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五年留學計劃

老近衛軍中的一員正在街上走著，他的裝扮一眼就讓人能夠看得出來，他是什么人。

農奴們羨慕嫉妒的眼神和騎士貴族們有些復雜的眼神讓雷蒙感受到一種別樣的感覺。

誰會想到，里昂納賽的逃奴居然會有現在這樣一天呢？

老近衛？

雷蒙心中頗有些得意，其實這么熱的天不用戴熊皮帽，現在七月底的天氣已經過了布列塔尼亞最熱的季節，但是戴著熊皮帽還是令人感覺到有些炎熱的，他心里清楚，到底是因為什么，才會選擇穿著老近衛的制服回家。

懷中揣著幾個金幣，沿著熟悉又不熟悉的街道，雷蒙走上了回家的路。

說熟悉，是因為路上都有路牌，自從參軍之后，萊恩對士兵有進行過一定的掃盲工作，然后在成為連長，獲封軍士之后雷蒙更是被半強制地進行了填鴨式的灌輸，這位老近衛現在的文化水平相當于布列塔尼亞那些常見的鄉老，會讀會寫幾百個單詞。

說不熟悉，那是因為吉恩鎮變化得實在是太快。

這座城鎮就像被湖中女士賜福了一樣，幾乎每年，每月，每日，都在發生著驚人的變化，似乎是湖中仙女在布列塔尼亞的南方畫了一個圈之后，它奇跡般地將附近所有的農奴和騎士們聚集起來，形成了如今的城市，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這個奇跡被許多吟游詩人編成詩歌四處傳唱，它被命名為《春天的故事》。

如今，吉恩鎮的市面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型的貿易市場，在這里可以見到舊世界的任何一種貨物，帝國的黑啤酒和各種特產已經變成了領民生活的一部分，從最劣質的半身人豬泔水（半身人腳踩制作的葡萄酒）到最高級的溫福特特級葡萄酒“呂薩呂斯”，從最差的土布到最高級的震旦絲綢，染料、油、谷物、面粉、從最差勁的黑面包到最高級的黑胡椒烤牛排，在吉恩的市面上都可以見得到。

不過依然有一些奢侈品是目前農奴們望塵莫及的，比如露絲契亞的香料和附魔黃金雕像，比如從提利爾進口的咖啡，比如木精靈手工寶石首飾和手工衣服，比如被嚴格禁止農奴食用的鹿肉，再比如最最昂貴的，高等精靈巧克力，這玩意據說一磅可以賣到七八十個金克朗，只有大貴族能品嘗一下。

雷蒙心想自己有機會要去嘗嘗，不過不是現在，他來到肉店的門口，人群熙熙攘攘，來來回回，這家肉店看起來并不眼熟，極有可能是新開的，開店的明顯是個卡卡頌的牧羊人，自從萊恩公爵贏得收復穆席隆之戰的勝利之后，休巴爾德公爵終于決定完全向萊恩學習。

用本地人的話來說，最近南方來了很多“羊”。

這話有兩個意思，一個指的是卡卡頌那邊確實來了很多羊，直接導致最近羊肉降價，家家戶戶都能夠吃上羊肉，卡卡頌的牧羊人們帶著一批一批的羊過來出售，然后心滿意足地帶著一袋袋金幣銀幣離開。

第二個意思，則是有不少卡卡頌的自由民進入城鎮嘗試定居，這讓已經開始顯得擁擠的城鎮變得更加人滿為患，這讓那些本地人，尤其是在萊恩來到吉恩之前就定居在此的本地農奴們很有些意見，不過由于生活條件的好轉和就業崗位的競爭較小，再加上雙方都是騎士王國的人，沖突還算在控制范圍之內，而萊恩已經頒布了穆席隆開發令，準備從擁擠的城鎮中遷足夠數量的農奴們去穆席隆的新領。

像雷蒙這一家已經取得自由民身份的對搬去穆席隆不感興趣，但是愿意前往穆席隆尋求改變命運機會的農奴們還是不少的。

見到居然有老近衛出現，集市上沸騰了，人們好奇又有些畏懼地逐漸靠近，對著雷蒙指指點點。

“哇嗚那是老近衛！”

“那是只有經歷了三場大戰，并至少服役五年之后才能成為的老近衛！”

“你看他身上的勛章！他先后跟隨著公爵閣下參加了黑石據點之戰、拉梅森內爾修道院之戰和之后的穆席隆征服戰！”

“好……好帥的衣服！”

“等我的孩子長大了，我也一定要送他去當兵！當老近衛！”

“你想多了，老近衛有那么好當？你也不看看你兒子能不能活過三場大戰？”

“那也總比一輩子當個農奴要強！”

