢團塊。

奧托抬著頭咧嘴一笑，感受著清涼的粘液順著他破裂的臉頰流下去。

“嗚哇”

“哦哦哦哦哦”

“納垢”

“納垢納垢納垢”

這場大雨讓城內的守軍痛苦地哀嚎著，被雨水沾到的士兵就算沒有染病也能感受到鉆心剜骨般的劇痛，可對城外的40萬納垢大軍來說，這大雨簡直就是一場天降甘霖，每個人都感受到了慈父的祝福，每個人都感覺自己精神百倍，他們仿佛有默契一樣，開始喊起了納垢的神名。

“納垢！納垢！納垢！”年輕、好勇斗狠的諾斯卡掠奪者們用斧頭拍打著盾牌，他們無比興奮，因為慈父必定在注視著這場戰斗，建功立業，晉升冠軍掠奪者、混沌勇士、混沌冠軍、混沌領主、混沌神選、甚至是惡魔王子的第一步就此開始！

“納垢！納垢！納垢！”鬢角斑白的諾斯卡老兵們同樣欣喜若狂，這可能是他們最后的機會，真神在上啊，請見證我的努力，賜予我榮耀和力量吧！

“納垢！納垢！納垢！”野蠻的庫爾干人、強壯的混沌勇士、形貌怪異的納垢惡魔們用武器錘擊著地面，慈父的愛終歸于此！

“納垢！納垢！納垢！”被遺棄者、野獸人、各種怪獸戰幫還有獨眼巨人們同樣跟著吶喊，這些東西壓根不明白為什么，它們只是在附和，在等待著命令，等待著新鮮的肉，等待著又一場滿足的饕餮盛宴。

七千多面戰旗沐浴在大雨中，每一個上都標繪著各式各樣疫病之父的面貌。屠刀從皮套中取出，錘子的鎖鏈被解開，鈍劍從人皮劍鞘中抽出。

“停”格羅特三兄弟的大哥奧托舉起鐮刀，全場瞬間靜默，只見暴風雨中的烏云打開了一道縫隙，縫隙的另一側不是藍天，而是可怖的納垢花園，慈父贊賞的笑聲隨著綠色的閃電轟然而下，所有的納垢信徒全部發出了滿足的嘆息。

作為慈父的孩子，快樂有的時候就是如此簡單。

且枯燥。

多達40萬的戰士，野獸，怪物遍布著布倫瑞克的四周，它們狂呼，部落號角和粗野嘶吼的聲音此起彼伏，刺耳的咆哮聲自數之不盡的部落之間爆發而出，人人都因為慈父注視著這場戰斗而興奮不已，他們紛紛將視線落在格羅特三兄弟身上，他們是受到慈父特別鐘愛的孩子，他們知道應該如何做。

奧托享受了片刻的喜悅，他放聲狂笑著，在大雨中肆意妄為，但他知道他不可以拖延太久，他要將這座城市獻給他真正的父親，好孩子從來不會讓爸爸失望。

瘟疫戰鐮放平，指向城市大門，奧托的號令隨之而下。

“攻擊大門！”

城樓之上，瑞克元帥海爾伯格看著眼前的“盛景”，他正凝視著越來越多的部落向前挺進步入他們的位置，他看到大海還要多的綠色海洋朝著城墻涌來。

那些全身重甲的混沌勇士是現在臨時拼湊的烏合之眾可以對付的么？

那些高達二三十米，全部由腐殖質組成的攻城塔是火炮可以摧毀的么？

還有那些攻城巨獸，一群骯臟可怕唇口流涎的巨大生物，手持著巨石的獨眼巨人，還有擁擠在一起爭先恐后想要開肉罐頭的牛頭怪們，帝國現在有能力戰勝它們么？

海爾伯格不知道，瑞克元帥的額頭、后背都忍不住冒出了虛汗，他的手緊緊地握著符文之牙的劍柄，雨水擊打在他的盔甲上，染濕了他的頭發，浸透了他的內襯，黏糊糊的，令人感到很不舒服。

親眼目睹眼前的絕境，就連身經百戰見得多的瑞克禁衛們都感到了恐懼，眾人幾乎將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海爾伯格身上。

老帥愣神了幾分鐘，他可以從天穹之上的裂縫中看見納垢本尊的表情，一種極端的恐懼衍生出了極端的憤怒，他立即指著天空之上的那道裂縫，咆哮道：“看見那個了沒有？”

“看……看見了……”

“那你們為什么只是看著？法師們都死哪里去了？立即關掉它！”老帥指著胖爺爺慈祥的臉，歇斯底里地咆哮道。：“關掉！關掉，一定要關掉！”

海爾伯格的命令讓大家慢慢回過神，大雨中，戰斗法師們已經開始向盤旋的狂怒暴風施放法術予以遏制，然而他們匆忙造就的封印面對凝集的恐怖地獄收效甚微。

“開火！”戰斗巫師還在聚集力量，海爾伯格已經強迫著自己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戰爭上，他嘶啞的嗓音因為長時間的大吼大叫比起人類來說更像個綠皮大軍閥，老帥用力拍擊著城墻的垛口：“以查理曼之血的名義，開火！”

“開火！”

“開火！！！”

海爾伯格的命令在帝國軍隊中回響著，激勵了其余的人，帝國的火炮轟鳴聲壓過了大雨聲，呼嘯而出的炮彈砸入鼎沸喧囂的北佬之中，長槍短炮井然有序的火力在城墻之上泛起陣陣漣漪，緊接著便是箭矢離弦的破空之音。

幾十架戰爭機器在一片早已被死亡與瘋狂窒息的戰場之上和城墻上八百門火炮相互射擊，雨如刀割，將一切事物淹沒在疫病的帷幕之下，死亡之月驅使著斑斕點綴的閃電，照映出煙霧彌漫的毀滅情景。

“太陽王的騎士們會及時趕到么？布列塔尼亞的圣戰軍會前來支援我們么？”一位瑞克禁衛新兵朱利安布蘭特忍不住說道：“還有矮人，精靈，我們的盟友都在哪兒？”

海爾伯格不語。

“我的元帥？”

瑞克元帥沉默了好幾秒鐘，他開口了。

“堅守崗位！帝國的漢子們，你們最犀利的武器就是勇氣，還有我們對查理曼最忠誠的信仰，為帝國而戰，死而后已，我們無怨無悔。”

戰錘神座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布倫瑞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