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父與子

“我想我在你的夢中已經說過了。”溫和的聲音毫無波瀾。

“不對！這太籠統了，也太弱智了！我感受過你的力量，你的力量足以凈化整個世界！你到底讓我來這個干什么？我需要你親口告訴我！親口！”萊恩臉色發紅地朝著金色輝光的一個方向吼道：“我不想陪你玩一場勇者斗惡龍的游戲！我只想回家！回去那個地方，繼續我的上班族生涯！”

“你回不去，我也回不去，我們都困在這里。”溫和的聲音響起，其中似乎有著憐憫：“自從你出現在我面前之后，等待你的只有兩種結局，一種是在空間風暴中被撕成碎片或者成為邪神的美餐，而你很幸運，你是第二種。”

“你不是一直坐在那個黃金馬桶上享受著萬民的朝拜么？父親？現在也不愿意出來親自看看自己新認的兒子？”萊恩突然笑出聲，他的臉上充滿著譏諷，沒有一絲一毫對父親的尊重。

“黃金王座上的腐尸只是禁錮我的枷鎖，我的兒子。”金色的身影慢慢地走近了。

這是一個擁有著無與倫比威嚴和偉岸身軀的男人，他身高看起來超過了人類的極限，保守估計也在兩米八以上，黑色的中分長發正隨著金色的光影不斷地擺動并由一個桂冠形狀的發箍固定。

他的身上穿著一套金色的戰甲，戰甲胸前一頭金色的獵鷹正展翅欲飛，全身上下的戰甲都有金色的不知名金屬所制，復雜的羽翼花紋遍布全身并延伸至他右肩上的雄鷹雕像，男人手持一把燃燒著金色火焰的巨劍，在他腦袋的后方，同樣有著一只雄鷹雕像，這個雕像位于戰甲后方，從他的頭后面升起，冰冷地注視著前方。

“是是是，父親，你可以坐在馬桶上，安靜地注視萬民，可是我呢？我被你拉來這個地方，你給了我一點你的力量，可是我要對付比我強大成千上萬倍的敵人！”萊恩不滿地朝著黑發男人說道：“除了你給的基因和劍，我一無所有，可是你卻告訴我這是我的命運？！”

“這就是你的命運，我的兒子，看來，這二十年來，你做得不錯。”黑發男人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變化，溫和的語氣更像是一個謊言：“你跟別的兄弟們不一樣，你能從我這里得到的少得多。”

“那么我接下來要怎么做？你知道這個世界，你知道這套古老的繼承法則有多么保守，天知道當那個時刻來臨，我能不能混成一個伯爵？”萊恩在黑發男人的身邊踱步道，他的語氣又快又急：“可我必須在秩序之內行動，這只是因為我是你的兒子！”

“不，孩子，你還是沒有明白，你的職責是什么。”黑發男人轉過身，看著已經走到他身后的萊恩：“如果你動用暴力，那么當你為自己加冕的時候，也是你墮落之時，混沌的腐蝕無處不在……我的兒子，你需要用一種更加智慧的方式。”

“血腥的征服只會取悅并讓祂們更加強大。”萊恩似乎從之前的怒火中恢復過來了，他嗤笑了一聲：“呵，父親，我一直覺得，你為什么不給我一個系統呢？”

“系統？”高大的身影有些疑惑：“我無法將那些東西送到你的手上，我的兒子，我的身體已經腐朽了。”

“不，我的意思是，就像那些穿越文一樣，父親你應該不主動現身，然后給我一個系統，系統不斷地發布任務，然后我通過完成你的任務，獲得你賜予的力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你只是給予了我一個種子，什么事都要靠我自己！”萊恩的臉上有著淡淡的不滿。

“我不僅給予了你我的種子，我也給予了你一片自由的天地，我的兒子，萊恩。”黑發男人似乎明白了萊恩在說些什么：“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訴求，如果如此，你豈不是如同我手中的傀儡，在疲于奔命和達成目標之中，你將失去自我，也將逐漸失去你的心。”