相比對圣杯騎士們的敬畏和崇拜，城鎮居民們對于老近衛則有一份親近感，人們知道，騎士階層他們也許無法努力達到，但是老近衛確實真正地可以通過努力達到的，誰愿意當個農奴一輩子？誰不想成為自由民和榮耀自由民？因此當雷蒙出現時，人們更敢指指點點和議論紛紛。

這是從我們農奴中出來的兵！

見到這情況雷蒙有些無奈，他知道他們現在是作為模范注定會被圍觀，只能臉色嚴肅地朝著四方點點頭，這就算打過招呼了，然后他來到一個明顯是卡卡頌人開的羊肉鋪前。

為什么說明顯是卡卡頌人？因為這家店將紅藍相間，中間有一把劍，兩邊有鳶尾花的卡卡頌公國紋章掛在了店鋪外面。

羊肉鋪里面賣生羊肉也賣熟羊肉，甚至也賣卡卡頌特色的羊肉餡餅和羊肉面包、羊肉燉菜等等，老板是個典型的卡卡頌人，即不是很有文化但是都是很強壯又技藝高超的戰士，這是因為整個卡卡頌都如此尚武，在漫長的歷史中，這個公國幾乎抵擋住了所有來自南方的侵略，因此這里的人們的身上都有股野蠻的氣質，但面對無窮無盡的來自黑色山脈的綠皮還有野獸人部落騷擾時，最好的辦法就是變得比它們更野蠻。

“您好！受人尊敬的老近衛先生，請問想吃點什么？里面坐，我們有來自卡卡頌的最好的羊肉，生的熟的都有！”肉鋪老板見到雷蒙出現明顯有些驚訝，他趕緊說道，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我要買點熟羊肉。”雷蒙點頭。

“請自己看，想要多少告訴我。”老板很有禮貌地說道。

雷蒙買了兩斤的熟羔羊排，這種最好的羊肉讓他花了幾個銀幣，拿著油布，雷蒙返回了自己的家。

由于城鎮治安很好，又是在相對靠近市中心的位置，因此他家里面門沒有關，老母親正坐在門口清洗青菜，盡管眼睛有些渾濁了，不過她的精神很不錯，大老遠就認出了自己的兒子：“雷蒙！我的兒子！”

這一聲引來了整條街的注意，雷蒙立即感覺到自己被數十雙眼睛注視的感覺，兒子無奈地快跑幾步，走到母親面前，習慣性地敬軍禮：“媽媽，我回來了！”

“哎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托馬斯還一直說你這個當哥哥的怎么還不回來！”老母親高興地站了起來，她定睛看了看自己兒子身上的制服，原本激動地想要靠近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恐慌，她趕緊伸手，將洗菜的水抹在自己的圍裙上，站在原地有些躊躇，盡管身上穿的已經是亞麻布做的好衣服，老母親依然覺得自慚形穢，她復而變得緊張了：“啊，雷蒙，我……”

“媽媽，托馬斯呢？”雷蒙倒是不以為意，他伸手遞上熟的羔羊排：“我帶了點好東西給托馬斯吃。”

“托馬斯還在矮人那邊上學……哎呀，家里什么都不缺，你買這個干嘛？！”老母親見到自己的兒子沒有什么生分，顯得很是高興，她接過羔羊排，很快臉上的緊張又變成了埋怨：“你怎么買了這個？”

“怎么？托馬斯不喜歡羊肉？”雷蒙有些愕然，他記得自己的弟弟托馬斯很喜歡吃羊肉啊。

“不是不是，是這樣的，今天聽說你要回來，我……”老母親急急忙忙地走入家中，她從廚房拿出了一樣東西。

一根羔羊的后腿。

看著自己買的羊排，再看到老母親買的羊腿，母子兩人一起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屋內外充滿著快活的空氣。

當夜，在活潑的弟弟托馬斯回來了之后，這飽經磨難的一家人終于再一次聚在一起吃飯，他們都沒有想到，作為逃奴，他們居然真的能夠過上這么好的生活。

家里添置了兩個女傭人，是老母親上街的時候買下來的，對于一向節省的老母親來說會花大手筆買女傭人其實是挺不可思議的事，不過雷蒙很快就發現，除了一個女傭是專門負責家務的大媽以外，另一個女傭確是個年輕漂亮的少女，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五官長得很周正，聽老母親說是里昂納賽來的，她看她在餓著肚子在街上給人當短工，心里可憐就把她帶回了家。

最近城鎮里面里昂納賽人很多，尤其是女人，雷蒙心想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不過當老母親提出來，想要安排這個女傭去軍營服侍雷蒙的起居時，這個老近衛趕緊搖頭：“不不不，媽媽，老近衛軍的軍紀很嚴的，軍營里面不能有任何家眷，我們平時都是一起訓練，一起吃飯，住在軍營里，只有每十天休息的那兩天可以回家。”