“我的心？”萊恩疑惑道。

“當你習慣于服從命令，當你習慣于將完成我的任務作為自己的生命目標，當你習慣于將我的意志當成自己的意志之時，你也將失去自己。”高大的身軀微微地有些晃動，他的臉上第一次有了表情，有了一絲哀傷：“我的長子，你的兄弟，他便是這樣，當混沌讓他相信他所經歷的一切只是我編織的一個謊言之后，這便完全擊潰了他的意志，他自此墮落為混沌的信徒，并引發了由此以來最可怕的叛亂，那一直都是混沌的得意之作。”

“這讓我從中學會了很多，萊恩，我的兒子，你只有自己成長起來，你只有自己學會如何對抗和抵御混沌的誘惑，你才能在它的誘惑下保持自己。”黑發男人的身上，金色的輝光如同實質一般，一股股地傾瀉在萊恩的意識海之中，他大步流星地靠近，似乎想要撫摸一下萊恩的頭，可最后沒能伸出手，只是繼續說道：“當你對我，或者說對你口中的這個系統產生了依賴，那么只要有一天，一個小小的意外，或者一次蓄意的陰謀，你無法再聯系上我，你發現這個系統一直以來告訴你的東西只是一場純粹的騙局，你為此奮斗半生的成果是一幕欺騙的大戲，那么……”

“那么我的世界就會崩塌，我本能地會認為父親你才是躲在背后主導一切的幕后黑手，我的理性和冷靜會被憤怒和瘋狂掩埋，我很有可能就會如同我的兄弟中的一部分一樣，投入混沌的懷抱。”萊恩皺著眉頭，他面對面朝著自己的父親走去，卻又擦肩而過，走到了他的身后：“但我始終孤身一人，我得不到你的指引，我沒有任何的幫助，我沒有兄弟，沒有屬于自己的軍團，我甚至沒有一塊屬于自己的領地，我要如何對抗那足以吞噬世界的力量？”

“可你有時間，我的兒子，在救世者的努力下，下一次的入侵盡管不會太久，但是也不至于馬上發生，你還有很多時間去建立自己的勢力，組建自己的軍團。”金色的身影轉過身，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值得慶幸的是，我的計劃很成功，從目前來看，混沌并未發現你的蹤跡，你可以……”

“是啊，多么像一個偉大的造物主對他的造物的命令？父親，我是我，你是你，我是你的兒子但不是你的仆人，你沒有愛，我是你手中的利劍，而不是你所愛的兒子，你給了我基因和新生，卻期望讓我用生命去償還。”萊恩粗暴地打斷了黑發男人的話語。

黑發男人沉默了，他的臉色變了，變得如同宇宙中最冰冷的虛空一般：“我別無選擇。”

“是啊，我也別無選擇，所以我只能稱你為父親。”萊恩自嘲般地笑笑。

在金色的光影之中，父與子默默地相對而立。

“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你自己，我的兒子，我能做的，就是在冰冷的虛空之中繼續注視你，在這個黑暗的時代……”黑發男人低語道，隨后他的聲音復又高昂起來：“你并不孤獨，萊恩，你永遠不會獨行，在這個世界，同樣有著充滿希望的人，散發著偉大的光芒，驅逐邪惡，對抗外敵。”

“聯合他們，當那一天到來之時，你們將一起面對。”黑發男人繼續發話了，他身上的金色輝光伴隨著他的言語越發閃亮：“一個人無法完成所有的事，你很弱小，你孤立無援，這也是我計劃之中的一部分，我當然可以讓你成為某個大貴族或者王室的子弟，但是與之相伴的是……”

“是邪惡的注意和暗殺，我聽聞最為著名的帝國天才，維特爾斯巴赫家的長子布呂克從四歲開始就展露了驚人的天賦，可在他九歲時便死于混沌神選殺手‘竊聽者’的暗殺。”萊恩深深地點頭，他曾經一度埋怨過父親的選擇，可是不得不說，他目前為止成長順利很大的原因就是沒有引來混沌的注意過。

不然年幼的他絕對不可能有能力抵抗那些可怕的混沌刺客。

“那么如今我該怎么辦？”萊恩即像是抱怨，又好似在尋求認同，主動詢問著金色的身影。

“去南方是對的，之后的事你的心中已經有了規劃，雛鷹在羽翼下永遠都無法學會飛翔。”黑發男人身后的雄鷹雕像上，光芒一閃而過：“好了，這次的見面就到此為止吧。”