“不能結婚么？”老母親顯得非常驚訝。

“結婚可以結婚，但是就算是結婚了也必須住在軍營里，只有休假和禮拜日可以回家。”雷蒙有些無奈地說道：“除非從老近衛中退役或者奉命調任別的職務。”

“這也太嚴格了……”老母親有些絮絮叨叨地念個不停，不過從雷蒙口中得知了老近衛的待遇之后，老母親也不好多說什么，她就和整個領地的所有農奴一樣，都對公爵閣下擁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托馬斯如今也十二歲了，之前瘦得跟個小猴子似的男孩如今長高了也長壯了，他將頭埋進碗里面，大口大口地吃著肥美流油的羔羊肉，看得雷蒙想笑：“托馬斯，別急著吃，沒人和你搶。”

“哥哥，你終于回來了。”托馬斯從飯碗中抬起頭，他臉上有些油漬：“我今天被矮人師傅打了屁股！”

“為什么？你又調皮干壞事了？”老近衛有些奇怪。

“我說我長得比德隆先生高了。”托馬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要是我，肯定要把你扒一層皮。”雷蒙忍不住笑出了聲。

“嘿嘿……嘿嘿嘿……”小托馬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哥哥，我想去努爾留學。”

正戲來了！雷蒙聞言抬起了頭，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去努爾留學？是學校那邊的意思么？”

“嗯，學校那邊打算派遣三百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們去努爾留學，公爵閣下已經和努爾方面取得了聯系。”托馬斯點頭，他怯生生地說道：“努爾大學榮譽校長艾曼諾莉閣下已經答應了這個請求，所以最近在選人，在學校，我成績是最好的，所以矮人師傅有問我是否想要去努爾留學。”

“我知道，五年留學計劃，公爵閣下曾經說過這個。”雷蒙皺起了眉頭，老近衛有些猶豫。

托馬斯去努爾留學，雷蒙覺得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太好反對。

可是如果托馬斯去了努爾，那老母親怎么辦？家里不久剩下她一個人了？

那這個家，還是家么？

“五年留學計劃……是么？”

于此同時，公爵城堡，湖中仙女高塔。

“沒錯，五年留學計劃。”

萊恩和自己的夫人蘇莉亞、女仆長西爾維婭和貼身女仆奧莉卡坐在一起，公爵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蘇莉亞：“他們將在努爾進修，并學習到帝國先進的技術和知識，然后再回來建設這個國家。”

“嗯，努爾是帝國的工業中心和學術中心，留學生勢必有所收獲。”蘇莉亞點頭，她突然有些酸溜溜地說道：“艾曼諾莉答應得真是爽快”

“那是因為我在努爾下了八千金克朗的武器訂單！”萊恩吐槽道：“艾米莉亞真是一點情面也不留，上來就是一萬金克朗的開口價，我談了半天才有這結果。”

“晚上你還要見杜林伯爵和拉羅特伯爵吧？”蘇莉亞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女騎士反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件事上。

“他們都是舊的穆席隆貴族，準備來向我效忠了。”萊恩點頭。

“里昂納賽的南方也決定歸順了么？”蘇莉亞稍微想了一下，她將目光放到了自己的侍女身上：“那讓西爾維婭陪著你去吧，她會代表我，也能幫到你。”

“……”萊恩有些摸不準蘇莉亞是什么意思，他抬頭看了一下西爾維婭，卻發現女仆長臉色很紅，而且隱隱好像在忍耐著什么，見到萊恩的目光投來，她點了點頭表示沒意見。

“那好吧。”萊恩沒想太多，他表示了同意。

公爵沒有注意到的是，站在他身后的黑暗精靈女仆對著女仆長露出了一抹淺笑，而西爾維婭有些恐懼地拼命搖頭，而奧莉卡只是冷笑不止。

等到吃完飯，西爾維婭帶著萊恩從湖中仙女高塔中出來，女仆長低聲對著萊恩說道：“萊恩閣下，無論是杜林伯爵還是拉羅特伯爵，他們都是穆席隆貴族中的名門，請不要失了禮數，否則對家名有損。”

“我知道。”萊恩表示明白。

“我……”女仆長向前走了幾步，她正想再說點什么時，西爾維婭突然觸電般的滿面通紅，立即失控一樣地蹲了下來，她咬著嘴唇，表情看起來在極力忍耐著什么：“唔……”

“西爾維婭，你怎么了？”萊恩有些奇怪。

“沒……沒什么……”

戰錘神座 第五百八十五章,五年留學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