“最后一個問題，父親。”

“說。”

“我的生育能力，應該沒有問題吧？”

“……應該沒有。”

“那就好。”

金色的高大身影緩緩地從萊恩的意識海中消失，最后黑發男人補充了一句：“你最近一系列勇猛的表現已經引來了尤里克的關注，尤里克的存在……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尤里克，白狼戰神，曾經親身下凡對抗混沌，據說查理曼大帝加冕時正是尤里克的神選者為他戴上的皇冠。

不過現在帝國并不承認這件事，也不否認，只是白狼戰神過分強調競爭和殘酷的教義并不是很符合帝國現在的需要，白狼教會相較于帝國開國時有些萎靡，還是能算一個大的教派。

“我明白了。”萊恩點頭，無論他情愿與否，父親的出現終究讓自己的壓力大為減輕了。

其實他都懂，自己父親無法出力的原因是什么，雖然這只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正面交流，但是在此之前，他的父親已經托夢過多次給他，接下來他的任務是什么，他心里已經有數。

只是清楚歸清楚，不滿必須發泄，有時萊恩都覺得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大型監獄，只有從父親口中得知他別無選擇之后，萊恩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打開自己的房門，萊恩的瞳孔猛地一縮，半精靈就站在門口，正用著復雜的表情看著他：“剛才那個是……神諭么？”

“請不要偷聽別人的談話，艾斯特爾先生。”萊恩無奈地吐槽，不過他現在心情不錯，也樂得多說幾句：“算是吧。”

“信仰讓我們強大，我見識過你的身手了，萊恩先生，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做艾斯特爾-烈風，來自圣洛倫索森林，信仰鳳凰之主。”半精靈主動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好，‘大錘’萊恩，別的我也不多介紹了，相信你都知道了。”萊恩也伸手相握。

既然半精靈主動和解了，萊恩也沒有糾纏不清的理由，騎士的美德是謙卑、彬彬有禮。

“我很高興你們達成了和解，只是我可能要不得不打斷兩位的談話了。”奧利弗臉上帶著微笑走近：“晚上的宴會很快就要開始了，兩位朋友，你們可以路上再談。”

“我進去了多長的時間？”萊恩猛然意識到了他和父親的溝通估計花了不少時間。

“一個小時多一點，萊恩先生，宴會快開始了。”另一名商人馬茨也走了上來，他已經換好了一身禮服，比起奧利弗由于肥胖把扣子繃緊的樣子，馬茨的身材要瘦一些，這讓他的禮服看起來更加合身：“有什么事我們可以路上再說。”

“嗯，稍后，我換衣服。”萊恩以極快的速度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四個人一起離開了旅館。

得（弄）到邀請的，只有兩個商人，還有半精靈，萊恩并不清楚半精靈是怎么得到邀請的，不過以他想來，氣度雍雅，面容英俊的半精靈弄個這種鄉下領主宴會邀請函不難。

“事情有什么進展么？奧利弗先生？”萊恩騎在自己的高頭大馬上，朝著奧利弗笑道。

“算是有些進展，我們計劃幾個商隊聯合起來，雇傭逗留在這個城鎮的幾個傭兵團一起出發。”奧利弗點了點頭，另一個商人馬茨也示意他是這個計劃的參與者。

“我見過比爾格了，他的灰刃傭兵團戰斗力還不錯，如果遇上了普通的山賊強盜，對付起來問題不大。”半精靈氣度優雅，他撩了一下自己金色的長發，點頭：“就算遇到了強大的敵人，他們也并非沒有一戰之力。”

“他的傭兵團能比的上一個諾德步兵連隊么？”萊恩這下來了興趣。

一個標準的諾德步兵連隊有騎士一人，騎兵五人，步兵二十五到八十人。

“稍有不如。”

“萊恩先生，我們討論來討論去也很難有結果的，到了那邊你就知道了。”奧利弗笑道。

“也是，走吧！”萊恩不再糾纏。

“走。”戰錘神座 第二十二章,父與子